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华清丽的目光中露出不甘,她条件反射看向明珠,然而对方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登时有些失望。
蒋玉媛也不满意这个说辞。明明张长生收了她们的好处,凭什么五十大板各打一耙?也不知是这个张天师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完全不上道,自作聪明以为这样便能把她堂堂的贵妃糊弄过去?
而其他人也是听得分明。在众人各自思量中,一直一言不发的容雪萱笑着上前。
“天师说的对,两座宫殿现在都暂不适合居住。若叶昭仪还住在临仙阁,即便凤藻宫空出来,若是有心人又来担水岂非又给宫中招来灾祸;反之亦然,若临仙阁空置,有人心怀不轨找了合适的人藏于此处,亦会让人防不胜防。最好的便是把两座宫阙都封闭,如若可以,或许把临仙阁周围的樱树尽数砍伐才是上策。”
到了现在容雪萱自然明白今日是蒋玉媛要对付叶棠华演的一场戏,虽然不知道为何最后并未遂意,不过叶棠华也被将上一军,两人闹得两败俱伤却是她乐见其成的。那不如她再添一把火,也好让献帝的决断无限接近自己最满意的结果。
容雪萱的大局观念果然深得献帝之心,加之其十分信奈张长生,不过片刻便也下了决定。
“好,那蒋贵妃即日起就搬到清心阁吧;至于叶昭仪……”
献帝回头询问彦顺。
“绛雪轩现在还有什么人住着?”
彦顺忙道:“住了陈才人和张宝林两位小主。”
献帝想了想,对这两位他后宫中的嫔妃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经彦顺提醒才想起是年初随容雪萱一道入宫的新人。不过到现在都没有入得圣目,想来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于是献帝不耐烦地摆摆手。
“给她们重新找个地方,这绛雪轩好好收整一番,让阿棠搬过去。”
本来已经心如枯灰的叶棠华闻言,顿时面露感激,跪地谢恩。
因为窦娇儿还没有醒转,祈福法会也已经结束了,于是献帝也无心留客,摆手让众人跪安。于是在诡异的气氛中,众人一一拜过帝妃起身告退。
绛雪轩是叶棠华入宫后所居的寝宫,比起让蒋玉媛贬谪一般地去清心阁高下立分!不过那绛雪轩地处偏远,比起临仙阁满堂锦绣却也有荣衰势微的趋势。
这献帝为了窦娇儿肚子中那个子嗣一下灭了两位宠妃的气焰,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这三足鼎力的局面也开始动摇了!
明珠与众人一道起身告退,转身的时候与张长生的目光一触即离。
表姐夫之所以把叶棠华也牵扯了进去,想来也是因为三年前季家覆灭叶棠华选择袖手旁观,且在最后还与梁端阳狼狈为奸陷害自己相关。
虽然一开始明珠的目的只是想借由此时牵制住蒋玉媛,束缚住她的手足。毕竟蒋玉衡死而复生,迟早有一天要与姬尘对上。明珠自问不想与蒋三对峙,那便砍掉他的臂膀——宫中的蒋妃,只要蒋玉衡与姬尘之间的实力差距越拉越大,指不定不需要她出马,蒋玉衡便会主动放弃!
其实蒋玉媛之所以能重新得势指望的不过是一个窦娇儿,最简单的办法,只需要自己主动告知其蒋三还活着,想必那时候窦娇儿一旦动摇,与蒋妃的合作也到此为止,后面的一切也化整为零了。
只是……
明珠抚了抚额,蒋三在窦娇儿一事上选择了沉默,而窦娇儿虽然某些程度有些忘恩负义,但到底对明珠或者说明家没有做出什么恶劣的事迹。明珠自问心狠手辣,可在某些程度还是不希望连累无辜,前面的史秋凝,现在的窦娇儿都是如此。既是她和蒋三之间的恩怨,便让他们当事人自己求解吧,否则自己强行干涉,只怕又会惹出什么不必要的祸事……
守在二道宫门外的冬莺见明珠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今日蒋妃召见各位命妇朝臣家眷,按照宫中规矩,她们这些随行的丫鬟却只能留守在此,无法再向前一步。
见明珠脸上似有疲惫,冬莺扶住了她的手,正在这时却看明珠身子摇晃了一下似是不稳,冬莺吓了一跳,忙撑住她的后腰。
“王妃,怎么了?”
明珠定了定身子,也有些莫名其妙。她自重生后身体一向很好,连头昏脑热的症状都少见,怎么最近却经常有眩晕之感?
“有些头晕,可能今日起太早,回去休息一下就好。”
冬莺却不敢大意。
“不行,您这样奴婢已经见了好几次了,等回到府中还是禀明王爷得找个太医来府中看看!”
昨日她出现这个症状的时候冬莺就在耳边念叨,被明珠拒绝了,现在竟拿出姬尘压她了?明珠又是好气又是感动,生怕冬莺再没完没了,连忙投降。
“又不是什么大事,告诉王爷干嘛,等回府找大夫来问个平安脉就成。”
听明珠终于松了口,冬莺喜气盈盈地唱了一声诺,扶着明珠上了马车自是不提。
了断 246 明珠有孕
明珠回到王府,换过家常衣服,银莲便命小丫鬟去请大夫,因梁家母女两人出事,盛京中关于卫长卿的闲言碎语不断,许多耿直的臣子纷纷上书反对其接任兵部侍郎一职,献帝也只得将此事暂且按下不表,只赏了卫长卿些珠宝玉器安抚,至于姬尘,献帝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接替他,所以姬尘目前,便成了大魏唯一一个手握实权的亲王,各类应酬不断,此刻也尚未归来。
姬尘不在,明珠也觉无趣,加之这几日她越觉懒倦,调了一会香便觉昏昏欲睡,干脆命冬莺拿了绣墩放在软榻上略靠一靠,这一靠不防就睡了过去,醒来时人已躺在床榻上,姬尘正坐在她身边,朝服未及换过,而床边的梨花椅上,坐着红夫人,正捏了她的手腕把脉。
“不舒服怎么不说,就偷偷摸摸自己忍着,谁教你这样任性的?”
姬尘肃着一张俊脸,怪不高兴地责问,见状,明珠立即皱起眉头看向冬莺,冬莺怕她责怪,忙抢先道。
“这可怪不得奴婢,奴婢已经按小姐吩咐,请了大夫进府,谁知刚好遇上王爷回府,听说此事,赏了大夫些钱便将人打发走了,又命落桐姐姐去旧府中将红夫人请过来的。”
自己只是身体不舒服,姬尘却如此紧张,还把红夫人都惊动了,明珠心中感动于他的体贴入微,面上却有些不好意思,对红夫人歉然道。
“让夫人笑话了,我也没病,不过是略感疲劳,睡一觉养足精神头就好了,谁知殿下如此小题大做,还劳动夫人亲自过来,冬莺、银莲,去吩咐厨房添几样夫人喜欢的菜蔬。”
说着,她坐起来,欲从红夫人手中抽出手,却被对方一把按住,红夫人的表情十分古怪,完全不是平日爽利亲和的模样,看得明珠莫名有些紧张,难道她还真得了什么大病不成?
“你的月信有多久没来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一屋子人都愣在当场,姬尘自是不明白,而落梧落桐是暗部出生,即便伺候过姬尘日常起居,却不懂这些闺房之事,明珠虽在地府旁收杂学的,有些事却没有涉猎,也是不知红夫人此问何意?尤其姬尘还在这里,两人虽已成婚,到底还有些羞涩,她连换衣服都不许他在旁,突然问她月信,立马面红耳赤,倒是冬莺银莲两个伺候过姨娘的丫头瞬间懂了,马上代明珠答道。
“这个月约莫已推迟了十数天,现在信期也还未至,因小姐月信一向不准,我们便没多想,还是照例熬些滋补的甜汤,难道.......”
红夫人瞟了两个丫头一眼,叹道。
“从主子到丫头,都是些糊涂姑娘,王妃有了身孕竟都未察觉!叫我怎么放心!”
明珠闻言,如坠梦中,难怪过了这么久,阴司的鬼差都没有再出现过,甚至连自己的两个师傅,也不再前来,必然是因为自己腹中有了姬尘的血脉,叫那些鬼怪阴物不敢靠近,她怎么这么大意,竟未察觉呢!
她愣愣抬头,恰巧与姬尘目光相触,对方也是一脸不能置信。
“红夫人是说,珠儿.....怀孕了?”
红夫人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不然呢?我究竟是哪个字说得不明白?”
不等姬尘回答,红夫人又回头对落梧落桐和冬莺银莲四人道。
“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要单独问一问你们主子。”
见她神情严肃,四人不敢多言,连忙点头退了出去,掩上房门时,落梧还别有深意地瞟了眼明珠的腹部。
屋内只剩下三人,红夫人犀利的目光盯着两人,愠怒道。
“王妃嫁入府中不足半月,可却已怀孕一月有余,还好今日来的是我,若换了外人,传出去你这名声还要不要?”
明珠羞愧难当,后悔自己糊涂大意,但凡留个心眼,先悄悄去找表姐王璧君问过,此事便不会在红夫人面前被揭破,虽然红夫人是自己人,可是她和姬尘私定终身,换在何时都是让女子蒙羞的事,她仿佛回到上辈子,大婚之夜被人撞破与男子私情,再次被贴上淫娃荡妇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