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堂堂镇西侯,居然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想想史秋凝也挺可怜。
明珠听得一阵反胃,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梁端阳的卑鄙无耻,和她爹梁康真是一脉相承。
庞胧烟见明珠一脸若有所思,有些情急地道。
“表姐,这件事除了梁康的亲信和史秋凝的奶娘,我便是唯一知情的,若是我死了,你要借此让镇西侯府身败名裂,可就难了!”
明珠笑了笑,庞胧烟这次倒真是带了不错的筹码来,比起蒋妃关于梁固那些捕风捉影的把柄,真是有价值得多了!
恐怕她手上还掌握了一些证据,如此她若死了,自己拿不到实证,把此事宣扬出去也没几个人相信,不能给梁康带来实质性打击,而庞胧烟势单力薄,不敢自己去威胁梁康,便找自己借刀杀人,这么看也算是聪明了。
“你方才说的梁固和叶妙莲,又是怎么勾搭上的?你从何得知他们要合谋害你?”
说到此处,庞胧烟眼圈一红,带着哭腔把此事和明珠说了一遍。
原来,梁固早就预谋着要把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庞胧烟踢开,好择一侯门贵女成亲,因此前和庞胧烟的苟且,导致他名声不好,正经的闺秀自是洁身自好不肯搭理他,正苦于无人下手。直到两个月前,他代表镇西侯府前往梁家给梁琉月吊唁,恰好遇上了梁琉月的闺蜜叶妙莲。
叶妙莲和梁琉月一般任性跋扈,但心思却比梁琉月简单得多,加之涉世未深,梁固却是个情场老手,略施小计便让叶妙莲迷上了他,此后更是嘘寒问暖,殷勤备至,没多久就让叶妙莲坠入爱河无法自拔。
郎情妾意,事情便算成了一半,庞胧烟自然成了不得不除的障碍,所以梁端阳前脚才和梁府断绝关系,急不可耐的叶妙莲后脚就找到梁固,合计除掉庞胧烟之事,还好庞胧烟此前重金收买了梁固的小厮,才得到消息。
“明天正是小满,凡公候家中的女眷大多都要去柳林河上“走桥”,踩晦气,镇西侯府刚办了白事,必然也要去的,梁固和叶妙莲商议着,‘走桥’当日,让我‘失足’跌下河中溺死。我若拒绝,梁固拖也会命人将我拖去,他早打定主意要我的命了,表姐,现在唯一能救我的,便只有你了!”
‘走桥’乃是大魏民间一种风俗,每至小满,家家女眷都会到河边去走过十座桥,喻意将一年的晦气都带走,近年来,贵族为图个吉利,也热衷于‘走桥’,并且还将柳林河最繁华、景色最好的一段封锁起来,专门用来给官家女眷‘走桥’。选择这个时机下手,也能让庞胧烟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有什么不明不白的传闻。
“放心吧!就算冲着你手上的秘密,我也会保你平安,只不过,你始终是镇西侯府的人,天天都在梁固眼皮子底下,救得了你这次,下次可就不一定了,除非……他再也没办法动你。”
明珠语气阴森,这让庞胧烟打了个寒战。
“表姐的意思……”
明珠笑吟吟地问。
“梁固既已对你起了杀心,你就别指望他回心转意,迟早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庞胧烟瞪大眼睛,显得有些惊恐,明珠笑了声。
“害怕了?是舍不得你的梁郎?还是舍不得侯府少夫人的位置?要知道,活着才能享受一切,一旦人死了,荣华富贵可就都烟消云散了。”
庞胧烟一咬牙,目露凶光。
“表姐说得对!梁固对我无情无义,我还凭什么要对他手下留情!只是……就凭我,怎么可能扳得倒他?”
明珠摇扇,笑得高深莫测。
“别忘了你还有我,只要你配合,我自有办法至梁固于死地。”
蒋妃那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对明珠来说不一定有用,但如果送到户部侍郎叶丞手上,他自有办法抓到证据,送到献帝面前。
要促成梁固之死,缺的,不过是叶丞的一个动机。
很快,这个动机就要有了。
“你先回去吧,小满之日,我保你不死!”
送走惶惑地庞胧烟,明珠将手伸进袖中,手指慢慢摩挲装着迷情香的玉瓶。
今日……便是自己留在人世的最后一天,在子时前,她必须得成功和姬尘有肌肤之亲,才能逃离鬼差的追捕。
看来只好如此了。
入阵 212 阴兵来袭
估摸着姬尘差不多下朝了,明珠折身去了厨房,亲手准备午间的膳食。冬莺与银莲从来没有见过明珠亲手煮羹汤的模样,不免又是奇异又是惊讶,好奇地按照明珠的吩咐为她打下手,待看她手脚麻利地切菜、下锅、装盘……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小姐真是无所不能!”
冬莺面露崇拜,银莲也笑道。
“这世上就没有小姐不会的东西。”
“……哪有那么夸张。”
两个丫头的恭维让明珠笑得没好气,她不由捏了捏袖袋中的玉瓶,比如扑倒姬尘便是难于上天,虽然已经想好了对策,可是真要实施还是让她心存忐忑。
冬莺与银莲却好似没有看到她目中一闪而过的犹疑,继续有一句无一句地和明珠调笑,直到背后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轻咳,几人回头,正看到一身月白的长袍的姬尘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厨房门口。
不等厨房的婆子、丫鬟们对其福身行礼,姬尘已经径自走到明珠身边,自然而然拿起旁边的空盘帮她打下手,更让冬莺与银莲看得直掉下巴。
明珠本想阻止,可看姬尘已是自顾自地忙活起来,再抬眼,周遭的婆子丫鬟已经无声退下,不由摇了摇头。都说君子远庖厨,看他有模有样条理清晰,显然不是第一次下厨。想起去年他们在寿王府,寿王妃让姬尘为寿王烹鱼,他把自己指挥得飞起,最后还故意捉弄让明珠放了好多盐,简直让自己不安了许久。
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看她无意识勾起了唇角,姬尘心情也好起来,声音不由自主放柔。
“在想什么?”
“方才冬莺她们还说没有什么是我不会的,可是要说无所不能,你才是真正的什么都会!”
姬尘也不谦虚。“是不是更想早点过门了?”
明珠脸上一红,想起自己今日的艰巨任务眼神登时有些不自然,姬尘还只当她害羞,简单道今日大早已经与季明铮说过他们之间的婚事,明铮不是迂腐之人自是赞成,而红先生因为急事忽然南下,只能等他回来再告知,不过想来也不会有意见。
明珠轻轻嗯了一声,天气渐渐带上了热气,几人把用饭地点搬至花厅,明珠的小院地方虽小,却收拾得整整齐齐,衬着一院花香,一餐饭也是宾主尽欢。
难得姬尘下午兵部沐休,明珠于是提议去租一艘画舫游柳林河。姬尘没有反对,这几日发生太多事,他眼见明珠患得患失满腹心事自是心疼,带她去散散心自是好的。
因为后日便是京城的小满风俗之日“走桥”,有很多按捺不住的年轻姑娘们便提前演练起来。画舫顺着柳林河狭长的河道顺流而下,明珠临窗而坐一眼便看到各座桥坊上不乏有各色打扮入时的小娘子带着丫鬟女侍摇曳而过,不由扬起唇角。
姬尘看她心情好,也顺着明珠的视线往外一看,微笑道。
“后日要走桥,有些女眷会提前来操练。”
明珠抬起桌上的茶盏放在春边抿了一口。她去年入京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小满节气,不过看到这些桥上各色年轻朝气的脸盘,不由想起从前。这走桥与其说是为了应节气,不若是盛京女子们、特别是未出阁的姑娘们“斗美”的小小盛会。
小满时节正是褪春衫着夏裳的日子,姑娘们定会在这一日把最美的裙裳穿起来,而京城中的年轻公子们为了一睹美娇娘们的各色形容,往往也会来凑凑热闹,有租了画舫在泛舟河上的,有霸占风光最好的沿河酒楼把酒言欢的,更有打马过舟桥风@流逐声……
渐渐的,这样的走桥盛会便暗中发展成为了各家公子女眷彼此相看的一个节日,为了不错过未来郎君,也为了不再当日盛会失份丢丑有很多姑娘会提前来走上一走,顺便打探下周遭女子会穿什么,以免当日遇到高手撞裳贻笑大方,反落得个东施效颦的名头!
蒋玉衡十五岁的时候,便是因为在走桥盛会上随其母蒋夫人过了两座舟桥,惹得周遭热情爽朗的小娘子投掷了无数的香包手帕,更斩获了盛京美郎君的别称。而那时候的自己,和兰家一干表姐妹们在另一边,嗤之以鼻一句“做作矫情”,反而被其他看得蒋玉衡转不动眼珠的姐妹们调笑。
“明珠眼里就只有一个卫长卿!”
明珠看着窗外座座过顶的舟桥,好似耳边还回荡着姐妹们的欢笑;然而再一晃,入目只留河水滔滔,可惜河景依旧,那些昔日一起走桥的人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你从前有没有来这里相看过姑娘?”
姬尘一愣,握着明珠的手不由一紧。就在明珠以为是不是阴错阳差说中了他什么往事的时候,只听他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