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惠儿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刘义隆,讷讷不能言语。
“方才与外甥在外面散步,不小心摔了跤。”刘义隆帮忙回答道。
“是吗?那可是要注意些;听闻你这身子也是不大好,可是别乱跑了去。”苏氏笑眯眯道。“若是哪天摔着了,那皇外祖母可没处吃好菜去了。”
潘惠儿眼睛一亮,道:“那皇外祖母是答应臣妾,以后经常给您做菜了?”
“可不是?我这正缺个厨子呢!”说着便笑了起来,饭桌上的气氛倒是活跃得很。
刘义隆看着她,便仿佛看着自己母亲的笑颜,想若是母亲还在世的话,定也是这般开心的;世事难料,谁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坐上这个位置?
“黄外祖母既是这么说,那臣妾可是要经常唠叨了,皇外祖母就是烦了臣妾也是不愿意的。”说着夹了一筷子菜到苏氏的碗内,心情颇为愉悦。
三人的饭桌本不是特别热闹的,但因着潘惠儿说出的话俏皮可爱,倒是使得气氛活跃得很;只是热闹过后的刘义隆却突然想起刚才自己离去时,落在寒风中的她。
齐妫这几日确实是不舒服了,在风中站了那么长的时间之后了,回去竟真是如刘义隆所说,感染风寒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连着胸口的伤口一块儿疼了起来,期初还未觉着什么,许是后来心情郁郁了,反倒是愈加严重了起来,又连带着咳嗽,沫儿看着心里着急,只道一向康健的皇后娘娘,自打自己来了之后,倒是整日郁郁,现在又是生了这么大的病了去!实在是叫她束手无措。
齐妫苍白着小脸儿躺在床上,冬日的阳光从窗口流进来,泻/了一地儿,房间内的一切叫她觉得熟悉又陌生,每当咳嗽累得睡过去之后,醒来的那一瞬间,自己好像还在魏国的家中,或是以为在阳夏,霁儿还在身边,又或者是还在江陵,苗禾憨厚地笑脸;可仔细一瞧,却是见着这宫中的一切陈设,心又仿佛跌跌宕宕地起落了几番,方才承认自己现在的处境。
“娘娘,该吃药了。”沫儿端着药碗,红着眼圈走了进来。
齐妫是在神游中被她拉回现实的,起身端过她手里的药,一饮而尽,经也未曾感觉到有多苦涩了去。暖暖的阳光洒落在怀里,似要充盈了那某处空落的孤寂……
而谢仪琳却终于迈出了那一步,带着手中少许的护卫军前往了江陵。
那依旧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阳光张扬在街道的边边角角,好似要将它整个生命都洒落进世间的每一个角落,那熟悉的街道,和陌生的人群,那熟悉的吆喝声,和那一张张陌生的笑脸;街道两侧都挂满了灯笼,红色的灯笼上面画着各色的图案,在风中轻轻摇曳着。她就这样笑了,她爱极了了这明艳的色彩,就如那年新婚之夜,她穿上的那一袭血红色的红袍,其实她爱那些的,她想要有健在的父母,想要一个爱自己的男子,陪着自己度过这似漫长又似短暂的一生——所以,当她听闻在建康的事情之后,还是毅然决定踏上这片曾经的土地。
她的到来时意外的,未曾告知任何人,所以,当刘义康追着小英娥在阳光底下肆意的奔跑的时候,不经意间抬眸,竟然见着她穿着红色的袍子站在街中心,阳光在她的眉间跳跃,她眉眼弯弯,突然显得特别的温柔,仿佛那个曾经与他斗天斗地的女子突然消失不见了。
她蹲下来,一把伸手搂过鲁莽跑过来的小英娥,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看着雨她有几分相似的模样,仿佛就看见了那如菊一般淡雅的女子,忍不住便生出了几分喜爱来。“你叫,英娥?”小英娥笑嘻嘻地点头,瞪大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道:“是倒是的,不过我不认识哦!”
刘义康尴尬地走了过来,指着她对着英娥道:“这是你婶婶。”
小英娥眨巴了几下眼睛,转头看了一眼他,有些懵懂地问道:“婶婶是什么?”
刘义康蹲下来身子,伸手一把抱起她,起身转头对她道:“进来罢。”说完满目温柔地看着英娥,解释道:“婶婶,就是叔叔的妻子哦!”
小英娥眨着眼睛回头去看跟在后头的谢仪琳,搂抱着刘义康的脖子喊道:“婶婶,你是叔叔的妻子哦?”
谢仪琳看着那个不知曾经何时变得柔和的背影,在自己的跟前,再不是那柔弱的书生模样,而是一个温柔的……父亲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要跟他生个孩子,叫他也这般温柔宠溺地看着他们的孩子……或许,爱,只要那么一瞬间的。她突然脸红了,这辈子,在不曾见自己脸红过,却在此刻,脸色一片殷红,比那红袍更明亮,比那阳光更耀眼了去。
小英娥见她久久不愿意回答自己,转头将脸靠在他的肩头,抬眸问道:“叔叔,婶婶怎么不说话了?”
刘义康的脚步顿了一下,心中满是愧疚,轻声道:“那是,因为叔叔对不起婶婶……”
谢仪琳并未察觉他已经停住了脚步,整个身子差点就撞在他的身上,却是将这话听得分明,禁不住心中一凉,有些恼怒道:“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住谁!”
至院中,他将英娥放下,让她到院中玩儿去。
小英娥见了他二人,便乖巧地离开了去。
刘义康指着太阳底下的椅子,道:“你且歇息一下。”
谢仪琳并未抬步前去,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何不问问,你如何来这里?”
刘义康转头看着明艳的她,讷讷道:“许是因为听到了建康的传言罢了。”
谢仪琳半晌不言语,兀自坐到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天空。“那你呢?”
“我对不住你。”刘义康看着她面无表情。“但,我与皇嫂之间清清白白。”
院中的花草都枯萎了,似乎很少有人去打理,变得杂乱无章,看起来,却也着实不像是个有女人在打理的地方,他素来是不大顾及这些事情的,就是在建康的王府,也是极其简单的。他所爱的,无非是政治场上的的那种权利罢了。但她以为他同样不会对孩子的有这般的喜爱的,却不想如今见着他,却突然感觉他身上多了某种东西,叫她突然转变了对她的最初的看法。
“婶婶!喝茶哦!”小英娥突然端着碗茶水就走了来。
谢仪琳吓一跳,赶紧上前接了她手里的茶杯。看着她红彤彤的小脸儿,心里竟也讨厌不起来。含笑道:“谢谢宝贝!”
小英娥满脸的幸福模样,蹦哒了一下,拍手笑得灿烂。“婶婶笑起来很好看哦!”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定是要皇上欢喜的!
谢仪琳脸色一红,被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这般夸赞,实在有些不适应了去,相比于往日自己的那股泼辣劲儿,实在有些不相称。当下便是颔首嗑了一口茶水,点头岔开话题道:“味道不错。”
刘义康难得见到她这般柔和的样子,倒是惊奇不已,却是对她新生畏惧,也不敢多说什么。
至晚间,三人拢着火盆坐在屋内品茶,小英娥脱了鞋子在榻上玩耍,一个人时而唱歌,时而自己跟刘义康差人做的布娃娃对话,或是回眸对着沉默的二人灿然一笑。
谢仪琳突然感觉这样的日子真是太美好,叫她恍然以为是个梦,不敢做声,生怕惊醒了去。
“你,如何会突然来到这里?”刘义康好容易打破了沉默。
小英娥却是突然扑进谢仪琳的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道:“叔叔好过分哦!婶婶想你了呀!你这样问她会伤心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竟是被她说得二人不知所措起来。
“胡说,婶婶是来看你的,今日婶婶第一次见你。”说完竟将怀中的一柄匕首掏出来,放在小英娥的手里。“算是给小宝贝的见面礼哦!”
刘义康张大了嘴巴,伸手赶紧去夺那匕首,道:“我竟不知你晚间都带着这个在身上。”
“从早到晚从不离手。”谢仪琳幽幽道:“若不是,总觉得不安全。”
小英娥不情愿地抱着匕首,嘟囔道:“是婶婶给我的。”
“可这个小孩子用着危险,等你长大了再用。”刘义康将匕首收了去,转而道:“你也是,一个姑娘家,这些带着不好。”
“哦!遇见歹人直接送死就安全了?”谢仪琳不满道。
小英娥也在跟前点头。
竟是噎得他一句话说不出来。收在手里的匕首给也有不是,不给也不是。
小英娥伸手拿了去,道:“是婶婶给我的哦!叔叔不要小气嘛!还是给侄女哦!”
刘义康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叔叔不收你的,但现在先给你婶婶收着可好?”
小英娥转头看着谢仪琳。
“谢仪琳却定定地看着刘义康,轻声问道:“皇上,并未有为难你的意思?”
刘义康一怔,想她千里迢迢来此,莫不是因为这个?心中虽是如此念,但到底不肯承认了他二人之间能产生些什么来,当下言道:“并不曾,但王弘几次三番阻拦本王行事,倒是心生疑虑,或是皇兄本就有此意压制本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