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婵,烧点儿水,今晚本宫要好好泡个澡。”好不容易回了行宫,舒慈难得放松了起来。
“好的,主子。”紫婵笑着出门。
舒舒服服地泡完澡,穿着纱裙出来,舒慈一眼就看到了睡在贵妃榻上的乐畅了。
“她怎么睡这儿了?”
紫婵正在往乐畅身上搭毯子:“等了好一会儿了,说是要等您一块儿就寝。”
“洗漱了吗?”舒慈笑着走过去,摸摸她的小脸蛋儿,滑溜溜的。
“早洗干净了,您放心。”
“把人抱本宫床上去吧,看来这丫头也累得不轻。”
“可不是,这几天跟着侍卫太监们东跑西跑的,可折腾了。”紫婵轻轻地把人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大床上。
“吹灯吧。”舒慈躺下,给旁边酣睡的小人儿掖了掖被子。
屋内灯火熄灭,母女俩同睡一张床上,彼此都做了一个好梦。
入春不久,朝堂上就接连除了几件大事,骠骑将军耿忠被御史轮番参奏,罪名是贪污军饷,深受皇上器重的徐相的儿子又卷入了一起青楼杀人案,而最大的动静来源于皇上,他推行的新制遭受了起码一半以上的朝臣的反对,举步维艰。
“这是有人故意使绊子啊,不管是耿忠还是徐治明都是皇上潜邸时的心腹,给他们找麻烦,不就是在挑战君威吗,说到底,还是在反对皇上推行新制。”老宁远侯在家里这样感叹。
可惜,听他分析朝政的人除了老妻以外,两个儿子都没有兴趣,一个和同僚参加诗会去了,一个找狐朋狗友喝酒去了,都不是可塑之才。
“这都不管咱们的事儿,你只管顾好自己就行了。”太夫人说。
“妇人之见。”老侯爷不满地哼哼。
只不过,这样的作壁上观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这把火就烧到了舒慈身上来了。
御史大夫谢满渊在朝堂上实名弹劾舒贵太妃的弟弟卖官鬻爵,打着的自然是他姐姐舒贵太妃的名号。
这就像在一锅热油里浇了一瓢冷水,满朝文武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祖宗定下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这贵太妃要是真这样干了,估计离去陪先帝的日子也不远了。
“蠢材!”舒慈听闻消息,当场摔碎了一个青瓷茶杯。
“这个谢满渊是什么来头?”发完气终于顺畅了许多,舒慈转头问。
王喜答:“就是御史台的一个不起眼的大夫,家境背景平平,但速来忠耿,在朝中口碑不错。”
“本宫怎么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舒慈回想,试图从记忆里找到关于这个谢满渊的一些事情。
“先帝曾想给主子您建凤凰台,是他联名了朝臣阻止,最后让先帝放弃了这一打算。当时您还夸他来着,说他倒是不畏权势,是难得的纯臣。”王喜打量着舒慈的脸色,吞吞吐吐地说完。
舒慈的脸黑了,如果是佞臣奸臣她还能对付,可偏偏是这种耿介的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倒是有些麻烦了。
紫婵匆匆从外面走来,给舒慈见了礼,禀报道:“皇上已经派有司调查二少爷的案子了,主理人是谭坤。”
“谁?”舒慈眯眼。
“谭坤,刑部侍郎。”
“看来是有人非要置本宫于死地了。”舒慈冷笑。谭坤,德妃娘娘的族弟,当年谭相被革职抄家的时候,他们家可是全身而退的。
“如果这个谭坤已经向德妃娘娘投诚,那二少爷这个案子就算是没有也可以定为有,何况奴婢觉得二少爷并不这么清白。”紫婵说。
“主子,承恩侯夫人递了帖子进来,说要给娘娘请安。”紫鹃进来通禀。
“这个时候才想起找本宫?迟了。”舒慈轻笑了一声,挥手,“不见。”
“主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夫人在名义上是您的继母。”
“本宫并没有针对她,只是如今正是风口浪尖,她来寻本宫,难道就不怕御史再参本宫一个包庇家人吗!”舒慈态度很坚定,不见就是不见。
“是,奴婢这就去回了夫人。”
“慢着,你让她给舒律行带句话。”舒慈端着双手,脊背笔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他没做,本宫自然会找人还他清白,但他要是真在外面打着本宫的旗号行事,休怪本宫大义灭亲了。”
“奴婢记住了。”
舒慈转身朝书房走去:“紫婵,磨墨。”
舒慈亲自修书一封让人送进宫去,嘱托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要让皇上看到这封信。
“王喜,你回宫去问问李总管,看皇上有没有时间到行宫来见本宫一面。”舒慈交代。
“让皇上来这里?”王喜觉得有些难度,皇上他也不是常人啊,怎么能说来就来呢。
“试试吧,不来再想其他办法。”舒慈皱眉。
正如王喜所猜测的那样,皇上他日理万机,并没有时间来理睬一个被牵扯到买官案中的贵太妃,而派人送进宫里的信也至今没有消息。
“看肯定是看到了,麒亲自看到皇上拆了信封,但咱们也没有证据,皇上未必肯信主子您的。”紫婵说。
舒慈半卧在榻上,问:“舒律行呢?”
“被叫去刑部问话,如今还没有回家。”紫婵说,“承恩侯夫人又递帖子进来了,说还是想见您一面。”
“依本宫看,不是她想见本宫,而是侯爷逼着她来的吧。”舒慈轻笑,不以为意。
“大少爷离家多年,如今音讯全无,侯爷就只有二少爷这一个儿子了,自然是看重。”紫婵说。
“舒律行,本宫不讨厌,但他那个娘,本宫可是一点儿都不想帮她。”
如果不是贵妾王氏,舒慈的母亲不会早亡,她也不会被先太后执意许给先帝,自然也就没有今日困守皇宫多年的贵太妃了。
“那二少爷,咱们是救还是不救?”
“本宫的名声可不是这么好糟蹋的,不给他点儿苦头尝尝,他们母子还真以为我这个贵太妃是泥塑的呢。”舒慈起身下榻。
“您准备怎么做?”
“既然皇上不肯来见本宫,那本宫只有亲自去拜访皇上了。”舒慈淡淡一笑,眉梢间轻描淡写地划过算计。
三更天的梆子刚刚敲响,骆显案头的奏折才批完,李江端上了一杯安神茶:“皇上,折子也批完了,您早些休息吧。”
骆显动了动脖子:“更衣。”
伺候的宫女上前,刚刚脱了皇上的衣服就被他挥退:“剩下的朕自己来。”
“是,奴婢告退。”
殿门被推开,养心殿的烛火剧烈晃动了几下,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骆显的身后。
“贵太妃漏液前来,不会是想刺杀朕吧?”骆显背对着人换亵衣,动作不缓不慢,优美流畅的背部线条一晃而过,他已经穿好衣服转身。
舒慈带着风帽站在离他不到两米的地方,说:“皇上不肯见本宫,本宫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打扰。”
“夜闯天子的寝殿,是何罪名,你可知?”他只着亵衣,但气势却跟穿着龙袍时并无多少差别,依旧是那么的压迫感十足。
舒慈站在原地,说:“咱们也别绕圈子了,对于我弟弟的案子,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知皇上可否答应?”
“说来听听。”骆显坐在床榻上,双手撑开膝盖。
“将谭坤这个主审官换了。”
“你是不信他?”
“准确的来说,我是不信德妃娘娘。前脚乐畅才害了德妃娘娘小产,后脚她的族弟就要主审我弟弟一案,换作是我,我也很难忍住不动点儿手脚。”舒慈坦荡的说。
骆显轻笑一声:“后宫不得干政,你跟了先帝这么多年,这点儿规矩都不知道吗?”
舒慈展颜一笑,十分张扬:“皇上知道德妃娘娘为何那么恨我吗?因为当年谭相一案,从头到尾都是我的手笔,若说不能干政,我早八百年就该去见老祖宗了。”
“呵!怪不得先帝朝朝政混乱,原来是有奸妃在后面作祟。”骆显眼神冷了下来。
“是吗?可先帝曾说,发落谭家是他登基十年来最痛快的一次。”舒慈坐在不远处的圆凳上,伸手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茶杯摇晃了几下。
“先帝是先帝,朕是朕,你要是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扰乱朝政,休怪朕不念你之前的恩情。”说着如此不留情面的话,但他的目光却光明正大地落在她的手腕上,空空的,只有皓腕一截,莹白圆润,让人移不开眼。
舒慈说:“那就请皇上还了这份恩情吧。”
“当真?”骆显挑眉。
“清白于我,于舒家,都很重要。”
“你,朕相信你是清白的,但你弟弟……”骆显嘲讽一笑,“可不见得有多么清白。”
“还是那句话,换了主审官,其他的我绝不插手。”
“换谁?”
“如果皇上信我,我倒是可以举荐一个人,绝对大公无私。”
“说来听听。”
舒慈轻启朱唇:“江淮。”
江淮,出身江州名门,成康十二年探花,如今就任大理寺少卿一职。
“朕倒是小瞧了你,连江淮都是你的人。”骆显的眼神凌厉了起来,他不知道朝中还有多少贵太妃的人,更不知有多少人当面是臣背后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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