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家仆们用钦佩的目光仰视着临危不惧的洛大师,果然是大师!
洛浮生眨了眨眼,看清横来飞物是一只男靴后,嘴角抽了抽,一滴冷汗从额角悄然滴落。
差一点啊!差一点她就被这破靴子破了相!幸好,扔靴子的人力气不大……
藏匿在附近的飞魄掂了掂手中的石子,深藏功与名。
一个瘦弱的身影单脚跳着出现在洛浮生视野中。
穿着打扮与守门的家仆别无二致,细看之下方会发现,这少年与洛浮生个头相差无几,体型虽然也偏瘦,但比起洛浮生这种营养不良所导致的干柴相比,对方明显是刻意通过锻炼来保持体型,唇红齿白满面红润,一看就是不愁吃穿的公子哥儿。
啧,洛浮生摸鼻子,人比人,气死人。
少年单脚蹦到洛浮生跟前,有家仆来捡起靴子要帮他穿上,被少年一把推开。
“你就是能救我姐的那位洛大师?”少年上下打量着洛浮生。
洛浮生以相同目光回敬少年:“你就是穆家的小公子穆风?”
穆风随意将靴子套上,拉着洛浮生就往听风居里走。
洛浮生嫌弃地看着穆风刚才穿靴子的那只手,没有挣开。
两人进了院子,为首的家仆抬脚跟进来,被穆风一眼瞪回去。
大门一关,穆风扑通一声跪在了洛浮生面前,洛浮生一吓,还未反应过来,对方已抱住她的小腿,两眼泪汪汪:“洛大师,你一定要救救我姐啊——”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拎着穆风的衣领将他提起:“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小公子书都读哪儿去了?”
洛浮生幽幽盯着突然冒出的飞魄,掰掰手腕:“嗨,好久不见。”
飞魄扬起笑脸:“浮生你真健忘,我们在谢府不是刚见了面。”
话落音一个拳头迎面砸来,飞魄嗷得一声后退几步,左眼不幸被命中。
听风居内,穆风躲到一边,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洛大师暴揍不知名神秘男。
听风居外,众家仆们听着里面的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心惊肉跳。
这声音不是他们家小公子的,无视,无视。
半晌过后,洛浮生端着穆风殷勤送上的热茶,轻抿两口。
飞魄顶着两大大的乌眼青,怨念的立在一旁。
“想让我救你姐,也不难。”洛浮生放下茶盏,在穆小公子殷切的目光下开口,“你先与我说说,那沈廷尉到底什么来头?”
一提沈廷尉,穆风眼中露出几分讥讽之色:“哪有什么来头,不过是沈家买来给沈书墨做书童的,沈书墨拿他当兄弟,带他一起去书院读书,哪知他转身攀上了权贵,直接去了京都混迹。”说罢,又愤愤然道,“没想到还真让他混出点名头,竟然进了御廷尉,成了廷尉正。”
“御廷尉乃我朝最高司法机构,这无甚背景的沈魄能凭一己之力成为廷尉正,看来也有些本事。”飞魄插话道,不知是在提醒洛浮生还是有意使穆风不痛快。
穆风听了果然不服气,正要反驳,洛浮生开了口。
“穆风,是你偷偷派人去请的谢员外?”
穆风点点头,他见自家老爹对那姓沈的谄媚至极,生怕长姐被嫁给沈家,才悄悄派人谢府传口信。
“那你真的想救你姐?”洛浮生盯着穆风黑亮的双眸,“或者说,真心希望穆晓晗嫁给谢烟?”
“……”穆风纠结,虽然他是派人去谢府传信,但那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沈家不能嫁,世仇谢家,好像也不能嫁。
“看来,你姐到底嫁给谁,要让你们老祖宗出来说话了。”对穆风的反应早有预料的洛浮生一脸的高深莫测。
穆风眨眨眼,一脸不解。
洛浮生朝着穆风招招手,穆风附过耳来。
飞魄睨着有模有样说着什么的洛浮生,心思,这小丫头,又要装神弄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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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御廷尉:相当于我国现在的最高人民法院。
廷尉正:最高人民法院中的最低级法官。
卷一 情慕生烟晓 第八章 鬼啊鬼在哪里
洛大师要在穆府请“鬼”,地点定在了穆家小姐穆晓晗香闺外。
用洛浮生的话讲,越是病重的人周围阴气越重,“鬼”就越好请。
穆夫人自然是少不了一番布置,拿着洛浮生给的单子,条案香炉猪头蜡烛等等很快备齐,在穆晓晗房前搭起了场子,只等午时后,洛大师大展拳脚。
服了解药后醒过来的谢烟在听到沈家不愿解除婚约,甚至上门逼婚后,不顾劝阻一路杀进穆府,最后怂在了沈廷尉的官威下,有怒不敢言,被谢员外赶了回去。
洛浮生觉得谢烟有点本末倒置。
这事要真的去论个道理,谢家是最没资格喊冤的,若谢员外不隐瞒谢烟的性别,穆家也不会与沈家定下婚约,如今因着谢穆两家老祖宗的“惩罚”,为了儿女两家要再度联姻,作为受害方的沈家何其无辜?
只不过沈家的举动也让洛浮生心有疑惑,穆晓晗生死难定,沈家也只有沈书墨这一个独子,穆家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对于沈家而言该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娶一个随时没命的“病痨鬼”回去,于沈家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沈魄此举,定有他意。
洛浮生托着下巴苦苦思索,两腮鼓得圆圆的,好像偷食了坚果的松鼠。
一旁的飞魄觉得有趣,伸出手指戳了又戳。
“你很闲吗?”洛浮生朝飞魄丢了个大大的白眼球。
飞魄一拉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上去:“再有半个时辰午时就过了,你不准备准备?”
“准备啥?”洛浮生眨眼。
“你不是要请鬼?”飞魄捡了颗摆在桌上的小碟花生,随手一抛,张嘴去接,被洛浮生半道截去。
洛浮生把花生嚼得嘎嘣嘎嘣直响:“不是已经给穆夫人列单子了吗?”
“我的意思是——”飞魄朝洛浮生靠近了几分,声音压低,“如果你需要找人扮鬼什么的,其实可以考虑考虑我。”
面对飞魄的毛遂自荐,洛浮生鄙夷地一扬脸:“让你来拆我台子么?”
“真的不需要帮忙?”
“不需要。”
洛浮生推开快要贴上来的飞魄,她才不会相信这家伙会好心到帮自己。
飞魄一脸失望地缩了回来,哀怨地看着洛浮生。
瞅着飞魄受委屈小媳妇似的模样,洛浮生起了一身鸡皮,她搓搓胳膊:“你要真想帮我,就立刻马上消失在我眼前。”
“你就这么讨厌我?”飞魄气愤。
“正常的女孩子会喜欢和一个采花贼独处一室吗?”洛浮生挑眉。
“也对哦。”飞魄摸下巴,他打量了洛浮生一番,嬉皮笑脸道,“可你算是正常姑娘吗?”
被洛浮生揍出屋子。
这厢飞魄前脚踏出听风居,穆风就飞奔而来。
“洛大师!”小少爷气喘吁吁地凑到洛浮生耳朵旁。
飞魄支棱着耳朵听。
洛浮生拉着穆风进了屋,吱嘎一声将门关上。
飞魄啧了一声,翻身上房,掀开一块瓦,瞄了进去。
只见穆风半个身子都贴在洛浮生的胳膊上,附在她的耳朵前嘀嘀咕咕,洛浮生时不时点点头,两人脑袋越靠越近,简直快要凑到一块去了。
飞魄扬眉,袖口处银光一闪,一枚飞镖握在了手中。
他捏着飞镖冲着瓦口里的穆风瞄准,试量半天,换成了一枚石子,指尖一弹,正中穆风后脑勺。
“哎呦!”穆风捂着脑袋跳起来。
洛浮生眼尖地看到了蹦到地上的小石子,抬头一看——飞魄早已眼疾手快地盖上了瓦口,一脸大仇得报地得意洋洋。
房里穆风气急败坏:“我不过是几年没回来住,这听风居就年久失修到开始落石头了!”
正帮着穆夫人张罗请“鬼”家伙什的穆府管家,捂着鼻子连打好几个喷嚏,心想这天都转暖了,怎么还冷飕飕的?
午时已过,谢穆两位员外陪着沈廷尉来到了穆晓晗的香闺外,只见秀气的闺院里,摆了一个四方条案,案上两边置着高台白烛,中央摆着一个盖有白布的猪头,猪头前是一鼎香炉,燃着三根长香。
条案前,还置着一个火炉,碳火烧得正旺,噼里啪啦作响。
“怎么不见洛大师?”
沈廷尉坐在穆员外特意准备的太师椅上,轻酌两口清茶,随口问道。
“回沈廷尉,已经派人去请了。”立在一旁的穆员外擦擦头上的汗,这一上午,他算是见识到了这位沈廷尉的本事。比起滕州府府衙的知府,不知道要难伺候多少。
飞魄踩着房瓦而至,找了个太阳晒不到的暗地儿,藏匿起来。
洛浮生姗姗来迟,身后跟着穆家小公子。
穆员外一看见穆风就皱起了眉头,但碍于沈廷尉在,又不好发作,只能气呼呼地瞪着自家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