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这么着,谢舒钗依旧是看她不顺眼的,话说这种越低眉顺眼的人,越是让谢舒钗觉着有气没出撒,吃软了!心里愈发不痛快!且如今袁湛依旧偏宠于她,更是让谢舒钗看她不舒服,若有一点不是,便是指手画脚起来。
这不,一上午,王心蕊本打算去了谢舒钗那里便直接去看看齐妫的,谢舒钗却将自己留了下来。絮絮叨叨地开始说了起来。
“如今我们不比在阳夏,虽是有些封地,到底是不能乱花了去,也得与孩子他们留一些。”谢舒钗叹了口气,继续道:“说起来,这建康的物件也是贵的很,前儿我与婳儿出门一趟,竟是好几样下不去手的。”
王心蕊听着呢!自然不是她不聪明,听不出里头的意味;不就是这几日里多用了些东西么?她不在这里时,也从未乱花一分钱,她来时,那账本上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如今她来了,就更没有乱花的道理。听她这么说,却只能是点点头,轻声道:“这里物件是比阳夏贵了些。”
“可不是,可委屈死我那婳儿了,平日里也不舍不得用舍不得穿的;现下倒好,就是偶尔买样喜爱的,都不能了。”谢舒钗瞅了一眼一直垂眸的王心蕊。“孩子们如今也是不小了,又是要给她们添置些嫁妆,若是便宜或是少了,岂不是叫人看不起咱们家了?”
“夫人说得是。”说起嫁妆,王心蕊倒真是惭愧得很,如今月儿都九岁了,并不曾准备什么;如今连身子骨不好,多吃了些,这位就说三说四的。心里愈发觉得自己孩子受委屈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财力有限的,好的咱们自然想使,但却是没这等能耐;每月的月例也都尽数给了,若要再多些,也是不能够了;孩子本就该贱养才是好的,一些个没用的东西,自然也是要少买的。”谢舒钗见她低眉顺眼的,倒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又见她嘴上也不强言,只得将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心里也好受些。
王心蕊点头,依旧道:“姐姐思虑周全,妹妹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到的。多谢姐姐提醒了。”
谢舒钗胖胖的脸蛋上便出现了略带威严的笑容,似含有深意,又道:“府里的下人丫鬟的也有限,公用的自然不能私自叫了去。就拿前儿将,我本是见老爷这几日疲累,想起给他炖一碗莲子粥的;一唤人,却道是给二小姐送汤去了。”说完又特意看了一眼王心蕊的神情,见她脸色变了变,随机又恢复常态了,便笑道:“我自然不是说你,这事偶尔是有的,但若总是这般,这一大家子人呢!你道怎么办?”
王心蕊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听不下去了,却又不愿意去反驳,只得站起来,颔首笑道:“姐姐说的是,妹妹这就与那孩子说去。”
王心蕊点头,却又客套地道:“也不急在这一时,说倒是要说的。若是婳儿,我便早就训她了。”
王心蕊尴尬地笑了一下,慢慢地退了出去,一出门,便是再也忍不住,泪水慌里慌忙地流了下来;只得躲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擦起了眼泪,望着那湖面,却有想一跳了事的念头,迎着阳光,却想起那个晨曦自己脱了衣衫的时刻,那样的委屈都过来了,如今女儿也渐渐大了,若是自己真走了,那刚才的那些委屈,不是都要她去承受了么?心念至此,便又那迈出去的脚缩了回去。匆匆忙忙地向厨房那边走了去……
此时已是临近晌午了,厨房的丫头婆子的,也开始忙了起来,王心蕊问起她昨日交代的燕窝银耳羹,竟是没有一人回答。
“柳儿,昨日我是特特交代你帮我做的,可是做也没做?”
那柳儿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生得也算是秀气,尤其是那双扇子般的睫毛,衬得那眼睛愈发地大了,倒有几分齐妫的模样了;此刻正扇着炉子在那里炖汤,听得王心蕊问起,只得如实地道:“二夫人,这厨房也不是您一家的,我们这些下人也是够忙的,哪里能谁的要求都能应着?”
王心蕊一个趔趄,她昨日可是答应得甜着呢!自己也掏了银子给她,如今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了。“听你这说,那是没做的,那便把昨日给的银两送到我那里去罢。”
说起来,这话要下人说才是,只这王心蕊一向不喜带着丫鬟在身边,这一说,更是失了身份,惹得旁边的做事的婆子都用鄙夷地眼神看着她。竟事是无地自容了。
“一个主子的,在乎这几个小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懒得在乎呢!”柳儿冷笑道:“实话与二夫人讲罢!这汤我是炖了,夫人那边来人说大小姐不舒服,想喝着清淡的,便端了去。你若真要啊!去大小姐那里拿去,兴许还能留了些未吃呢!”说完与旁边的人一起笑了起来。
王心蕊心头一紧,仓皇地离开了去。
这一来,便是觉得没脸去见卧在床上不能起身的女儿了;只得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叫了唯一的一个丫头,用了现有的材料做了几个煎饼,熬了一些白粥,又连忙叫她送了去。
这边齐妫院子里的丫头本也就没几个,如今全罚去浣洗处了,只留了个不上心的,叫半日也不见得能弄口水喝;齐妫咬牙,不急,待好了,非得撵出去不可!这一日三餐,若不是王心蕊送,那便是有一餐没一餐的。今日早膳母亲没来,便是一直挨到晌午,可晌午都过了,还未见有人来送食,齐妫觉着肚皮都快饿穿了袁毅这小子,拿膏药有何用,不如拿着吃的在理。
王心蕊的丫头如儿匆匆忙忙地走了来,慢慢地打开了那些吃食,递到齐妫跟前,道:“小姐将就着吃些。”
齐妫诧异地望了一眼那雪白的粥与那煎饼子,突然又明白了什么一般,笑道:“念了好几日的白粥,可让我等到了。”说完便兀自大口吃了起来,说来一半是真饿了,另一半是装给如儿看的,省得那懦弱的母亲难受。
如儿见她那架势心里好容易安慰了些,还是忍不住道:“本来今日给小姐炖了燕窝的,不知怎么夫人又叫我弄了这,自家院子也没器具,只能弄了这些。”
齐妫愣愣地听着,突然笑了一下,摆摆手道:“我最是不喜欢那燕窝的味道了。这白粥才是合我的胃口呢!你告诉了母亲,这几日我就要喝这个,若是别的,我还不爱呢!”
那如儿便是当日跟随老爷将王心蕊救起来的那丫头,因着性子活泼,又与王心蕊投缘,来到建康之后,袁湛便将她给了王心蕊。“小姐,奴婢跟了老爷也是有几年了,老爷是个好说话的,这后院子的事儿,他不大管;如今夫人的性子是太好了,受了啥委屈的,也不去与老爷说道说道,独自将苦水咽下去!老爷又是看不到,再这般下去,夫人与小姐怕都是不好过日子的。”
齐妫打量着眼前这十四五岁的少女,有一双甜美的眼睛,特别有神。听她这般说,便点点头,道:“姐姐说的是。只是母亲与我都不喜争什么,有些事,由着她们去便是。”
如儿叹气,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道:“小姐这样想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头上的青烟没处飘啊!”说完将拿好食盒子向外头走了去。“奴婢走了,小姐好好休息。”
齐妫抿嘴嘴松了口气,虽说这丫头是个可心的,但到底不知真心。如今这府里,就只剩霁儿与母亲可信了。心想着,抬头望向了窗外,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菊花会
菊花会如期在刘家举行,一大早家中便开始忙碌了起来;今年的菊花会不同于往年,因着前不久袁羽衣新添了个五公子,生得白白胖胖,眉目如画,喜得刘裕远在外征战,却当即为他取名为:刘义恭。
刘裕前半生总盼有子却不得,结发妻子臧爱亲只为他生下一女,便匆匆离世,而到中年,却连连得子,如今已有五子,家中如今便是一团喜气。
张阙更是从几日前便开始着手准备,一来是为讨得刘裕的欢心,他添了子嗣,便等于是自己的子嗣一般;二来便是将海盐公主邀了来,也算是告诉了来这里一起赏花的夫人小姐们,世子刘义符将来是要娶公主的,就是你们来这里,也是瞧瞧这家世,二则还有几位公子的婚事。有了这种高人一等的心态,张阙做起事来,兴致便是颇高的。
刘义符并不知公主会来,往年这等聚会,便只是邀请这些贵族官宦夫人及女儿们,说白了便是夫人们闲来无聊,找着乐子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今年不同,袁家的子女都在,又是袁姨娘的娘家,肯定是在邀请之列的,这样一来,这段时间怎么也打听不到消息的袁齐妫也肯定会来,也算是多了一次见面的机会;趁着这次机会,好好与她解释一下。想到这些,竟是昨日一夜都在看书,并未玩那些小玩意儿。
说来凑巧,刘义隆刚好回建康与其父亲有要事相商,一回到家中,却听闻后院摆放了好些个品种的菊花,鲜艳得不行。
此时各府上的夫人已经带了自家的小姐都聚在后院一边赏花一边诉家常的,好不热闹;而一些平日里玩得好的小姐,便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或谈天,或说笑;更有那雅致的,坐在后院小亭子里一边品茶一边品评院中的菊花,自然这些或是与刘兴弟、刘荣男、刘招娣等相熟的,或是与张阙孙修华等亲近的夫人们。这偌大一个后院,平日里鲜少有人来,除了府里的小姐们爱逛逛,公子们都是懒得来的,如今这景象,倒是不比那皇宫后院差了去,而那海盐虽不是容貌最突出的,却是众星捧月,又加之张阙有心,更是成了焦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