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大师有什么……苦衷?”
“苦衷倒是说不上。”圆清念了句佛。“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当了断凡尘,可是老衲那时却被声名所扰,也是因为后面发生了一件事才让老衲大彻大悟。”
这般神秘更是惹人好奇。
“圆清大师,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若无法道及旁人,还请大师恕姬尘冒昧。”
“哪里有什么无法道及?”圆清笑了笑,把手中一直拨动的佛珠放下。
“说来惭愧,老衲当年偶然言中几位贵人命数,被盛京诸人传得神乎其神,那时候很多人家但凡诞下孩子便都请老衲来看八字判命格,便是连季国公这等名师大儒也不能免俗。”
听到季国公三个字,姬尘心中一顿。
“不知当年是季家哪位公子得大师断判?”
“哪是什么公子。”圆清摇摇头。
“国公府那时候已有五位公子,却还没有后面那位姗姗来迟的千金小姐得季国公夫妇喜爱。也就是那时候,季国公把那位小姐的八字送了来,并请老衲在小姐满月宴的时候前去观相。
老衲至今都记得那位国公府的小姐,虽只是襁褓婴儿,可那溢于言表的振翅凤凰之相已是浑然天成,周身更是有祥瑞灵气环绕,真是让老衲见所未见。可是明明是贵不可凡的命格,这位小姐最终的结局却和老衲的判言南辕北辙,实在匪夷所思!”
圆清面露懊恼。
“偏生她的八字也与骨相走向一致,这就排除了看走眼的可能。说实话,老衲现在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错了,唯一的解释便只有学艺不精了。”
了断 255 大势终去
听圆清如此说,姬尘逐也不好再请大师为明珠观断,内心更是犯出一丝不安,如果真如圆清大师所言是他学艺不精,那这世间可还有什么人能庇护明珠?
他饶是再手段通天,意志坚定,可到底只是肉体凡胎,对那些看不到的虚幻三界实在是无能为力,无力的挫败感霎时席卷了他,竟比几年前经历朝暮楼之耻时来得更为强悍霸道,连圆清大师都看出了端倪。
“王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姬尘闻言抬头,想了想把手中的茶盏又放下。
“大师可还记得我曾向您询问过世间可有‘借尸还魂’之人,只是不知这些人后面都如何了?”
“阿弥陀佛,这也要看各位施主的造化。老衲虽没有亲眼所见,不过按照佛理,能借尸还魂得以还阳之辈也是各人命中所带的缘法,至于他们的结局,听说有人被当做妖邪被宗族行私刑丢了性命;也有人了却前世夙愿从此了无行踪。”
姬尘听得专注,忽然想起季明铮与少炎每年都会在万安寺为季家诸人点长明灯,当时季明铮对小妹季明珠多有怨愤,所有季家人中唯独缺了她的那一盏,然而少炎心念小姑姑,还是偷偷给明珠点了一盏,不知那些灯现在如何了?
“今日智空和尚以季家人施法,不知会不会惊扰到季家诸位的在天之灵,本王想为他们再点一盏长明灯。”
圆清点点头。
“智空此为甚为败坏,实在有辱佛门声誉。说来季国公夫妇也是老衲昔日的故友,老衲也随王爷一起去拜祭一下他们吧。”
二人离开厢房,沿着曲曲绕绕的石阶小道。最终在万安寺偏塞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禅房门前站定。圆清亲自从怀中掏出秘制的钥匙,只听哐当一声,那洞开的漆黑大门内黑压压的牌位把不大的禅房放得满满当当,可上面却毫无落尘,且每一个牌位前面的长明灯都烛火明亮,火焰饱满,显是有人经常来打理。
“难为少炎那个孩子。”
圆清双手合掌念了声佛,自从卫长卿与梁瑞英在御前暴露了少炎身份,差点让他丢了性命,季明铮便把少炎从万安寺中接回,接受了明珠的想法安排少炎还俗。未免人怀疑,如今在庙中的明慧小师傅已经换成了暗部高手易容乔装;然而少炎人虽不在寺中,却还像以前一样不时道庙中祭奠季家先祖。
姬尘上了三炷香,在牌位间慢慢找寻属于季明珠的那一尊,最终还是按照记忆在旁系宗亲的牌位中找到了少炎歪歪斜斜雕刻的那座小碑。彼时少炎偷偷刻了明珠的,却又怕被其三叔季明铮发现,连明珠的生辰八字都不敢写,更别说名讳了,只模棱两可地刻了小姑姑三个字。还是姬尘发现他神色不对,这才建议其把季明珠的其他信息偷偷刻在牌位后面,当时少炎忍着眼泪,怎么也刻不好明珠二字,最后还是他代为完成。
想到这里,姬尘不由内心感慨,看着牌位前面那盏小小的长明灯若有所思。
“大师,假若人还健在,点长明灯是否会影响其命数?”
“难道季家当年还有人存活?真是苍天有眼。”圆清面上一喜,他素来敬佩季修贤为人,对一府忠良血脉得存感到慰籍。
“如若这般,长明灯也是为其祈福,并无弊端。”
姬尘这才松了一口气,二人正要折返,圆清却忽地面色一变。姬尘正要询问,却见他面上抑制不住地惊讶与狂喜。
“振翅凤凰,竟又是振翅凤凰!”
“振翅凤凰?”
姬尘奇怪,圆清径自走到放着季明珠牌位的位置,敬拜之后道了声打扰执起那尊牌位,待看清牌位背后的一排小字篆刻的生辰八字与“季氏明珠”四字,满面复杂中又夹杂着原来如此的坦然。
“果然如此。”
知道又是和明珠相关,姬尘一颗心霎时紧缩。
“大师?”
“方才长明灯火焰呈出凤凰之像,而那中心心脏位置便在此。”圆清重新把篆刻着季明珠的牌位恭敬地送回原位。
“自古凤凰显像,其一乃是凤骨天成,其二便只有真龙现身。”
他双手合十面对姬尘。
“殿下与季家这位小姐可算有缘。”
姬尘打马回到王府的时候,已是金乌西沉玉兔东升,夜空中洒满星子,环绕着皎白的明月,忽明忽暗。
都来不及换衣,他把马儿交给影宿后并径自回了和明珠一起的卧房。本以为已经熟睡的人儿,此刻竟然神采奕奕地歪坐在榻上,手中一方绣绷上面一副福娃抱鲤随着她翻飞的彩线渐渐圆满,很是栩栩如生。
“这么晚了还不睡?”
姬尘就着冬莺端来的铜盆净了净手,轻轻揽住明珠的肩。
“少做这些费眼的东西,交给下人就是。”
明珠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听得姬尘刚从万安寺回来,且从圆清大师口中得知自己竟在襁褓时期被其判为“振翅凤凰”之相只觉得意外不已,再听最后小禅房中凤凰显像一幕更觉惊奇。
“原来我们的缘分早已注定。”
姬尘自动把圆清大师言说的“有缘之人”理解为二人的相遇,可明珠却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但是具体哪里有问题又想不明白。只可惜自从怀孕后两位师傅姜婳与商季常都未曾现身,否则可以问问;不过如若自己真是圆清口中的凤骨天成,两位师傅岂会不知?
而且自古命中有凤之相都是命定的皇后。可是结合自己的前世,岂非也太名不副实了?
“恐怕圆清大师看走眼也是有的,我在家中从未听父亲和母亲提起。”
明珠坐起身,猜出他去万安寺寻圆清大师的原因也是十分感动。
“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以后别再为我伤神。”
姬尘被她认真的态度逗笑了。
“你是我的夫人,不为你伤神那为谁?我记得某人的醋劲可是不小噢!”
知道他是调侃之前自己对他有朝一日三宫六院的遐想,明珠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那是自然,现在醋劲越发浓烈了,你要不要尝尝?”
这种毫无杀伤力的威胁,如绕指柔轻轻拂过心尖,而明珠自己不知道自己那带着捉黠的得逞笑意有多诱人,姬尘笑着一把把她抱在怀中。
“岂敢岂敢。”
双唇飞快便在她的唇上压了上去。
云层如纱,风吹月动,明珠很快就软在了姬尘的怀里,直到他很快又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伏在自己肩上敛神平气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一看姬尘一脸憋闷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姬尘的手却落在明珠的肚子上,声音有些幽怨。
“真希望他赶紧出来!”
听出他言下之意,明珠脸颊越发飘红,伸指狠狠在他腰间又掐了一把。
“你越来越不正经了!”
谁知姬尘丝毫不知悔改,又在她脖颈上落了一吻。
“我自对你不正经……”
二人腻歪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消停了言归正传。听明珠说出与万太岁合作的打算,并以王璧君做筹,姬尘略一思索,却没有等着回答。
“你三哥把那件东西交给万太岁时,我们便与其达成了合作。只是那时他突然对张夫人志在必得,让明铮颇为忌惮,最终的合作也流于形式,如今昌州势力和我们可谓彼此无视,互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