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赞赏地看着冬莺,这个丫头不仅聪明,还颇有胆识,能委以重用!
却说万安寺佛陀塔,目睹明珠主仆已经离开,季明铮从暗处现身,几个纵身便稳稳地落在了佛陀塔三层位置。
彼时那些被明珠迷晕在地的婆子已悉数醒来,见少夫人衣裳撕烂,一副惊惶未定的模样不免疑惑,却听她冷声表示悠若弑主,还不把她拿下。
众人一看腿部血流不已的悠若,面色各异;不过她们都是袁凤茵的人,自是唯她前后,也不理会满嘴乱骂的悠若便把她堵住嘴拖到了袁凤茵面前!袁凤茵也不含糊,当即让人把她勒死,随即把她的尸首从三楼推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袁凤茵只觉浑身疲惫,她正想招呼众人打道回府,眼前突然从天而降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不等她惊呼出声,那男人已从腰间抽出软剑,只几个动作便把周围人结果得干干净净。
混着满地的血污,袁凤茵浑身都力气都被抽离,瘫软在地,见那男人徐徐朝自己过来,当下便吓得失禁。
为了杀掉明珠,她命人把寺中的僧人远远支走,而梁府带来的护卫也是被她赶到了二门之外。眼下真是叫天无人,叫地无门!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她!
那滴血的剑尖离自己咫尺,袁凤茵汗流浃背,摩挲着步步后退,直到背脊顶上了佛塔栏杆才发现自己已无路可退,走投无路间突然想起还可以向对方求饶,可方一开口,脖颈上什么一点,那欲出口的声音便卡在了喉口再无其他。
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人的剑尖顺着鼻尖往下,最终落在了她好不容易掩好的衣襟上,还来不及惊愕,那剑头已是朝着自己逼来,随着胸口一凉,肌肤被冰冷剑气袭过,袁凤茵惊恐又屈辱地闭上了眼睛。
可预料中的侵犯没有来临,半晌只听耳边一声似笑非笑的“雕虫小技”。
也不知过了多久,袁凤茵颤抖且犹疑地试着睁开眼睛。远处海棠花木依旧,静静在骄阳中随着寺院阵阵散开的钟声随风摇曳,不留片影,唯有眼前尸横一片血染佛塔的情景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交锋 054 一宗大单
明珠的马车才停在明府门口,便见门房老刘头急急赶上来,见了她便道。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老爷找了了你一上午!”
明珠奇怪,“我今日送明慧小师傅去寺中,已经知会父亲了啊,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好事啊,您上午才发走,那苏小公子便来了。”
明珠眉头一皱,苏荡来了?不过看老刘头喜上眉梢的模样,当下便反应过来,定是昨夜自己和他提及的六公主大婚时香料供货一事有了眉目。随即也加快了脚步,速速朝明府大厅中过去。
大厅中,苏荡的面前的茶水已经添了第五轮,茶水都要喝成白水味道了。就在明堂多次表示要为他重新换茶时,都被他断然拒绝。明堂自是明白对方醉翁之意不在茶,在乎明珠也。可惜那个该死的女儿,送个小和尚这么半天还不滚回来!
明堂内心把明珠骂了千万遍,终于听到前方丫鬟急急来报大小姐回来了。见苏荡神情一正,明堂心中一松,可待明珠跨入门槛时,又不由抱怨这女儿怎么来得这么快?也不下去好生梳洗打扮一番,这般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是给人家苏公子看的吗?真是不懂事啊不懂事!
可明堂不知道的是,比起明珠平素的精致娇俏,这番模样落在苏荡眼中自有一番鲜活味道。平常的明珠像一只精致的人偶美得冷漠无法亲近,如今这般,倒是增添了不少亲切感,只觉得无意识间也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不少;再者那香汗淋漓红扑扑的小脸,以及因为疾走剧烈起伏的胸部,别说还有别样的曼妙……
两厢见礼后,明珠自也明白了苏荡的来意。
果然不出所料,有了他从中转圜,容太妃给了帖子,礼部官员便乐得卖苏小霸王这个人情,明家便这样轻轻松松地拿下了六公主婚礼香料供货这宗大买卖。
“不过这也并非我一人的功劳。”面对明珠的真诚致谢,苏荡扇子一展,露出的并非前几次的打马斗鸡图,却是龙飞凤舞一个“荡”字,颇有侠骨风姿。
“熏风堂掌柜陈有光听说明家小姐参加竞选,便主动退出礼部候选,同时还向几位大人主荐小姐,只说小姐在香道一事上颇有造诣,想来货品也是出类拔萃的!”
明珠一时错愕,不想自己一个出于私心的顺水推舟,竟让熏风堂掌柜承了情;同时也感叹苏荡的磊落,这一切他完全可以隐瞒不说。
“陈掌柜这番,却是让我有些过意不去了。”
“有什么过意不去!”明堂最不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等事,当下便道。
“如若不是你,他熏风堂还背着皇家官司,就算六公主愿意要他家的香品,礼部的大人也不敢造次;更何况,他家前番贡品也是险象环生,本身已受了重创;六公主婚礼的订单恐怕也难以消受。如此不如卖个人情,还能让你念念不忘。”
明堂此人最为市侩,一眼便看出其中的利益弯饶,不得不说也是另一种的商人敏锐。明珠犹在感叹,苏荡已是展扇笑开。
“伯父说的是。”
伯父?!!!
明珠与明堂俱是一震,后者已笑逐颜开。
“苏公子,这伯父一谓明某可不敢当。”
“伯父客气,若伯父不嫌可以对苏某以小侄相称。”
虽说苏荡笑得极为和煦,不过明堂最擅察言观色,自不会顺杆子上爬,只陪笑着拒绝。几人又说了一会话,见苏荡还没有起身告辞的意思,清了清嗓子。
“快到饭点了,苏公子若不嫌便留在鄙府吃一顿便饭吧,老朽这就下去让下人摆菜。”
苏荡自是一口应下,见明堂走时还体贴地遣走了厅中的仆婢,更觉得此人上道。想到佳人就在身后,正想酝酿着说点什么发展一二时,却听耳边算盘声噼啪作响,苏荡回头一看,只见明珠眉目沉凝,左手指尖伏在一只翠玉算盘上,右手单手执笔,左手拨珠右手泼墨,珠落间笔触一气呵成,洋洋洒洒间便写满了一页。
商户女会算账这不稀奇,不过看她握笔行云流水的姿态,却并非简单的识文断字。苏荡心中一动,径自绕到明珠的身后,只一瞥,历时被明珠那手字惊住。
虽然不喜读书,不过出生世家,父母亲眷又是天生贵胄,这等家族将养出的子弟,万万不能丢了家族的脸面。苏荡比较不凑巧,最为家中独子,没有其余兄弟为其分担为家族光耀,凡事只能亲力亲为。小时和其余贵族子弟在京中学堂共学的那几年,为了不让人觉得苏家生了个蠢货,他可没少卖力下苦工。是以,虽说苏小霸王不学无术,却也只以性情乖张闻名,旁人可不敢在他身上安一个“草包”诨名。
甫一看到明珠的字迹,苏荡便明白明珠在这上耗了精力。都说见字见人,明珠字体苍劲有力,不似惯常闺中女子的娟秀小楷,更像个参透世间沧桑的侠客,起笔落划间潇洒大气,颇有风骨!
不过明家真是奇怪,嫡子明瑛尚且平平,怎么会舍得在一个庶女身上花功夫?抑或只明家也未曾做什么,一切都是明珠自己勤学苦练?
这样想着,苏荡看明珠的眼神又多了一层别的东西。
明珠却顾不上苏荡的想法,只浑然忘我地写好两页纸,末了用拿起其中一张,吹干墨迹,递给苏荡。
“这份契书,还请苏公子过目。”
苏荡方才只注意字体,完全没有注意到其间内容,好奇地接过一看却是明珠针对六公主婚礼香品供货一事上给苏荡的润银。
苏荡不料明珠一个养在闺中的女子竟这样上道,不仅知道寻常官商牵线搭桥润银一事,更重要的是那份契书也得极其狡猾,按照契书内容,若是此次香品出事,她明家倒是安然无恙,反而是他这个收了润银的中间人要兜底了!
苏荡看得啧啧称奇,一边摇头一边笑叹。
“明姑娘好算计,我若是签了你这份契书,拿了你的好处,以后恐怕就离不开你明家了。”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很轻,微微上扬间带着无限暧@昧。明珠却只是扬眉一笑,巧妙地躲开了他无意识间的靠近,扬起手中的团扇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都说在商言商!再者契书防君子不防小人,明珠此举说来不过是纸上谈兵,让公子见笑了。”
苏荡和明珠,无论是身份上还是家室上都是云泥之别,明珠自然不会单纯地以为一份小小的契书就能左右苏荡,更不可能凭借一份契书就能让两人平起平坐;多此一举更多的自然还是为了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毕竟金钱交易和人情往来比起来,前者更简单明了,干净利落!
“我怎么觉得明姑娘是故意撇开我呢?难道苏某真如洪水猛兽,让明姑娘避而不及?”
听出他已明白自己的意思,明珠也不多言;苏荡不甘心,只觉自己被摆了一道。眼前女子虽然温软俏丽,实则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气质,实在让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