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仙君看我了!仙君看我了!”
他用手绢擦了擦干巴巴的眼角,激动得满脸通红。
紫夙咧开嘴笑了半晌,想不到这人还真和她在残像中所见一样,对那位银狐上仙的心意已到了十分狂热的地步。
幸好此事,坐在竹若身后的自家小仙走上前来,轻车熟路地安抚了一阵,才让竹若重新坐下,可那视线却死死地钉在了青泽的身上,怎么都拔不下来。
找了会儿乐子,紫夙才离开了竹若,绕着大圈往青泽那边去了。
广场上所有上仙的主位之后,都会或多或少坐着这些仙君自家的小仙或弟子,就连最新晋位的青玄上仙,身后都还有刚启智不久的灵兽化为人形跟来混吃混喝。
而青泽上仙却不然,就在别处都几乎挤坐不下时,他的身后只有一片空旷。
就像炽珏说的,青泽只有苏澈一个弟子,苏澈死后,他空寂的明玄谷依旧空寂,无论去哪里,他都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但这些故事是听来的,以紫夙所见,青泽与苏澈的这份师徒之情却并非如此的感人肺腑。
她见到的,只有明玄谷中,青泽对苏澈那令人发指的冷淡和无视,好巧不巧,连那狠狠的一巴掌,也被紫夙给瞧见了。
而最后,苏澈送青泽于悬山山脚,对他恭敬叩拜时,这位仙君虽也终于肯给苏澈些好脸色,态度却依旧漠然,真是……
有趣的很。
别人口中,一提起青泽,便是他为了寻找苏澈数次下九幽,几乎丢了性命。这件事,她反反复复听了不知多少遍,却依然无法抹去青泽在她心里真正留下的那股寒意。
“青泽仙君?”紫夙笑眯眯地来到青泽身边,不问可否,便已跪坐下来,“久仰青泽仙君的大名啊。”
“神君。”青泽淡笑中在几下微微抬手,以示尊敬。
得亏他这手没有抬起来,紫夙心里其实也不确定,苏澈拜的师到底会不会应到她这里来,万一应了,而他这手又真的上举对她行了礼,按辈分,老天立马拿雷来劈她也是可能的。
如此想来,紫夙也隐隐有点怂了。
不过她还是凑过去笑着问道:“仙君,我有一事想请仙君帮忙。”
青泽挑眉,“神……”
“我不是神君。”紫夙急忙打断他,“别老神君神君的叫我,当年我有神力的时候凌天和冽儿还都叫我名字的,我叫紫夙,不是什么神君。”
青泽听见“冽儿”二字时,没把握好表情,面上微微有些扭曲,“那……”
“你就叫我紫夙吧,我叫你青泽可好?”
青泽点头,“好,紫夙。”
紫夙突然得意,多亏自己机智,没有被他占了便宜去。可这一瞬间的靠近,她也发现,这在她心里已暗暗不爽了许久青泽,离得近了亲眼细瞧时,竟还……挺讨人喜欢。
尤其那一双温煦如水的眼,似包含着许多沧桑化尽后的优容。两万多岁而已,这份仙姿竟已有了几分玹玥他老人家的风范,便很不容易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紫夙瞧着青泽出神,而青泽却在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紫夙才尴尬地轻哼了一声,傻笑道:“师父,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什么……”
嗯……
紫夙自跪坐的姿势突然改成盘腿而坐,支着头扭向一边,撅着嘴一声不吭地憋了半晌,才又转过身来,不甘地问道:“你干嘛老占我便宜?”
青泽似笑非笑道:“我做了什么。”
“行,不关你事,刚才那声师父不算,我重新说。”紫夙吸吸鼻子,重新措辞道:“我问问你,是否还记得,你那叫苏澈的弟子在凡世死去的时候,身上是不是还带着一个玉符来着?”
青泽面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却不知为何默了许久,就在紫夙以为他大概是记不得了时,却又突然听他道:“记得,是我收了。”
“你收了?”紫夙顿时心中一喜,急忙抓住青泽的衣袖问道:“你收了?收哪里去了?”
青泽缓缓道:“玉符我存了些年,后来尊上觉醒,我便将玉符归还尊上了。”
“啊?你又把聚魂玉还给玹玥了?”紫夙立马被他气成了一张哭丧脸,道:“那还能留得住吗?一准都让他给我扔啦!”
青泽忍不住突然轻笑了一声,于他而言,这笑声便恐怕和仰天大笑没多少区别了,“不一定,这玉符对尊上而言很重要,不会丢掉的,你可以去问问。”
紫夙:“以前是很重要,但重生以后对他也就没意义了,还重要个鬼啊?哎,得了得了,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去问问。”
见紫夙就这么站起来拍拍屁股跑了,青泽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忍不住欣慰。
无论她记不记得,这便是苏澈无疑了,他的澈儿竟真的回来了……
玹玥一早就看见紫夙自青泽身边站起,又火烧屁股地往他这里跑来了。
他未动声色,又使仙童拿了新茶杯放在一边,他慢条斯理将茶倒好时,紫夙也刚好到来。
“玹玥!”紫夙一屁股坐了下来,还未开口,眼前已递过来了一杯热茶,她正口渴,十分顺理成章地接过,发现温度刚好,便直接灌进肚子里,“哎呦好喝,我还要。”
连着灌了三杯下去,紫夙仍是没发现此时整个广场上已安静得落针可闻,继续赞叹道:“什么茶呀,不如你送我一些吧。”
玹玥:“好啊,过后你来自取吧。”
紫夙顿时冲着凌天得意地挤眉弄眼。
等宴席之上再次恢复了交头接耳的议论之声,玹玥才转过头去,淡淡问道:“你刚才那么急,到底找我何事?”
紫夙一呆,而后才狠狠左拳一击右掌,道:“你还有没有留着我的聚魂玉?”
“……什么?”玹玥听罢,眉心便渐渐蹙起。
紫夙用手指比划着大小,“玉符,没了吗?就是那个白玉做的玉符,青泽上仙说给了你的,你弄丢了吗?”
玹玥怔怔地看着她,许久不语。
“玹玥?”
玹玥终于笑了笑,轻叹道:“应该没有丢,我再……我再找一找吧。”
紫夙:“好啊好啊,你再找找吧,一定好好的找找可以吗?我还想要呢。”
玹玥:“你要来做什么?我以为,这玉符已经没有用了。”
紫夙:“于你而言肯定是没一点用了,可对我还是很重要的。”
见玹玥竟然再不吭声了,紫夙有些郁闷。她往玹玥身边蹭了蹭,与他靠得很近,稳稳地坐着,便不动了。
凌天一张老脸此时已经无处安放,他瞪了紫夙好几眼,那姑娘却不理会,还伸手抓了玹玥桌上的点心来吃。
玹玥也似毫不忌讳,还挑了几个小碟子放在她眼前,紫夙一瞧竟还都是她喜欢的,更是嚣张。
不过这会儿她吃归吃,实际却已将大部分的心思都分到了玹玥的身上。
上一回是她还小,才能侥幸让玹玥将她抱在了怀里。这会儿,她好歹已经有了姑娘的模样,再往他怀里去钻肯定不成体统,便只能趁着人多,不容易让玹玥怀疑她想耍流氓,贴着他坐上一会儿,也好试着去感觉一下这位上神身上到底有没有所谓的魔气。
广场正中此时鼓乐齐鸣,众仙子自天边飘然而至,在广场正中曼妙地舞动起来。那舞姿飘逸优美,令人看得目不转睛。
于是趁着这热闹,紫夙又往玹玥身上靠了靠。
“紫夙。”玹玥终于忍不住低头看向她,轻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吗?”紫夙装傻道:“我灵力低微呀,占上神您一点便宜都不行吗?”
玹玥:“如此,那你要我传一些神力给你么?”
“传神力给我?这都行?”紫夙惊讶。
“当然行,咱们俩是过命的交情,还有什么是不行的?”玹玥笑得有些古怪,“往后你就留在玹紫不走了可好?”
紫夙:“可我还得回家呢。”
玹玥:“难道无心之境才是你的家?”
紫夙想想也觉得好笑,便嘿嘿一乐:“那小地方哪够装下我的,全天下都是我的家。”
玹玥笑道:“既然如此,等凌天走时便让他走罢,你留下来,我也好记得给你找玉符。”
“真的?”紫夙被他瞧得有些呆头呆脑,“好啊,那我便不走啦。”
玹玥:“好啊,那便不走了,云殿分你一半够不够?”
紫夙点点头,“你当真的?我的玉符真的还能找到吗?”
玹玥:“能找到,只是大概要找得久一点,你别着急。”
紫夙:“只要没有丢,我肯定不着急,最后你能给我就是了。”
“嗯,会给你的。”玹玥又为她端来了一小碟点心,“你喜欢这个?”
紫夙伸出手去,似是要接住那碟子,却在即将触碰到碟子的一瞬手腕一转,手指握住了玹玥的手。
丝丝魔息从无到有,只在这一瞬之间。
紫夙:“……”
她抬起头来看向玹玥,眼中的失望已难以掩饰。
怎么可能……又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什么戾气?在玹玥身上又哪有什么戾气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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