落宁本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想玄烨真的起身,来至她的身边,拉了她的手便走了。
落宁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回头给千贵人点了一下头,以示行礼。
被皇上拉着往后头走去,在这白日里,落宁总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要挣脱玄烨的手,谁知却被握得更紧,“皇上……”落宁小声说道。
玄烨也不看她,径自将她拉到了后院,却在来至后院时看到那屋子上房的匾额是停了下来。
落宁顺着玄烨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这名字不好,该做落宁堂。”
“落宁堂?”落宁皱眉。竟要用她的名字命名吗?想着,总觉得不妥又道:“不如取臣妾名字名字中一个字如何,叫沉宁堂或是粹宁堂都可啊。”
玄烨转头,看着她一笑,“你觉得自己的名字这般不好吗?”
“不是,臣妾只是觉得……”
谁料这时,玄烨却在这时一把将落宁抱在了怀中,在她耳边轻轻道:“以后若是只有咱们两人,不要称自己臣妾,只管称落宁便好。还有,以后不许叫朕皇上,便叫玄烨。”
落宁心头一暖,“可是……”
“没有可是,便叫玄烨。”
落宁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头暖到极致,却还是有一个角落不曾暖到。那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疑问。以前皇上也是这么对爱过的女人说的吗?对诚仁皇后,对暮晴姑姑?
不曾解开的疑问总是会在心中生根发芽,不管有没有遮住整颗心,总是在的。玄烨总是话少,他总是在用行动告诉他爱的人他的爱,可是他根本不懂女子。女子有时要的只是那么一句话,那么一句承诺,那么一句宁愿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语。曾经,因为他的固执不说,让诚仁皇后带着遗憾而终。人总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这终究也成了他与落宁远离的原因。
落宁哪里知道,其实玄烨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说这样的话。以前他纵然觉得相爱的两人之间无需如此,却从未说过口。因为从小受着礼数的熏陶,觉得那些也阻碍不了什么。只是不知怎的,那些行礼和问安声总是让他越加越加陌生,直到最后觉得从未听过。他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让她们渐渐变了,他不想再重复那些过往。于是他想试着改变,便是从落宁的身上开始。只是他不曾那么浓烈地告诉落宁,他真的很想守护好这份感情。而落宁何尝又不是第二个诚仁。甚是比诚仁更甚,她的话又何时多了!
这世上的情爱,总是幸福过便罢了。若是永远幸福,也总会乏味,似乎老天让男女可以相爱的同时便写下了对情爱的定义,总是纠结,若是纠结一生,那便是爱了一生。若是不纠结,那爱也就没有了。
此时两人紧紧地抱着对方,都想努力守护好这份感情。一个将疑问埋在角落,一个尝试这守护,却不知两人这样费尽苦心的同时,阻挡他们情爱的何止只是这份刻意守护。还有的便是这宫廷。
玄烨以为是因为改变割断了他以往那一段段情,也想好好守护,只是他确是高估了自己,高估这后宫。他没有能力守护好她,没有能力让他的落宁在这后宫中不改变分毫。
因为帝王这样的身份。他终究要苦苦挣扎,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他爱过的那些人,爱过他的那些人,终究会离开他,留他独自一人躺在乾清宫那偌大的床榻之上,独自承受夜的孤独。
千贵人屋中
这时婉贵人已经告辞了。
千贵人的贴身宫女碧荷正在与千贵人说话:“皇上许久不来小主这里。怎么今日皇上自个儿来了,小主竟还往外撵?还有这个婉贵人,也跟着起哄。干她何事?”
千贵人一边看着长生一边道:“你懂什么?皇上现在心心念念地都是乌雅落宁,我若是用长生将皇上绊住,那便是我的不懂事,必定会惹皇上厌烦。我只让皇上还记得有我这个为他辛苦生下了许多孩子的女人在便好,皇上自有分寸。还有那个婉贵人,你不要小瞧了她。以后还不知谁会笑到最后呢!”
“婉贵人?奴才敲着她一直巴结着那乌雅氏,进宫这样久了,皇上都不曾召幸于她,她能有什么出息?”
“所以,你只能是奴才。”
碧荷垂下头,不再说话。
“她也是想靠着乌雅落宁让皇上注意她罢了,这有何难猜的。”千贵人又说道。
“一个宫女出身的常在罢了,也值得那般?”
“这你又错了。我敲着皇上对那乌雅氏倒真是用了些心思的。”
“可是皇上当初对晴贵人不也用了许多心思,可是现在还不是……”
“也是。”千贵人又说,抱着长生起身,边往外走边道:“咱们不猜了,皇上哪里是咱们可以猜得清楚的,是不是啊,长生啊。以后啊,额娘便只管等着让长生长大后替额娘周全,好不好啊,长生。
十四年的冬天来了,雪也如约而至。今年的冬日众人都觉得较往日又冷了些,也不知是因为皇上许久都不曾召幸,心冷还是如何!
玄烨这段时日似乎认定了钟粹宫,不是召幸落宁还是千贵人。众人都琢磨着许快轮到婉贵人了。果不其然。
这一日,玄烨翻了婉贵人的牌子。
婉贵人躺在乾清宫的龙床之上,玄烨却是许久没去。婉贵人记得她被抬进来时明明看见皇上坐在不远处的椅塌上看书,心中疑惑,便穿了一边的寝衣,下了床榻。
走了没几步,便见玄烨坐在不远处正捧着一本书看着。似乎意识到了她,玄烨转头看她。
婉贵人此时穿了一身玉色纱制的寝衣,如瀑布般的头发披在脑后,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装扮,烛光的映照下,甚是惹人。
玄烨却看着她很平静地说:“怎么了?”
婉贵人给玄烨行了一礼,道:“臣妾躺着难受了,便想着起来走一走。不想惊扰了皇上。”
玄烨皱眉,拿起书,便往床榻走去,“是一人寂寞了吗?”
婉贵人回身跟在身后。却不想玄烨躺在了床榻之后,却还是捧着那本书看着,看入迷了似的,丝毫不注意身边的她。她却也没有打扰,只是等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玄烨才放下那本书,若有所思的样子。之后不经意的一扭头才看见婉贵人还睁着一双凤眸看着他。
玄烨这才意识到婉贵人今日是第一次侍寝,眉头不禁皱了皱。
而这时婉贵人说道:“臣妾知道皇上心里的是姐姐,召幸臣妾都是为着姐姐,臣妾都明白。”
这一说,着实将玄烨心中的怜悯给勾了出来。
而这时,婉贵人又说:“若是皇上觉得实在难受,便不必勉强。臣妾陪着皇上说说话如何?”
玄烨没说话,婉贵人则继续说道:“皇上很爱姐姐,姐姐也很爱皇上,看着皇上和姐姐那么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一份情,臣妾真是好生羡慕。”
玄烨不禁有些惊讶。她竟能看的出来,虽说他对落宁宠爱,六宫皆晓,她却能看的小心翼翼。
而婉贵人看着玄烨,又说道:“若是皇上与姐姐能在平常人家,想来定是比在这宫中要幸福上许多。”
这话又说在了玄烨的心上,“你很了解落宁,也很了解朕。”
“用心了解,总是能明白的。”
“时候不早,皇上看了那样久的书,若是累了,便安歇吧。”婉贵人此时又道,完全忽略了床榻上搁着的那块白色的丝帕。
而玄烨也没对她说什么,只是对外面喊道:“来人啊,熄掉几盏烛火。”
☆、第九十八章 撵走裳儿
第二日请安之时,昨夜侍寝的婉贵人自然会成了众人注意的目标。
毫不避讳总是说些酸话的自然是月贵人,她生了孩子之后虽然皇上封了她贵人,却是一次都不曾召幸过。
众人请过安之后,刚坐下,兰妃都还不曾说话,月贵人便道:“婉贵人真是辛苦,昨夜侍寝,今日竟还能这样早起身来请安。”
这话是冲着婉贵人去的。而下一句便是冲着落宁去的:“乌常在,昨夜姐姐可是一夜都不曾睡着,不知常在睡得可好。”
落宁转头看她,道:“谢贵人关心,嫔妾睡得还好。”
月贵人冷哼一声。
兰妃看了她一眼,说道:“月贵人可是越发不懂规矩了,本宫不曾斥责,是想着你能自己领悟。
月贵人立时起身,道:“嫔妾失言。”
“坐下吧。”兰妃瞪着说道。
待月贵人坐下,兰妃又转头看着千贵人道:“许久不见长生,这几日甚是想念,一会儿待千贵人请过安了,随你一同回去,看看长生。”
千贵人垂首:“哪里敢劳烦娘娘,嫔妾命人将长生抱来便罢。”
“不可。长生还小,这几日天气又冷,若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好,本宫去看他就好,谁让着小人儿这么惹人疼。”
月贵人看着兰妃对千贵人这样好,脸色更加难看。月贵人从来愚笨,哪里看得出兰妃的用意。只是月贵人不明白,千贵人却是明白的很,却也不得也应从,不过是看长生罢了,难道还拦着不成,便道:“那便劳烦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