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娘子 (凡尘一琉璃)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凡尘一琉璃
- 入库:04.10
只是,苏暖此时无半点兴趣,她只是定定地瞧着华明扬的后背,依旧挺拔,俊秀,她吸了吸鼻子,这早秋的天气有点子凉,她又吸了一下鼻子。
到了车子里面,显得有点拥挤,车里后半截堆满了木箱子。木青背着个筐子,坐在外边车辕子那里,又嫌弃筐子太大,碍事,就伸手把那个莲花尊抱在怀里。
华名扬几番望了一望苏暖,见她只是低头不语,恹恹地,似乎没有精气神。与来时那双眼放光,充满好奇判若两人。
他不禁开口问:“怎的?没有睡醒?有一段子路,你回去还可以再眯上一会子。你没有起惯这么早,可能不适应。”
他伸手从小几子上拎了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喝了,见苏暖瞧着他,一笑,抬手说:“这茶能提神,我一直喝着。只是,你还小,还是少喝为妙。想睡就睡吧,”
说着不再说话,只是轻抿着茶水。
苏暖眯了眼睛,从眼缝里瞥见他的侧脸在车子的晃动中,忽明忽暗,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除了眼角几丝皱纹显示着他的年龄之外,真的是都没有变,愈见成熟。
苏暖有些迷惑起来,明明很熟悉,想到方才他笑着抚摸那些墓葬品的时候,苏暖忽然有些看不懂了。
也是,他怎么会怕呢?他可是医学世家,死人都见过,又怎会害怕,忌讳这些墓葬的死物?
只是,掘人祖坟,终究是不好的吧?
苏暖有些晃不过神来,许是自己是从那地下爬出的一缕幽魂,苏暖总觉得从那些陪葬品中能找到其主人的影子与气息,充满了哀怨.......
她忽然打了一个激灵,连忙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对面华名扬感觉到了,手一抬,扯了身边一件披风丢了过来。
苏暖裹着披风,紧了紧,上面尚还有体温,忽然鼻端嗅得一股子泥腥气,一僵,忙又扯了下来,方才华明扬抱着一个大瓶子,似乎就用它裹着.......
到了筒子街,苏暖不待马车停稳,就跳下了车子,又觉得不妥,回身对已经撩了帘子的华明扬说到:“此番,多谢!”
华明扬挥挥手,一笑:“谢我作什么?只是,”
他瞟了一眼木青背后空空的竹筐,一笑,挥手,马车“得得”地顺着长街走远了。
两人往回走,天色已经大亮,两人索性往铺子里去。
“小姐,方才那么多的东西,为什么只买了一样?你看那位华爷,装了有小半车。”
木青觑着苏暖的脸色,好奇地问,她可是憋了一路了。
苏暖面无表情,说了句:“那些东西不干净!”
木青“啊”了一声,搔搔头,不明所以......见苏暖已经走远,忙跟了上去。
苏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地,她瞪着兴儿跑进跑出,双手支脸,望着对面墙壁发呆。
兴儿拿了抹布去擦拭架子,不时好奇地看一眼她,一不留神,手法有点重,那个梅瓶晃了一晃。兴儿急忙双手护住,见小姐也只是抬眼瞥了一眼,他赔笑,继续擦拭,过了一会,悄悄地回头望去,却见苏暖早转过目光,哪里理会他。
他悄悄地吁了一口气,小心地擦拭着灰尘,不再走神。
苏暖定定盯着窗户上那盆兰草,刚浇了水,叶子油亮碧绿,旁边又抽出了新芽,发了好大一篷,生机勃勃。
她的脑子正一团麻。
“这里没有我要的东西,我闲时来这里转一转。”
上次在周口市,华明扬如此说。
苏暖的脑子里闪现出了华香瓷坊那满架子的东西,都是不错的好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发堵。
是呵,这些好东西哪里这么轻易得?她不是试过了么?
苏暖烦恼地晃了一下头,抬头见那个莲花尊瓶子被兴儿摆在显眼的位置,擦拭得亮亮的,闪着柔和的光。
东西是好东西。
苏暖想了想,叫兴儿放在最外边,想着有人要,就脱手卖了吧。
她知道自己矫情了,又不是自己掘的墓,只要能挣钱就行,哪那么讲究?可是,她就是心理膈应,过不了这一关,慢说掘墓让人憎恶,重要的是,忽然庆辛自己还好是在皇陵陪葬,难以偷盗。
不然被人挖了出来,胡乱地在地上践踏,还被剥光衣物,首饰,想想都不禁打两个寒噤。
“明扬哥哥,我怕......”
她目光迷茫,在心底念叨。
149夜探
苏暖恹恹地,直到下午去隆祥的时候,才渐渐有了精神。
今天生意多,她一到就忙了起来,她一口气就收了好几件东西。正靠着柜台喘一口气,抬眼就见一件大皮袄子。
她望着抱着一件灰白色狐袍的妇人,倾了身子出去问:“大姐,这已入秋了,怎的这时候当了这皮袍子......”
这一般来说,冬当夏衣,夏当冬衣,再不济,这个冬总要过的,不然,真的能冻死人。
上京的冬天特别冷,冬日也特别长,这每年隆冬都有人冻死,并不是危言耸听。城外的城隍庙,每年都有那几个在那里冻僵,直到冬日过了,开春才被人发现。
城外的义庄,每年大都是这般人,无人认领。
苏暖见那个妇人慈眉善目,一脸清愁,不知怎的竟然想到了小郑氏,也是这般文文静静的,忽然就不顾规矩地问了这么一句。
对方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苏暖会有此一问,抬眼见苏暖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觉得对方不像是在嘲弄自己,当下也是去了几分怯意,下意识地往身后那块高高的隔板望了一眼,方才细声回答:“这也是没有法子,当家的被车子撞去了,急需用药。那药里面需要一味人参,小妇人家里吃不起,都一个多月了……当了吧,左右这一年半载也出不了门子了,用不着了。”
说着,抬头,见苏暖和气,心中升起希望:“您看,我这袍子能当多少?我这皮子是好的,才从那北沟子带来的,上身只几次。”
苏暖一笑,说:“您这袍子是死当还是活当?死当的话,能当12两银子。”
她盯着那个妇人,果然,她低了头,咬了一下嘴唇说:“死当!能不能......再多点?我这还不够买一个月的药钱......”
“这位大姐,您这当我们是开慈善铺子哪?就您这块破皮子,给出12两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不然您换一家试一试?”
一个声音传来,一只枯瘦的手又拎起了案子上的袍子,抖了一下。
苏暖披了眼,转头:“是啊,大姐,我这还是看您这件袍子没上过几回身子,才开了高价,不然,您......”
苏暖向突然出现的蔡掌柜点头,接过了他手中的袍子,又对那个妇人说了一句。
妇人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最终点头:“行!”
苏暖利索地开了当票。
妇人走后,蔡掌柜对她说:“像今日这种来当冬衣的,你开价得狠一点,这肯定是急于脱手的,知道么?”
苏暖点头说晓得了。
苏暖知道蔡掌柜的意思,她晃晃头,她还是做不来啊。
这和卖古玩不同,那钱,她赚得心安理得,藏家买走,是你情我愿,而且,大部分也是想着转手白赚一笔的,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没有区别,都是钱烧的。
可这来当铺的就不一样了,是迫于无奈,那种痛苦,羞耻,她能懂。
苏暖又郁闷了,纠结到下工的时候,木青来接她,两人闷头走路,有好一会不曾吭声。
“小姐!”
木青叫了她两声,苏暖才回头。
“少爷说有事呢,叫我们去铺子里等着,他一会就过来。”
苏暖抬头望望天,还早,“哦”了一声,就向左边拐弯过去,走了两步,才省起:“可有说是什么要紧事?”
这郑卓信好久未见了,这冷不丁地找自己,是有要紧的事么?
木青摇头,少爷不说,她可不敢问。
一时,到了铺子,郑卓信已在。
大家坐下,原来是查到上次两个西夏人,近日传回的消息竟然是西夏军中人氏。
那古氏兄弟常年来往于西夏与大秦,贩卖粮草,是西夏著名的粮草商人,只是不知,此次竟然做起了古董买卖,郑卓信听苏暖说起,还不止一次。
“最近,隆祥那里有什么动静没有?”
郑卓信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是苏暖方才喝过的,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苏暖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她瞧了一眼那个杯子,转而推了另外一个过去,郑卓信端过,照样喝了。
郑卓信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她。
苏暖想了想回答:“没有,金掌柜我都有好久未见他了。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反正白天我都未见到他就是了。”
郑卓信说:“不能啊?上回子,我还听说他们最近有一批货要交易的,按照日子算,这也快了,怎么会没有动静?难不成你们最近都没怎么做生意了么?”
苏暖摇头,最近是好像安静了许多,并没有见异常的,真要说有什么,她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好像这几天都没有怎么见到石头他们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