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出这话多含讽刺;齐妫也不介意;见他已经落座,自己也坐下来,嘴角勾起,道:“有求于你,自然是要将你抬高些的。”
刘义符见她这般说,开怀一笑。“抬高也不见得我会帮你,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齐妫给他斟了一杯茶,笑道:“我总要伺候世子乐意帮我为止的。”
刘义符听得开心,接了她手里的茶水,抿了一口,点头道:“有道理。怎么伺候?”
“那要看世子的心思了!”
刘义符转动着眼珠子,看着齐妫一派就等着他使伎俩的模样,便道:“不如今日咱们出去集市上走走,有好玩的东西,你买来送我些?”
齐妫点头,站起身来,伸手做请的姿态,道:“世子这边请!”
下楼来,见已经陆陆续续有些来吃饭的客人了。走出门时,迎面碰上了谢凤,瞧见他们二人,脸色变了变,躬身行礼道:“早!”
齐妫站住了脚,笑着点头道:“早!谢公子!这些日子以来,多谢你对饭庄的照料!真是感激至极!”
谢凤微微一笑,晨风熹微的阳光里,那笑容恰到好处,正好是一翩翩少年。“不用,我也是看书看闷了,邀上三五好友,来雅间说说话,喝些小酒而已,谈不上多照顾。”说完又装随意地问道:“你们这是要上哪里去呢?”
刘义符一把拉过齐妫,道:“我们出去逛逛。先走了……”说完拉着齐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留下谢凤在风中凌乱了好久。
走到街上,齐妫抽出自己的手,道:“着急什么呢!我今日还打算好好感谢他一番,这出来一次不容易。”
“你刚也才说要好生伺候我的,你倒是突然长出了几个身子了?”刘义符一边随着齐妫走着,一边不满地道。
听着这话,齐妫总觉着别扭,便不再言语,兀自边走边看着。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遇故人
刘义符见她不说话,只当自己言语严厉,她生气了。上前低声道:“童月……你看上什么好玩的了,我给你卖。”
齐妫瞧了他一眼,转身又去看周边的东西去了。“我自己带了银两呢!”
刘义符吃瘪,果然是生气了。“那要不,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齐妫住了脚步,看着旁边插杆上放置的一串串冰糖葫芦,脑海中便是父亲温文尔雅的微笑,父亲抱着自己,自己握着冰糖葫芦,从嘴里甜到心里。
“摊主,给我来十串冰糖葫芦!”刘义符见齐妫呆愣的神情,直接买下了杆上余数不多的冰糖葫芦。
刘义符本来还开开心心的,却没想到十串冰糖葫芦哪里拿得住。便干脆道:“算了!你直接全买我了!”
这下,刘义符扛着那一粗杆子冰糖葫芦,哪里还有世子的模样了?竟是个小摊贩了。
齐妫回神,看着刘义符那模样,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不觉得头重脚轻了?”
刘义符见她那灿烂的一笑,心中没来由的一松,心情也跟着明亮了起来。“给你的。”
“给我?”齐妫迷惑地闻着,见他吃力地点头,又忍不住笑道:“我哪里吃得下这么多。”说完自己便从上头取下一串,咬下一颗红润的葫芦,细细地吃了起来。
刘义符看着她那模样,不由得问:“好吃吗?”
齐妫点了点头,帮他扶着杆子,二人向前走着,道:“真好吃!许久不曾吃了。”
“你若……喜欢。”刘义符累得气喘吁吁,这春日里,他倒是出了一身的汗,接着又道:“我每日里买给你!”
齐妫听着这话甜甜的,站在路边等着车辆过了。好去西口市那边再瞧瞧去。
才没走几步,那路上突然来了两匹极速而行的马;吓得二人不轻,差点就让那一杆子冰糖葫芦给倒下了。
骑马的人技术颇好,勒住马缰,便倏地一下停在了二人跟前。
“走罢。”齐妫回神,也未去看马上的人。
二人便依旧扶着那杆冰糖葫芦亦步亦趋。
快要到街边了。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大哥。”二人都愣住了。回头见一小小少年端坐在马上,深邃的眼眸,淡淡地看着那同时回头的二人。
齐妫回神,慌忙将扶住插杆的手抽了回来,前来施礼。
那刘义符拿着那东西本就吃力,又走了这许多的路,加之又缺了齐妫的帮助,便只能费着劲,却眼睁睁地看着那满杆子的冰糖葫芦往地上倒去。
后面马上的人早已下来,一个箭步,赶过来扶住了它。
“小女拜见三公子。”齐妫将自己的头只差没低到尘埃里;声音也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不知为何,想到上次的事情,心中总是一阵惆怅:或是他当日得模样只是个假象罢。
依旧坐在马上的少年,眯了眯眼睛,看着那长高了不少,却看不见脸的女孩,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三弟怎么回来了?都没着信呢!”刘义符干脆将那冰糖葫芦由刘粹扶着,自己走了过来。“父帅要调度我这几年在京口的任职情况,恰逢父帅在建康,便赶回来了。”刘义隆淡淡地道。
齐妫便记起那晚霁儿与自己说的话;看来又要将他调任到其他地方去是真的了。
刘义符点了点头。
“买这么多这东西是做什么?”刘义隆指着刘粹手上举着的一杆子的冰糖葫芦疑惑地问道。
刘义符转头走过去,取下一串;递到马上的刘义隆,笑道:“在途中见着了,童月说喜欢吃;便全买下了。你也尝尝。”
刘义隆没有接,只转头看着站在那里一直未直起身子的齐妫,似有意无意地问道:“你喜欢吃?”
半晌,齐妫想着大概是问自己了,便抬头有些迷茫地道:“啊?啊!是的。”说完就懊恼得要命,这是说的什么啊?自己都听不懂。
“好吃?”刘义隆从马上跳下来,这才接过刘义符手里的冰糖葫芦;似笑非笑地走到齐妫的跟前,轻声道:“兴致很不错呢!陪世子逛街了;越来越厉害了。”
竟是无言以对,齐妫只得将身子直起,依旧低着头不去看他;那个为自己做人肉垫子少年为何再不见他的影子?
“今日正好在饭庄碰见她了,便一起出来走走的。”刘义符大概是听到了些,便在旁边笑道;都有些莫名其妙三弟的模样,怎么有些不对味呢?
举起手里的冰糖葫芦,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去;酸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且另一半便直接掉地上了。
看着他修长的睫毛眨巴着还有泪花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模样,齐妫还是忍不住笑了。
那笑容在脸上温和地绽开,脸颊酒窝深陷,白里透明的肌肤水灵动人,刘义隆愣愣地看着她。
齐妫拿过他手里剩下的冰糖葫芦,浅哂道:“喏!是这样吃的。”说完便凑上樱唇,露出整齐的贝齿,将冰糖葫芦轻轻咬着,再从小竹签上抽出来,含在了嘴里,细细地嚼着。
她的手微微地轻触着他的肌肤,那一种温暖又细腻的触感,流至了全身;再看她本来就红得可爱的唇,黏上那透亮的冰糖,在阳光下便是闪着光,好看得不行。
待一个冰糖葫芦嚼完,齐妫才又笑着对刘义隆道:“你刚才嚼快了,那酸味还未来得及与外面的冰糖融合,便会觉着很酸,若是慢慢的吃,便会酸甜可口了。”
“就是为了吃这个?”半晌,刘义隆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齐妫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意思,想起自己的目的,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三弟,要不然一起看看罢。西口市这边也是挺热闹的。”刘义符见他只是看着齐妫,心里到底是别扭了起来。
刘义隆依旧等着齐妫的回答。
“我,有些事情……”齐妫轻声地道。
刘义隆眼神变了变,嘴角抽了抽,转身上马。
“不去么?”刘义符问道。
“不了!父帅许是在等。”说完便踢了一脚马肚子,扬长而去。
“世子,这冰糖葫芦你吃不下这么多的,又拿不住,干脆送些周边的孩子算了。”刘粹见着刘义隆走了,又担心待会儿从马上摔下去,干脆给刘义符想了个法子。
“也好。”齐妫点头,想起刚才刘义隆的表情,却是笑不起来。
刘粹便将那杆子交给了旁边的一个摊主,交代了他,便赶紧上马离去了。
一群小孩子一人举了一根冰糖葫芦,笑得灿烂,都对着二人兴奋地道:“谢谢哥哥姐姐。”
那来自世间最纯真的笑容,看得二人的心都融化了,也将刚才的不快消除了不少。二人也忍不住咬了一颗冰糖葫芦细细嚼了起来。
那踏马而去刘粹觉得那在前头狂奔的小少年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若是不然,为何每次见着那姑娘都能这般模样?
快到家门口,刘义隆方才慢下来。
“三公子。”刘粹下马赶紧上前去,道:“在这城中可不能这么骑马!若是撞着人了,那可是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