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浮生深吸一口气,打开纸包挑起一条虫子闭上眼睛往嘴里一塞,嚼都没嚼咕咚就咽了下去。
“拿去!”
将包好的油纸重新扔给飞魄,洛浮生的表情像是被宣布了要斩头一样壮烈。
飞魄好笑地问:“好吃吗?”
洛浮生梗着脖子,不说话。
飞魄提醒她:“喂,看路。”
洛浮生慌忙一拉缰绳,然后发现前路平坦并无什么障碍,这才反应过来飞魄在唬她,一记眼刀横过去,飞魄偏头躲过,乐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月牙。
洛浮生气得牙痒痒,这可怎么是好,这才见面多久!论及往常都是她占上风的,怎么的今天就被反压了?
气坏了的洛浮生决定不再搭理飞魄,任凭采花贼同学接下来怎么逗弄,她都目不斜视专心赶路,只当没旁边这个人。
飞魄摸着鼻子:“你这人,以前对我又掐又揍的我都没说什么,怎么逗了你一下就生气?我认识的洛道长,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啊。”
“哼!”洛浮生抱臂,她就小气了,怎么着!
飞魄瞧出洛浮生好像是真的生气了,心想不如劝上两句认个错,抬头一看军营到了,只能先带人去见统领,卸粮发粮才是大事。
好在洛浮生也不是不懂事情的,军营一到便立即摆正了态度。
值守军营的士兵看见领头的是飞魄,撤了挡路主动迎上来:“泰领兵,是不是粮食到了!”
飞魄跳下马,抬脚就朝着迎上来的士兵踹去:“消息倒是挺快,谁跟你透的信儿?”
“下午巡视的大壮回来的时候看见你们了,说是满满五大车的往咱们军营赶,还是泰领兵亲自押运的,除了粮草还能是什么?”士兵闪身躲开,与飞魄嬉皮笑脸。
“先把马车都领到军需长那里去,记住,没有统领的命令谁也不能动这五辆马车。”飞魄朝着下属叮嘱。
“是,泰领兵!”
下属指挥着马队进了大营,洛浮生与率领秘言令前来的头领则已经下了车。
“这位是……”飞魄看向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
“你叫啥?”洛浮生也问,虽然一起共同赶了十多天的路,她还真不知道这位秘言令众叫什么。
“封火。”男子回答。
“他叫封火。”洛浮生跟着重复了一遍。
飞魄心说他有耳朵。
“跟我来吧。”
洛浮生跟在飞魄身后,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她这是第一次进军营。
只是她不懂行军打仗,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觉得这军营里的气氛十分肃穆,道路两侧的营帐前都有全副武装的官兵守着,不时会有成列的士兵从身边小跑而过,极少有人喧哗。有的会主动与飞魄打招呼,也是低低的喊一声泰领兵,并不会多交谈。
“我说,你啥时候姓韩了?”洛浮生凑上去,小声地问他,“这是不是你本姓啊?我记得参军可是要记录户籍的,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啊?你姓韩,那叫什么?”
飞魄无奈地看着她:“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要我回答哪个?”
“一个个回答嘛。”洛浮生真的好奇极了。
“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叫泰下禾。”飞魄拐了个弯,洛浮生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只见本来相较固定距离的营帐忽然一下子拉开,露出一片空地,空地上竖着一根高有数丈的旗杆,杆子顶端飘着红色的石字旗。
旗子之后,是一顶宽大的营帐,营帐左右还有顶小一些的帐篷,三顶帐篷前守着数名士兵,架着一堵木制的挡路。
看来,这里就是石敬之所居的军帐了。
“统领可在?”飞魄朝着看守的士兵询问。
“统领在和东西营将商量军事。”士兵回答,他看了一眼洛浮生与封火,“泰领兵有急事?”
“麻烦向统领禀报一声,就说他交给我泰下禾的任务完成了。有信使前来,可否一见。”飞魄道。
“请泰领兵稍等。”
士兵立即进营帐禀报,不多会儿就出来了,撤了挡路带着飞魄与洛浮生、封火进去。
洛浮生小心翼翼地跟在飞魄身后,她虽然不懂军队里的规矩,但有一条铁令她还是知道的,就是军营不许女子擅入,违令者斩。
即使是能以女子为将的石家军,也是不允许女子擅入军营的。
营帐之中,只见有四名男子围绕着沙盘而站,其中三名身着黑色甲胄,有一人站在沙盘最前面正指着一处插着红色小旗的高地说着什么,另外两名听得十分认真。另外一名则是一身青色长衫,身材相对瘦弱一些,留着山羊胡,看起来像是军师。
三人一进入营帐,首先看过来的就是那名像是军师的男子。
他面貌儒雅,眼睛细长精亮,目光扫过飞魄,掠过洛浮生,最后落在了戴着面具的封火身上。
在看到封火绣在衣角上的那朵墨色浪花时,男子本来打量的目光变作了审视。
“安军师。”飞魄见统领正在与东西营将商量要事,没有上去打扰,而是先与军师打了声招呼。
“统领,泰领兵来了。”安军师朝着飞魄微微点头,向还在不断说话的那名男子提醒道。
被安军师换作统领的那名男子顿了一下,转过身来:“下禾回来了?”
“属下拜见统领。”飞魄朝着男子行了个军礼。
“粮草可都到了?”这统领是个十分魁梧的汉子,面色绯红,声如洪钟。
“到是到了,只是没有统领说的那么多。”飞魄恭敬道。
统领凝起眉头,他看向立在一旁瘦瘦小小的洛浮生与戴着面具不知身份的封火:“你们是谢运甫派来的人?”
卷三 死生共休戚 第十章 军师安义和
洛浮生盯着那满脸凶煞之气的统领瞅了几眼,没吱声。
封火也站着一动不动。
飞魄干咳了声,凑到洛浮生跟前,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军营的徐统领,现在全权负责海河石家军。”又对徐统领及其他几位营将介绍,“这位是负责押送粮草的洛浮生洛道长,这位应也是谢运甫谢老爷派过来的帮手。”
“在下封火,谢氏一族秘言令编九号小队队长。”封火补充道。
安军师闻言眸光微闪。
“拜见徐统领。”洛浮生拱手。
“洛道长多礼了。”徐统领拱手回礼,一身的盔甲嘎吱作响,“我与几位营将尚有一桩要事商谈,请两位先移步别帐。”
安军师笑着迎上来:“两位这边请。”
说着将洛浮生与封火领出了大帐,带到左边一顶稍小些的帐篷里。
洛浮生走出帐篷前回看了一眼,飞魄没有跟上来,而是和那几名营将站在一起听徐统领讲事情。
左帐篷里摆着石凳石桌,帐上悬挂着军事地图,向里靠左则是一张铺着凉席的土炕,炕上堆着不少书卷与竹简,抗边上支着一个木架子,上面支开悬挂着一件盔甲和一柄白虎佩剑。
“两位请。”安军师示意两人先坐。
洛浮生坐下,只见面前的石桌上铺着半卷地图,她只看到了地图边上绘写的海河二字,安军师已将地图卷起,与旁边堆砌在一起的卷宗、竹简放了一起。
“在下安义和,暂任海河防军军师一职。”安义和随手提了铁制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水分别推到洛浮生与封火跟前,“军中简陋,还望两位莫要怪罪。”
“安军师过言了。”洛浮生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漫天的苦涩麻木之感瞬间侵占了整个喉咙。
这茶也太难喝了!洛浮生腹诽,然后面色不改的将茶水放下。
封火戴着面具,不好喝茶,免了苦茶之罪。
“敢问洛道长与谢老爷是何关系?”安义和也喝了口茶,他似乎已经习惯茶的苦涩之意,唇角始终挂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眉头不曾皱一下。
“哦,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洛浮生一手托腮,“我偶然路过徐州,与谢家同惹下一段纠葛,这才有幸结识了谢老爷。正巧谢老爷收到了石敬之将军的书信,便将此事拜托于我。我又是个无拘无束四处流浪之人,海河从未来过,就应承了下来。”
“洛道长好胆识。”安义和赞道。
“哪里哪里,石家军的军人,才是个顶个的好汉。”除了某个采花贼,洛浮生心说。
“海河如今正处战乱,自去年年三十的一场大战之后,已逃成了一座空城。”安义和轻叹一声,“此番运粮亦是非同小可之事,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洛道长能够深明大义,不惧个人安危,为我海河城防守军送来救命之粮,实乃大功一件。”
洛浮生被安义和夸得飘飘然:“哈哈哈哈,安军师过奖过奖。唯有军民一心,才可所向披靡,这个道理就是三岁小儿也懂得,哈哈哈哈……”
安义和也笑,他端起茶杯,思量一下,又道:“不知这位封队长在为谢家效力之前,可曾在江湖上混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