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知道就好,毓秀点了点头,自己个儿深夜去捞了尸体回来,她怕大周氏知道不吓死也气死,“去备水吧,我想沐浴。”沾了一身的尸气,不沐浴她根本睡不着。
见过生生死死,但哪个女子能面对死了几日长出脓创的尸体而面不改色。甚至她现在闭眼都是林妃的尸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猛然间竟然有时会将林妃看成是自己,林妃纵然有错,可楚昭却是真的毒。
她曾以为自己可怜,却不想任何一个跟楚昭有过牵扯的女人,谁不可怜。
莫以为上辈子的赵纯幸福——楚昭心里,又信的过哪个人呢?
“小姐……”晚翠看她突然不动了,便问了一句。毓秀醒过神,摇了摇头,“回吧。”
——
如果说楚皇之前的气只是因为太子私通了自己的女人,如今便越来越气了,甚至有时候自己过后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气再哪儿。
但这样的情况过去没几日,他适应后便也接受了。
还未到早朝时间,这几日楚皇都是歇在新进宫的美人旁边。原先的时候楚皇并不十分爱美色,后宫佳丽三千,时常幸的也就那么眼熟的几个。但也许是出了林妃这事儿,也许是觉得这些鲜嫩的美色再不想享用便晚了。
这后宫是变的越来越先活了。
原先再钟皇后的管制下,不说乖乖巧巧的,但有心思的基本都不敢露出来。如今却可算的上是百花齐放了。
早朝前天还黑着,小福子早早的到了大殿外头,不多时变有一个黑影鬼祟而来,“你出来时有人看见吗?”他问的急,还在从袖里掏什么东西。小福子摇了摇头,“皇上还没醒,过会儿到了快早朝才会有人叫起。”
那人松了口气,将手里的药包递给他,“这香料不可频繁用,尽量安全。”宫中到底危险,尤其是皇帝日常用度。往饭菜中下毒基本不可能,而且每日都会有试菜的太监。他们便铤而走险,往日常用的龙涎香里加了东西。
只是使了些让人脾气更加暴躁,久而久之便觉头疼难忍,便是太医来查一时也很难查出来,再加最近太子的事情。旁人只会以为是皇帝为了这事儿发怒,也不会往旁的方向想,便是楚皇自个儿也不觉得自己个儿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虽然有些时候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但大多时候还好。
“若是脾气再重了,下面王爷献的几个美人也不是摆着用来放的。若能给皇上消忧,也算她们的本事。”总而总之,便是要搞坏了楚皇的身体。否则以楚皇现在的年纪,不过五十,他又身体康健,至少还能在位十年。
可底下的人等不了。
——
早朝一上,就是旧事重提。
钟太傅早就笼络了一帮旧部,不说为太子消了罪名,但至少保留了他这个太子名头。如今他人已在宗人府,那里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现在好在还有个太子的身份,倘若连这样一层保护都没了,在那个地方怕连一天都呆不下去。
但楚皇却一点不喜见到这样的场面。
哪个皇帝都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和臣子都的太近,尤其是他已经老了,而儿子却各个健壮。楚皇本就没打算废了太子,只是最近脾气本来就不好,听了朝中大臣多番劝谏,好似没了太子,他这个皇帝都不是皇帝一样,心情便更加不美了。
“臣有奏。”钟平上前一步。
楚皇却已经没了耐性,“有事明日再奏。下朝。”也不等底下朝臣叩拜,直接甩袖出了大殿。钟平叩在地上,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起来。
很快太监便宣了退朝。
孙子道和楚昭从他身侧经过,两人面上表情轻松,“钟大人费心了。想必太子若能平安,定然奉你为坐上宾。”钟太傅从一侧经过,微微伸了手将儿子拉了起来,钟平垂头揉了揉酸麻的腿,“是非曲直,自有天断。”
楚昭笑了笑,既是为钟家父子的耿直,又是为了他们的天真,“若天上乌云蔽日”,他笑着,便贴近了钟平耳侧,“君可知,天也有改头换面的一日。”
钟平皱眉正要斥他,楚昭却已经扬长笑着离开。
“竖子猖狂。”钟太傅在一旁叹了一声。
钟平被气的不清,“只可惜这样的世道,倒是让小人得志。”改头换面这番话,狼子野心昭然可见。
“他非小人,只是……到底可惜了。”楚昭却有智慧在身,只可惜他不是钟皇后的亲子。一步错,步步错,倘若当时钟皇后没生出恻隐,便不会生出这多般事。
“天欲取之,必先予之。”钟太傅道,“回去吧,宫里这几日不太平,不适合多待。”自打钟皇后被禁足,宫内无人管辖,一日胜过一日的乱。
钟平点头,两人不再多言,沉默着走出了宫门。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张天师
钟家父子两离了宫,楚昭却还没有离宫。
送孙子道出了宫,在宫门口时,便有人在外头等着,孙子道看了眼来人,鹤发童颜,倒真的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模样,“这位是张天师,我已经与他交代好了一切,王爷可放心带他入宫。”
楚昭看了他一眼,毕竟宫门外头来来往往都是人,并未多说话,很快便进了宫。那张天师看了眼孙子道,很快也随着楚昭入了宫。
这几日风向变化,太子倒了随后立起来的也只能是昭王,也算的上是水涨船高,连带着跟在他身后脸生的张天师,都一路被各宫宫女行礼。以往都只是在街头坑蒙拐骗的天师,哪里见到过宫里的这种场面。
别说那几个宫女,人家连走路的步伐都一样的,跟宫外头那些个富户人家全都不一样。又往旁边一瞄那些个整齐严肃的侍卫,整个人都要不好了——总怕这次先把自己的人头坑没了。
楚昭一路往里走,倒也细致观察了孙子道给自己找的这人。凭良心来说,初见还是可以的,鹤发童颜倒真的有几分道骨仙风。可两个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只一路上走着,这张天师畏畏缩缩的眼神便让楚昭明白,什么天师,压根是个没本事的。
索性他也没指望他有多大本事,只要能哄住老头子就好。
两个人一路走,等快到了上书房时,楚昭总算开口说了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天师家在哪里?”
张天师以前靠着外表在城中坑蒙拐骗过活,是前几天刚被孙子道派来的人找到,只说有个好活计给他干。当时没想许多,只看着那些人穿的富贵便跟着出来的,却没想倒竟然是皇亲国戚,而他这次要哄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家的老头老太太。
而是皇上啊。
皇上那是什么,整个楚朝的天,这整不好他整个人头都没有了。他这次是真的后悔,可惜已经上了船。三教九流中混过的人,旁的本事没有,可看人眼色这一点却极为精明,这昭王站在那就不怒自威,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子。
何况戏文里都那么演的,他要是上了船在下来,昭王这里饶不了他,要是被皇上发现,那更是五马分尸。
“小人祖籍便在京城。”他恭恭敬敬的说着,生怕最后事没办成,先惹了这位胆大的主儿生气,先把自己的脑袋瓜子砍了。
楚昭却皱起了眉头,“天师以前对待信徒也是这样?”父皇又不是个傻子,若是这张天师只这点能耐,真的让他去见了老头子,得不了半点好不说,指不定还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张天师惯会看人脸色,原本看那边昭王眉头皱了就知道大事不好。一听他又说了这番话——心里打起了鼓。他倒是知道这昭王找他来是干啥的,以前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京城里大户人家多,方圆四百里也都不少大户人家。
那后院里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他见过的世面多了去了。
之前早听孙子道说了一句,其实与那些女人也八九不离十。那些个女人无非想一些巫蛊之类的东西诬陷家里主母或者婆婆看不惯的儿媳,再要不然就是想办法给生病的小儿灌没用的符水,这昭王能耐就不一样了,人家一骗骗的就是皇帝。
而这要骗的东西——莫就是那天下人人都想要的皇位了
想到这儿张天师再也不敢去想,连忙把弯着的腰抬起,腿肚子也尽量按起来不发抖,尽量装起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贫道知道王爷的意思,王爷所想,便是贫道心中所想。”
到底打滚了这么多年,别的本事没有,这一套却实不错。楚昭看了两眼,这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确实瞧不出什么破绽,便笑了笑,“天师好风骨,只希望,一会儿见了父皇,依旧还能保持这样的风骨。”
原本演戏这回事儿便就是要有看客,楚昭演开了,这边张天师也没那么大压力了。
到底他现在已经跟昭王站在同一条船上,事情未暴露前,他还有利用价值之前,昭王定然不会让他出事儿。也因此,他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便只能掏出全部家底儿的演,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贫道心中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