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这样问,莫不是臣不该进宫去?”刘安冷笑两声问。他对东方玄素无好感,当日为了让他离开左京,故意鼓动宣远帝派东方玄出征随国,本来还想挫挫东方玄的锐气,没想到竟然大胜而过,功勋更长,叫刘安怎么咽得下这口恶气。现在东方平病故,东方城失势,朝有前有东方鸳,后有东方明,这北静王虽然没有掺与夺嫡之事,但哪个皇子不想登顶帝位,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才是最可怕的举动。
刘安暗地里一直在派人监视东方玄,只可惜未能寻到任何蛛丝马迹,平日他们二人在朝中撞见,顶多也就是拱手致礼,可从未像现在这样站在宫门口说话,刘安猜不透东方玄安得什么心,这脸色也就不太好看。
“刘大人误会了,母后抱恙在身,若能人刘大人在旁开解,必会对病势有所助益。”东方玄叹气道,“本王虽也想去探望母后,但如今朝堂诸多纷起,本王不想留人话柄,还是避嫌为好。”
“这嫌避或不避,事情都在那儿,王爷若行得正坐得稳,又何惧旁人的闲言碎语。”刘安拿话试探。
东方玄颇为赞同地点头:“刘大人此话不假,那今日就先假刘大人代人问候母后,待本王得空之后,必定会亲自前去探望。”
“王爷能有这份孝心,皇后娘娘也会觉得十分欣慰。”刘安上下打量着东方玄,不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东方玄只当自己没有看见他审量的目光,叹气一声说道:“若说孝心,本王怎及得上十三皇弟。本王听说玲玉公主经常前去探望母后,想来也是受了十三皇弟的指示,真是难为她有这份心呀。”
刘安眉头一皱,隐约觉得怪异。现在朝堂之上正为立储之事争得头破血流,东方明能被议储,自然跟他及贞静夫人在后边周旋有关,在这紧要关头,玲玉公主为何要频频去探望紫玉皇后?东方玄见他神色有波动,便知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不露声色地说道:“对了,本王还未恭贺玉容郡主即将大婚之喜,刘大人得此良孙婿,当真是皇恩浩荡啊!”
提起此事,刘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就算先不论钟举纲的人品如何,单是钟家的门第,便与刘安相差甚远,若非有不得已的原因,刘安岂能同意这门亲事?求紫玉皇后向皇上请旨只是为了圆刘家的脸面,若事实传出去,刘家在朝堂在左京还有何颜面?
刘安冷冷地说道:“多谢王爷了。玉容虽说是个任性的孩子,但从小也是知书达礼,言传身教,待成婚之后便会行妇德,主家事,王爷若不嫌弃,届时还请来喝一杯喜酒。”
“本王一看到这些喜庆热闹的场面就头痛,就不去搅兴了。”东方玄摆摆手说道,“不过这钟公子幼年时曾做为十三皇弟的伴读入宫,不知道十三皇弟是否会去参加喜宴。”
刘安能坐稳宰相之位,自然有他的一番权谋,听完东方玄的话,微一沉思,便将议储跟赐婚两件毫不相干的事联系在一起,只因这两件事都关系到同一个人——十三皇子东方明。前段时间玉容郡主与玲玉公主颇为交好,这些事刘安都看在眼里,他本来觉得这也不是坏事,若能上玉容攀附上玲玉公主,或许将来还能对东方城之事有所助益,但如今看来,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有人在暗中策划的!
东方明素来就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心计跟浅薄都写在了脸上,哪有半分谋略可言,若此事当真与他有关,那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母妃贞静夫人。
☆、第二百零三章 真相是什么
当年胡家因卖官之罪而被朝廷问责,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充入掖庭为奴,原以为他们的气数已经到了尽头,没想到胡家的小女儿胡韵柔居然获得恩宠,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今日地位仅次于紫玉皇后的从一品夫人。宣远帝虽然没有再给胡家高位,但也开恩容许胡氏男子回左京,这些年他们弃政从商,积累了不浅的财富,那些在朝上拥立东方明之人,背地里定然也跟胡家有所勾结。
刘安越想越觉得可信度越高,当年胡家被问罪之事虽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但到底也曾参与弹劾,难保胡家没有怀恨在心,借机报复。贞静夫人此人能以杂役杂女之身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其手段可想而知,她若当真要助东方明夺位,恐怕所要做的事远远不止于此!
东方玄见刘安的脸色忽明忽暗,他便知自己今日说这番话的目的已经达到,拱手一笑说道:“本王就不耽误刘大人了,先行告辞。”
刘安向他行半礼告别,也未多言一句,转身往内务府走去。他是外臣,本不能在后宫里走动,若要求见紫玉皇后,需得去内务府报备,由内务府领路方可前去。以刘安的身份地位,内务府自然不敢怠慢,做好记录之后,便派了一名太监在前带路,引刘安前去长乐宫。
这几日紫玉皇后的身体虽太有见好,但精神却垮了许多,敷上再多的铅粉也遮不住眼角的细纹,精心描绘的娥眉不能再为她的双眸增加神彩,满头珠翠好似要压垮发髻,两颊下垂,再不复过去的饱满圆润。春然正端了新熬好的燕窝羹服侍紫玉皇后喝下,锦衣华服在身,她仍然是那个雍容华贵的一国之后,却独独少了过去那份凌厉霸道的气势,可见连番变故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卫德新来通传刘安在殿外求见,紫玉皇后放下汤羹,示意卫德新让刘安请去侧殿稍坐。她就着春然的手站起,稍稍理了理仪容,走向侧殿。
按殿里规矩,皇后应在正殿接受嫔妃的晨昏定省,其余时间,可按事情的轻重缓急来安排。刘安是紫玉皇后的生父,应算得上是私事,自然是在侧殿接见更为合理。
刘安站在殿中,见紫玉皇后款步走出,跪地行礼:“微臣叩见皇后娘娘!”
“都是自家人,父亲不必行如此大礼,看座。”紫玉皇后抬手说道。春然忙搬来一个脚凳放置在刘安身旁,刘安拱手道谢后才坐下,细细打量了紫玉皇后一眼,目光充满着身为人父的慈爱:“皇后娘娘近来身体可是好些了?”
在外人面前紫玉皇后还会保持一国之后的威仪,但坐在眼前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她的神情也放松了许多,叹气说道:“还是老样子,一吹风便觉得头痛,总不大见好。”
“太医是如何说得?”刘安担忧地问。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平心静气,安神静养,不可动怒,不可操劳,本宫倘若当真能做到这些,便也不会如此辛苦了。”紫玉皇后扶着前额,微皱的眉头拧出两道明显的皱纹。刘安最了解自己的女儿,看她疲态尽显,便知这些日子的变故当真快将她打垮了。如今太子病故,东方城失势,紫玉皇后可是他们刘氏一族最大的靠山,倘若连她都不管不顾,刘氏一族如何能再撑下去?
从前还指望玉容郡主能攀上哪位皇子,成为他的正妃,好歹也为刘家出一份力,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年,这朵花最后竟让钟举纲那扶不起的阿斗给采去了!刘安想到此事便是一肚子火,强作镇定说道:“皇后娘娘,微臣心中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紫玉皇后望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侍立在殿中的宫人退出去,直至春然将殿门掩上,紫玉皇后才说道:“父亲不必客气,你我父女之间,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微臣敢问,近日贞静夫人与玲玉公主可有前来探望过皇后娘娘?”刘安问道。紫玉皇后不明白刘安用意为何,但还是回答道:“倒都曾有来过,尤其是玲玉这孩子,还亲自给本宫熬药做羹汤,本宫的女儿琼玉不在身边,有她陪伴,倒也不觉得寂寞。”
刘安笃信一套真理,那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玲玉公主充其量就是个异国公主,将来就算嫁进东方家,要巴结也该去巴结贞静夫人和宣远帝,怎么总巴巴的凑到紫玉皇后跟前?刘安又试探性地问:“那她二人可有向皇后娘娘说起过什么?”
紫玉皇后愈觉得诧异,眉头皱了下来,刘安虽说是她的父亲,但到底还是外臣,怎能在这里打听后宫之事?紫玉皇后面带不悦之色,说道:“父亲既然有话,直说便是,不必跟本宫在这里打哑谜。”
“皇后娘娘息怒!”刘安忙站起来拱手致歉,“此事也只是微臣的一些猜测,微臣没有凭据,故而不敢向皇后娘娘直言。”
“此处已经没有外人,父亲不必担心,有话直言无妨。”紫玉皇后说道。
刘安左右望了一眼,上前靠近紫玉皇后,压低声音将自己的一番猜测都说出来,紫玉皇后的脸色渐渐由震惊变得铁青,声音都沉了下来:“父亲此话可当真?”
“微臣原也没有往这处想,但皇后娘娘不妨想一想,玉容这孩子素来心高气傲,盯着北静王这么多年不肯嫁给他人,怎么忽然之间就跟钟举纲那小子有了苟且之事?”刘安提起此事便是一脸愠色,“这钟举纲过去曾是东方明的伴读,背后若没有人撑脚,他怎奈染指我刘家的女儿?微臣现在才明白为何玉容一直哭诉自己是清白的,原来自始至终这都是他们陷害我刘家的计谋啊!”
“本宫倒还真是小看了他们。”紫玉皇后眸光一厉,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胡韵柔那贱人平日城低眉顺目的,本宫早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没想到她竟然把主意打到太子之位上!也不去照照镜子,按她的身份地位,有没有资格承这份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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