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药是真的,楚皇哪有不用的道理。
中风——虽然不致死,但已经是绝症了。对一个帝王来说,下半辈子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倒不如晚年清明。可这药是辽的,无论如何魏渊都跟钟家脱不了关系,楚皇眼神莫测的盯着这瓶药,“你怎么会有这瓶药?钟家和辽……”
“钟家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此番来,只是魏渊一人之意。”魏渊道。
“如今药都在这儿了,钟家救了朕一命,朕是不信也得信了?”楚皇冷笑。
魏渊早知帝王都是多疑的,也已经早料想好了对策,“钟家并不知情。魏渊此刻前来,是奉辽王之命。”说着,他从腰间掏出玉牌,“旁人不识,皇上总认识吧?”
楚皇盯着,仔仔细细看过,才眼神莫测的看着魏渊,“辽国皇室的玉牌。”不止,这上面还是狼首。
“便是钟家多大能耐,皇上觉得他们可以与辽王私通呢?”魏渊道,“早在之前,我便察觉出皇上身子似不适。皇上英明,有如今您坐镇楚朝,才可是我辽楚两国边境安稳,我自向我辽王去了信,父王让我必要助您。”魏渊此番话,已经明显说明了辽在楚有探子。
可辽比楚国力强,楚皇便是气疯了都不能把他如何。但到底还身在楚朝,他还是给了楚皇一顶高帽子戴着。
“便是你这解毒药是真,怕是朝中也有不轨之臣。”无论如何,钟家窝藏一个辽人皇子,这在楚皇心里已经成了根刺。楚皇道知道钟家不会做出某朝篡位的事儿,但到底心里不怎么舒服。
“谁是忠臣,谁是奸臣,如今皇上病重,那幕后的佞臣已然要跳了出来,皇上何苦不趁着这次机会一探究竟?”
楚皇拿着药瓶,到底他那些儿子都太盼着他死了。魏渊这话儿,还真的说到他心里去了。
——
接下来便是这几日所见,楚皇病重。这到让他真的看清楚了许多,不管皇后心里最重要的是谁,可也只有这一个女人,会每天都来问太医自己的身子如何。而后宫他那许多貌美如花的妃子,每天倒是都会来她跟前哭一哭。
可身边小太监的话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哪个妃子送了昭王什么礼,贵妃又想要抚养哪个年幼的皇子。都在为自己的后路做打算呢……直到高妃被人处死,走到所有人都向着昭王,楚皇心里那面镜子也渐渐的清了起来。
昭王——他这个三儿子,是真的等不及了。
到真的是个有才有谋的,可惜这份谋略却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楚皇恨不得立马爬起来,给那个逆子一巴掌,却只能按着自己继续趴在病榻上,他倒要看看,这逆子究竟笼络了朝堂上多少人。这一看便是到如今,几乎大半个朝堂有权有势,都已经跟了昭王府。
剩下的那些便都是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
——
楚皇最终都没想处理楚昭,竟然想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孙子道身上。
钟平和钟太傅之前从魏渊那里得了信儿,虽则表面一直伪装,心里却稳了下来。如今却见一切水落石出,皇帝却仍不打算处理楚昭,心下寒心,却也绝不想丧失这次扳倒楚昭的绝好机会。
“皇上,昭王大逆不道,意图犯上,众所周知,望皇上秉公处理,不要轻信一面之词。”钟太傅忽然跪地,老态龙钟的声音,却已然响彻整个朝堂,他之后钟平也跪下,后又是陆陆续续一大批朝臣。所谓墙倒众人推,无论谁都是如此。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圈禁府中
“万岁圣明,臣附义。”
“臣亦附义。”
……
在楚皇出现之后,几乎眨眼间,大部分曾依附楚昭,或者说曾经中立偏向楚昭的官员,俱全都反了水。
到底,楚皇是登基三十余年的帝王,哪怕在是软弱可欺,终归有底蕴在,并不是楚昭这等自以为了不起的人物,能够轻轻松松推翻的。
若楚皇在这场‘马上风’中,能够一命呜呼,直接昏迷到死,许是楚昭的计谋能够得逞,毕竟,如今余下的几个皇子中,便数他最‘合适’,手段亦最狠辣,但楚皇亦醒了,哪怕只是能动,哪怕明显身体已然到了油尽灯枯之迹,连说几句话都虚汗直流,但……
朝臣们就是认他!!
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帝王,而楚昭不过是个反叛却未成功的皇子罢了。
既然已经有了皇帝,谁还在乎不那么‘光明正大’的继承人啊?钟老太傅站出来,严指楚昭的这一声,到让朝臣们纷纷附义起来。
终归,楚皇既然醒了,太子就还是太子……就算关在宗人府里,可瞧着这次病重时,钟皇后不离不弃,钟家忠心耿耿,最关键的是,那钟家仆从魏渊还突然变成了什么辽国皇子,还献上灵药救了楚皇……怕太子很快就会出来的。
什么太子和庶母私..通……这隐晦传在百官之中的罪名,说真的,还确实没有几个人信,毕竟,太子是甚等样人,他听政这么多年,朝臣们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并不是那等贪花爱色之辈!太子之事,大多数‘知情’官员更倾向他是被陷害了……
而害他那人——众人不禁把眼神望向楚昭。
跪在楚皇下阶之地,楚昭脸色铁青,眸中闪过一丝几乎可以说是怨毒的光,飞快的一扫了楚皇,他猛然低下头,“父皇,此事儿臣当真不知情,黄氏所言,俱都是虚无之词,她的证据,都是一面之词啊,苏仕明狼子野心,不堪为臣,他妻子的话,又怎能听……”他低声。
其实,他说的不错,以楚昭的谨慎程度,黄氏所拿出来的‘证据’,的确都是似是而非,要说砸到他头上吧,确实能砸,但若想分解开来,却不是不行,如何判断,端上看位者怎么想罢了!
至于朝中众臣为何一意支持严惩楚昭,一则是因为钟老太傅的态度,二则亦是想卖个人情给太子,三则嘛,最近楚皇昏迷这阵子,楚昭确实是有些张狂了,尤其是孙子道,声声威逼百官服从楚昭,定要立他为主……当时是楚皇眼看要死,楚昭确实是继承人最佳人选,大伙儿便都不说什么,可如今楚皇醒了,大伙儿在想想当初被逼着认主,或者被逼的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当然火起。
“万岁爷,小妇人亡夫死的冤死,小妇人不甘啊……”大殿当中,听得楚昭信口开河,黄氏几乎泣血般的嘶吼,只是,她失血过多,身体又太虚弱,所发之声实在太了微弱,除了站在她附近的几个官员之外,上头楚皇竟然根本没有听见。
上座,楚皇紧紧皱着眉头,侧身看了钟皇后,又瞧了瞧楚昭,微微叹了口气,他抬手拿起玉案之上,黄氏所呈的‘证据’,低头仿佛仔细的观看着,可实则……却根本未曾入眼。
楚昭是他亲生儿子,也算疼着长起来这么多年,楚昭又是个软弱重情的人,父子之情肯定是有的。楚昭借他病重之机,弄出这么多事儿来,又有实证,不止是黄氏,刘大人所呈之供,亦是难理……
这些罪名——若都砸实了,楚昭就算是皇子,亦难免一死。可是杀儿子……对于楚皇来说,确实是太过了,他根本下不了手。
但这些罪证……楚皇放下心思,仔细瞧了瞧手中‘证据’,逐字逐行,其实亦都跟黄氏所供差不多……似是而非,若脱罪,不是不能,但那形象未免难看,他亦难免得个‘护子贬民’之称。
而且,楚昭在重病这时毫不关心他,反而心心念念威压百官以图皇位之事,楚皇心底,不是怨不生气的!!
只是,在生气,他也没想杀儿子就是了!
如今被迫到这份儿上,骤然之间,他竟然对‘逼迫’他的钟太傅等人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似是忌惮,亦似是厌烦。
尤其,钟家还跟魏渊……那个辽国皇子有牵扯……魏渊为何会是辽国皇子?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自己的身份?钟家救他养他,是真的善心所至,还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会……楚皇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异色。
“昭王,阶下黄氏和百官之言,你可听清,朕容你自行辩解……”楚皇低头,瞧了瞧叩首于地的儿子。
他用了‘昭王’的称呼,而没似方才般直呼其名,这让楚昭心中不由一喜,抽了抽嘴角,他心中一狠,猛然抬头,他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正紧紧盯着他的孙子道,眸中一抹亮光。
孙子道一怔,随后便反应过来,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却微微点了点头。
“父皇,儿臣身为人子,所求不过是父皇身体康健,能为父皇分忧罢了。刘大人所言几处大罪……儿臣认了,确实是儿臣失察,黄氏之事,亦是儿臣未曾察觉苏仕明的真面目,太过信任与他……”楚昭非常干脆的认了‘罪’,却只言失察觉,不言其它。
“哦,你的意思,你只是为了蒙蔽,不知实情了!”楚皇挑了挑眉。
“儿臣无知!”楚昭声声认罪,态度却非常明显。
“当真可笑,昭王,几次振灾与科举之事,你都为正统之职,余者君臣,不过是你手下之辈罢了!你这首领不允,旁人又哪能做出如此事来!!”阶下,一直收集楚昭罪证的刘大人突然站起,恭手拜了楚皇,他朝着楚昭冷笑道:“是何等样的‘能人’,竟能让你昭王信任到如此地步?又有那等手段,避过上官,行下如此骇人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