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玄的动作越来越轻,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却还是没有将她放开,只望着那双迷蒙的明眸说道:“其实你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我,对吗?”
这句话像冷水一般浇在峥嵘心头,所有的触动与软化都在这一刻消失怠尽,她用力推开东方玄,不断后退,剧烈摇头道:“不,我没有,我没有!”
“为何不愿承认,难道这份情真让你这般难堪吗?”东方玄望着她,眼里浮起深深的痛苦。
“对!我最痛苦的事就是当初救了你,若是没有救你,蜀国不会亡,父王和楚尧哥哥不会死,我现在也不会……也不会……”眼泪从峥嵘眼中一颗颗滚出,砸落在脚边。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真切的在东方玄面前流泪,所有的高傲,所有的坚强,在此时看起来都那样不堪一击,她心中只有彷徨,只有不安,只有对蜀国、对忠勇王、对楚尧哥哥的愧疚。
“蜀国与你当真这般重要?那死去的太子你当真就忘不了?你若要这整个天下,我便给你整个天下,你若想平淡无争,我便与你隐姓瞒名,为何你仍要这样苦苦逼迫自己?”那不断掉落的眼泪阻止了东方玄靠近的脚步,“你明明可以在我身旁微笑,却偏要将所有仇恨背负在身上,你当真就这么不愿意放过自己吗?”
“我只求你能放过我!”峥嵘激动地向他喊道。
“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有这件事除外。”东方玄摇了摇头说。峥嵘怔怔看着他,从他俊朗的脸庞,到他卓尔不群的身形,再到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一切一切,都已经成为一张牢笼,终究将她自己锁了进去。峥嵘凄凉地笑起来,一边向后退去,一边说道:“东方玄,我此生最后悔的事,便是遇见了你。”说罢,她转身逃似的离开这个地方。
那个男人就站在后面,倘若她不离开,如何能再支撑下去?
要逞交给内务府的信封已经在她手里被捏的褶皱不堪,她没有理会过路宫人打量的眼神,甚至没有去想这副样子会不会被人瞧出异样,一路飞奔回到揽星殿,将自己关进房间里。木棉正从殿里出来,看见峥嵘正欲唤她,却见她带着满脸泪痕跑进屋里,心头大骇,忙追了上去。
木棉没有惊动其他人,只轻轻将房门推开,峥嵘背对着她坐在铜镜前,看到镜子里映出的那道身影,低头匆匆将泪水抹去。木棉站在她身后,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从来没有见过峥嵘会有如此惊慌失措的时候,方才那一刻眼里的绝望,究竟是为了何事?
屋里很安静,木棉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峥嵘深深吸了口气,心情已逐渐平静下来,转身若无其事的一笑,说道:“愣着做什么,殿里的事情都清理完了吗?”
木棉看着峥嵘那双泪光未去的眼眸,哽咽地唤:“姐姐……”
“怎么了,莫不是被殿下责罚了?”峥嵘语调轻松地问。木棉扑上前在她面前跪下,紧紧握住她的手,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姐姐,不管你遇见什么事,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
峥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温柔地笑道:“傻瓜,都是大姑娘了,怎么净说些胡话?我不是好好的话,能遇见什么事。”
“姐姐,你不必瞒我,方才……方才我都瞧见了。”木棉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姐姐自小就是个坚强的人,连国破之时都没有这般哭过,今日若非遇见让姐姐不堪忍受的事,如何能带着眼泪回到揽星殿?我与姐姐是一块长大的,旁人不知道,我还能不了解吗,姐姐就是心头太苦,才会……才会……”
木棉再也说不下去,眼泪跟断线的珍珠似的往下落。峥嵘拿出帕子替她拭去,柔声安慰道:“好啦,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况且即便是我心头苦,你也不必陪着我一块掉泪呀!”
“我是在心痛姐姐,为姐姐难过……”木棉抽泣着说。
“看你哭得跟泪人儿似的,我倒真要难过了。”峥嵘将她扶起,说道,“快别哭了,等会叫外头的人瞧见,还当是你舍不得郑国呢!”
“呸!哪个舍不得这破地方,我可眼巴巴等着离开呢!”木棉噘着嘴说道。
“是是是,这整个揽星殿里就我们家木棉最归心似箭。”纵然心口仍在阵阵刺痛,峥嵘还是对木棉露出笑脸,玩笑地说道。木棉吸了吸鼻子,抹干净脸上的眼泪,拉着峥嵘地手问道:“姐姐,你当事没事吗?”
“没事,就是方才遇见几个惹事的宫人,受了几分闲气罢了。”峥嵘笑了笑说道。
“当真吗?”木棉有些不信,以峥嵘往日的品性,怎会跟几个奴才置气?
“自然是真的,眼下这当口,我还需要编出这种话来诓你吗?”峥嵘低叹一声说,“咱们自来到郑国后,一直受到各宫的排挤倾轧,现下要走了,他们自然变着法儿来惹事。”
“这要是在大蜀,我看哪个人敢这么对姐姐!”木棉双手插腰,怒气冲冲地说道,“姐姐快跟我说是哪几个奴才,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再有几日我们便要回大蜀去了,任何事端都有可能造成变故,忍一时是一时,千万不可惹事生非,知道吗?”峥嵘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他们可以这样欺负我们揽星殿,难道这大郑的宫人便要金贵一些吗!”木棉不服气地说。
“你啊就是这般冲动的性子,将来少不得要吃亏。”峥嵘无奈地摇头,“木棉,你要记住,我们眼下需要的就是风平浪静,而不是为这些小事强出头,否则的话,不但会害了整个揽星殿里的人,也极有可能会害了大蜀。”
木棉尚不知道峥嵘与满公公他们的计划,闻言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过……不过就是逞逞口舌之快罢了,可不敢真去给姐姐和殿下惹事。”
“记住,这几日不管发生什么事,咱们都得忍着。”峥嵘嘱咐道。
“我知道了,姐姐。”木棉点点头。敲门声在这时响起,木棉走过去将门打开,悠儿行了个平礼,说道:“峥嵘姐姐,梁国质子侯天吉殿下来访,殿下唤来来寻姐姐去殿里。”
峥嵘脑海里浮现侯天吉那怯弱的模样,诧异他竟会主动到揽星殿里来。她将手上装有清单的信封交给木棉,说道:“你将这单子重新抄录一份,一会送到内务府去。”
木棉看这信封皱成这样,愈发觉得峥嵘方才说得并非实话,莫不是当真遇见什么难事?她心头揣揣不安,抬头望去,峥嵘已经随悠儿走出房门。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临别赠埙
楚南正陪着侯天吉坐在主殿之上,侯天吉看着一件淡蓝色锦袍,颜色素雅,较之以前老气横秋的衣着显得要亮眼许多,眼神虽仍是畏畏惧惧的,但脸色红润,不似过去那般苍白,举止间愈发显现出一股风流体态,实在判若两人,峥嵘乍见他时也惊了一惊。
侯天吉看见峥嵘走进来,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想要迎上去,但在收到吴公公警示的眼神后,只得生生顿住身子,朝峥嵘笑了一笑。楚南开口说道:“峥嵘,侯皇兄今日过来是想为我们送别的。”
峥嵘猜到他也是这番用意,不失礼数地说道:“多谢侯殿下专门前来。”
“楚皇弟对我的相助之情,我一直记在心里,只是我人微言轻,帮不上楚皇弟什么忙,今日前来提早为楚皇弟送行,只愿楚皇弟此去蜀国一路平安无事。”侯天吉真诚地说道。
虽有六国质子齐聚宫中,但不是高高挂起,便是惹事生非,唯有这侯天吉还算有几分交情,楚南感激他当日在东方围场之时的救命之情,拱手说道:“侯皇兄不必客气,若真算起来,我还欠着皇兄的救命恩情呢,待他日寻到机会,我必会涌泉相报。”
侯天吉脸上一红,低头局促不安地说道:“其实那日在围场我也是偶然遇见楚皇弟的,顺手帮了一把,算不得什么救命恩情,楚皇弟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正是偶遇才更加难能更贵,此恩此情,我铭于在心。”楚南认真地说道。侯天吉绞着衣角,不知该如何应答,峥嵘看得出来他确实没有想过要楚南报恩,为怕他尴尬,便开口说道:“梁国与我们大蜀倒算不得远,等将来侯殿下回国后,殿下自可前去拜访,也可将两国结为邦交之好。”
峥嵘原是想为侯天吉解围,但侯天吉听了这话脸色猛得一白,手不自觉揪紧衣角。楚南未察觉到他的异常,笑着点头道:“不错,正当如此。”
侯天吉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问题,顿了片刻,从吴公公手里接过一个匣子,放在桌上推给楚南,说道:“我与楚皇弟也算有缘,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相见,这小小心意,还望楚皇弟能留下做一份念想。”
这各国质子里,唯有侯天吉肯来他这揽星殿,楚南看着那匣子,双手接来,真挚地说道:“多谢侯皇兄。”
“这匣子子里装的是我从梁国带来的埙,原也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还望楚皇弟不要嫌弃。”侯天吉显得尤其忐忑。楚南将匣子打开,一只泛着青色的陶埙置于锦布之上,小巧精致,光亮可鉴,应出自名家之手。倘若侯天吉送的是金银珠宝,楚南尚不觉得这番情意有多重,但是见了这只陶埙,他不禁眼眶微微一热。那日在永宁宫里,东方明有意为难侯天吉,硬要他当场吹奏埙乐,侯天吉惶恐不安,不知该如何应付,楚南心有不忍,便以箫声帮他躲过一劫,论起来,那是他们真正相识的开始,若非如此,东山围场之上侯天吉或许便不会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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