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殿内,赵纯目光呆滞的瞧着身边来来往往,行走匆匆的太监和宫人,脑中一片空白,她完全不明白,和亲的明明该是钟毓秀,为何却突的变成了她?
那辽使……为何被点名她?而楚昭,怎么会答应?他难道,难道是要放弃她了吗?赵纯坐在那儿,脸色煞白,唇嘴青紫,好半晌儿,好像才微微缓过些神来儿,猛的站起身,她一路踉跄的向外跑去……
“唉啊,赵,咳咳,公主殿下,您这是上哪儿去啊?”殿内,有宫女发现她的动作,连声喊着要往出追。
“还不快停住,你傻不傻?她能在宫里留几天,你追她做甚?想成了她的心腹,跟着她去辽国吗?”那宫女身边的人,连忙拉住她,厉声斥着。
“啊?!啊!!是,是,是,多谢你!”宫女如雷轰顶般恍然大悟,一个劲儿恭手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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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宫人怎样,赵纯根本便没在意,一路匆匆跑出大殿,她向宫门的方向而去,衣衫凌乱,眼睛矇胧,她连头发散开了都没理会,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楚昭,昭王,她要去寻他,问个清楚,问他,他,为何要这般对她?
许是天可怜见,亦许是就这般巧,在临近宫门口的时候,赵纯竟然真的堵住了刚要出宫的楚昭。
“王爷……楚,楚昭!”赵纯轻喝一声,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楚昭的袖子,眼泪如泉涌般顺着脸颊趟下,紧紧拉住他,她声泪俱下的泣道:“咱,咱们不是说了,让钟毓秀去和亲吗?你为何突然变了主意?我一心一意全然为你,你,你怎么可这样对我?哪怕我们的婚约已然没了,但,但……你不连点旧情都不讲吗?”
被突然出现的赵英拉了个正着,低头瞧她涕泪横流的模样,楚昭眸底闪过一丝厌恶,不过,碍着这女人终归还有用处,他低叹一声,“怎地是我改了主意,明明是那宋凝突然点名要你,我,我又有什么办法?”
“我便是在不愿意,但终归他才是辽国使臣,是决定和亲人选的人,他既开了口,父皇和母后也应允,我便是在不愿意,亦无可奈何啊,我能做的,也只是帮你讨个尊贵封号,让你日后嫁辽国,能被辽人更看重些。”
“纯儿,我不愿意你和亲,可是,我也尽了力,实在没有办法。不过,你莫要担心,若日后,你在辽国被人欺压,或过的不好,自可写信给我,我若能帮,便一定帮你!”楚昭温声说着,眸底闪过一丝精光。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下:风华绝代
昭这番话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切,只有他知道。
可赵纯却只能选择相信,即使她知道面前这个男人一直在利用自己。可她又能怎么样,无论如何她已经走在了边缘地带,倘若在放下楚昭这颗救命稻草,那她就真的完了——怕一辈子也离不开辽,回不了楚了。
“王爷……可定要记得你今日所说。”赵纯最终垂下头,只靠在他怀里。走之前哭一哭,让对方记得自己的柔弱和悲惨,绝对要比让对方记着自己的凶悍要好。从小周氏那里学来的教训,赵纯一直牢记。
也许是两人最后一次【互诉衷肠】,两人都个有心思,也都各自在隐藏,也终于使得这份各怀鬼胎多了丝悲意。
只是这份悲意并没有持续许久,赵纯已经成了公主,而且是已经上了皇家玉蝶的公主,从前所没有接受过的皇家礼仪便全部都得补上来,很快就有丫鬟来领着新作的纯孝公主,说是皇后找了礼仪嬷嬷,要在出嫁之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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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嬷嬷便是皇后指给教导赵纯的礼仪嬷嬷,彼时成嬷嬷才刚来,赵纯也不识得她,只偷偷得跑去找了楚昭。而成嬷嬷则一直跟着她,到如今看到两个人似在互诉衷肠,也没有急着跳出去。宫中浸淫多年得老嬷嬷了,各种隐形的规矩都懂得通透。
因此看见这样的宫闱秘要,也并声张。在赵纯跟着随行的宫女回了之后,她并未跟上,而是转头去了皇后宫里,将今儿的所见所闻,全都属实的禀了上去。
彼时清平公主正在皇后宫内请安,成嬷嬷来时她也未走,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了个完全。
“离得远了,旁的听不太真切。”宫里入宫多年的老嬷嬷了,说话做事会给自己留上三分余地,“只是老奴远远的看着,纯孝公主似乎和昭王殿下走的过于近了了,毕竟只是新成的兄妹——长此在宫中下去,似乎不太合适。”虽说赵纯马上就要被送去和亲,可到底还要在宫中小住一段时间学了基本的礼仪,成嬷嬷作为她的教养嬷嬷,这种事情是必须要报的。
钟皇后听了这番话已然有些不悦,“上梁不正下梁歪,从前到时候白费了本宫的心思。”大周氏嫁入钟府时,钟皇后还未曾进宫,因此对嫂子的嫡亲妹妹小周氏也并不陌生,尤其是日后当了皇后。本来因着毓秀和赵纯关系好,而且往日里她也一副温和柔顺的左派,对她挺照顾。
最近这段时间,事情一件一件的出,反倒让钟皇后对自己生了疑——或许她真的没有识人的慧眼,先是认错了楚昭,如今又……
本身钟皇后就犯有头疼的老毛病,如今便闭着眼,形容痛苦的揉着太阳穴。清平在一旁看着,忙给自己母后倒了茶,“母后快别多想了,她自己犯浑是她自己的事情,左右日后去了辽,也没咱们什么事儿。”
钟皇后接过了女儿递过来的茶,听了她这番话只觉得头越来越大。以前她还十分自豪,宫闱复杂,而她甚为皇后却有权力和能力让女儿依旧维持着单纯的性子——现在却怨恨起了当初的自己,若是清平依旧如现在这样,怕是自己死了之后只会被人生吞活剥。
“无论赵纯以前是什么身份,以后她都是公主,和你一样上了皇家玉蝶的公主。她的身份就代着咱们的楚家,若她有了丑闻,你能得什么好。到了辽之后在被有意人宣传出来,只怕所有得楚国公主头上都会戴上一顶风骚浪荡得帽子!”钟皇后越说越气,只能靠在椅子上,“她如此行事,是往我这个皇后脸上抹黑,你呀……”
清平公主不是蠢人,很快就想明白了。
她以前可以对付赵纯,因为赵纯是赵家人,想如何毁了她的名声都没事儿。可如今赵纯已经是父皇亲口封的公主了——而她马上要去辽和亲,毁了她便是毁了皇家的名声。
“可恨这赵纯!”清平公主丝毫不同情赵纯,原本就是因为她要害毓秀才会被人当了活靶子送去辽和亲,现在和亲当口又与皇子勾搭纠缠不清,“母后,如今该怎么办?”
钟皇后闭着眼,片刻后又睁开,“我原本想着,她总归是要去辽,给她三分脸面。说不准日后去了辽得了宠,不说为楚说话,起码有了她在也不至使辽楚早日开站。如今看来……”如今看来这赵纯便是个不定式的炸弹,如今在皇宫中她就可以勾搭皇子。
本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在楚都尚不安分,何况到了辽。倒不如好好教导她规矩,总归将人甩到了辽,日后就再也不关她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钟皇后开口,“成嬷嬷,本宫既然将她交给了你。她的教养事宜便全权由你负责,无论她现在如何。等到出嫁那日,本宫希望看到一个举止品行端庄的公主——”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无论你用何种手段,在她去辽之前,不要在生出事端。”
钟皇后揉了揉额头,脸色困倦,“本宫这些日子身子不适,这些时间不想听到她的消息。也不想在宫中偶遇她。”她抬眼看了看成嬷嬷,“嬷嬷明白吗?”
成嬷嬷垂头,“老奴明白。”
钟皇后便挥了挥手,很快成嬷嬷就退下了,清平公主看母后脸色确实不好,让她多休息休息,很快也就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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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皇后宫的成嬷嬷原本没有底儿的心这才算有了成算。
且不说这纯孝公主和昭王殿下究竟是不是新作的兄妹,古来皇家历法就认上了玉蝶的公主。这两人从名义和理法上来说便就是兄妹——那纯孝公主倒是不怕,无论她做了什么事儿,宫里的人都不敢把她如何,就连皇上也是。
毕竟她现在算是楚人,可马上就是辽人的皇妃了。
这种宫闱秘事倘若爆了出来,人家拍拍屁股走人,对皇家来说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巨大的丑闻。因此成嬷嬷报信儿去时心里也慌着——还好皇后那里给了准信儿。
既说是日后头疼,不想在宫中偶遇纯孝公主。又说公主出嫁前的一切事宜都由她一手操办,便是让她在那纯孝出嫁前软禁她。至少不要做出什么败德的事情,至于昭王那里的事情却也由不得她管了。
想不开作死和自己一个要和亲的妹妹勾搭,要么是胆大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要么就是心中另有成算。只是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小嬷嬷能管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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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渊府中。
“他们什么时候走?”
魏渊依旧身无官职,有时闲的无聊,便在花园中给花浇浇水。而这几日魏侍也一直在他家里,怎么赶也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