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
看完袁牧之导演的电影都市风光, 汉勋手搂着苹如的腰出了电影院,比肩而行在街上,他微微低头:“对了, 苹如, 明天上午我去你家。”
苹如抬头看汉勋,欣然道:“好, 我提前跟家里说一下。”
苹如别在耳后的头发在汉勋肩上蹭乱了,汉勋替她顺了顺:“你别提, 让天如去说。”
苹如抿唇浅笑:“好, 还是你想得周到。”
她低眉若有所思, 又抬头问汉勋:“那你跟天如打过招呼了吗?”
汉勋猜出了苹如为什么突然问,他一怔,立时微微摇头:“还没呢, 回头你跟她说。”
“嗯,好。”苹如应了,眼见汉勋微笑着,她猛一抬头, 直盯着汉勋看,像是要盯到汉勋心虚。
汉勋哪里是轻而易举露马脚的人,他嘴角微微上扬, 略一俯首就在苹如脸颊落下一个吻。
苹如低眉,微微抿唇,浅笑嫣然,方才心中的芥蒂烟消云散。
汉勋揽苹如更紧了:“电影院里坐了那么久, 饿不饿啊?”
苹如的声音添上几分娇柔:“还好。不过也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是时候物色个地方吃饭了。”
“好。我带你去个地方。”汉勋牵起苹如的手,快步穿过马路,上了车。
汉勋开着福特轿车穿过数条街道,驶入了一条偏僻的水泥路,再往前行驶,便是土路了,两旁是一望无垠的庄稼地。
透过车窗,苹如瞧见王管家远远地朝这边招手,汉勋微微笑着把车停在了路旁。
王管家见汉勋跟苹如下来,面向苹如礼貌地笑了笑,又跟汉勋道:“少爷,一切都安排好了。”
汉勋轻轻点头,王管家在前头带领汉勋跟苹如到了一处小凉棚,凉棚前有架好的碳火堆,火刚刚生起来,正上方吊着圆底小锅,锅里头的水若有若无地冒着热气儿。
王管家跟汉勋一一交待了东西所在的地方,便听从汉勋的吩咐到别的地儿待着了。
汉勋笑着向苹如宣布:“咱们正真意义上的野餐正式开始。”
“我去把土豆、玉米还有豆角什么的拿出来。”苹如满怀欣喜地跑进凉棚,又端着菜盆子出来了。
汉勋接过菜盆子放在身边,用火钩在碳堆里搅出一个坑来,把土豆搁了进去,火红的碳推了回去掩盖,他又接连挖了几个坑,苹如抢着也要亲自动手,汉勋笑着把活儿让给她了,她边埋边道:“小时候在浙江老家住过一段时间,明明自己家地里有的东西,非要跑人家地里摘了来,想想挺可笑的。”
汉勋笑着揶揄苹如:“原来夫人还是会持家的贤妻。我的眼光就是独到。”
苹如霞飞双颊,微斜长眉嗔汉勋:“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她故意做着烤火钩的动作,用威胁的目光看向汉勋,“实在该修理修理你那不乖的舌头。”
汉勋轻轻掩嘴,佯作害怕告饶:“我的亲爱夫人,放过你的夫君吧。我再不敢犯了。”
看着汉勋傻乎乎的模样,苹如不由笑了,汉勋腾了手出来,把豆角放入小锅里面,笑道:“我怎么记得我的嘴好像一开始就这样。”
苹如歪着头打趣汉勋:“呵,你自己还挺有自知之明。”
“没有没有。”汉勋直摆手,不接受这称赞。
苹如挑着火炭的手一顿,她突然道:“哎呀,咱们只顾着吃了,都不管这是谁家的地。别一会儿让主人发现了,追着打。”
汉勋瞠目结舌:“真的欸,怎么办啊?咱们已经把东西下进去了。”
苹如嗔怪:“你看你这个冒失鬼,怎么做事的?”
她起了身,拉起汉勋:“走,咱们找人家去自首,然后再给人家一些钱财作为赔偿。也好过被人家发现,失了主动权。”
苹如拉汉勋走,汉勋偏生像座大山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苹如皱起眉头:“走不走啊?你不去找人的话,我去。”
汉勋骤然朗声笑起来:“放心吃啦,是徐妈家的。”
苹如抬手就要给汉勋一拳头,不知怎么地,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霎时间软下心来,只是低头抿唇浅笑。
汉勋轻轻搂住她那不盈一握光景的腰,刮了刮她的鼻子,温言宠溺道:“好啦,不逗你了。”
平息了闹剧的两个人重新在火堆旁的小马扎坐下,苹如拨弄着火炭,道:“你明天就要去我家里了,有准备给我父母带什么东西吗?虽说我们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不好要双方什么东西,但去对方家里做客,怎么样还是不能两手空空而去,总要意思意思的。你已经有准备了吗?”
汉勋用筷子搅动着锅里的豆角,随后一一翻面儿:“东西前几天就准备好了啊。你父母的喜好,我想我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苹如使劲儿地挑了挑炭火,火势旺了起来,几许火星随着白烟腾腾地往上蹿,她没好气道:“想知道我父母喜欢什么,怎么不问我?又去问天如。”
汉勋轻轻勾唇笑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会帮我,还是跟你父母合起伙儿来考验我。”
苹如喏喏:“算你聪明。”
“哎呀,别生气了。”
汉勋意识到自己把同在一条线上的战友给推向了‘敌方’,他亡羊补牢地举起右手来,赔着笑脸:“我发四,以后我想知道有关你家里事情的时候,就问你,好不好?”
苹如打掉汉勋竖着的手,气鼓鼓地斥他:“你敷衍人,发个誓都要投机取巧,耍滑头。”
汉勋心急意忙地解释:“那个四,是我口误。”
苹如冷言冷语道:“我不信,你这个人,没几句真话的。”
汉勋追着赔罪:“我重新发誓好不好?”
苹如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好。有的人,誓言根本不算回事儿。”
汉勋急了:“那我用行动证明。”
苹如轻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证明。”
汉勋往苹如那边挪了挪身子,一手扣住苹如的后脑勺,慌乱之余,苹如张口欲言,汉勋轻声快语截住她要出口的话,“别说了,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他轻启薄唇附了过去,便是一番浅尝辄止。天地间,仿佛唯此二人。
☆、有味
亲昵过后, 苹如只半羞半喜地伏在汉勋肩头,附近忽地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行过过叶声,再仔细听夹杂着压低了的叫声, 她从汉勋的肩上起来, 环顾四周,不见有什么东西, 这才跟汉勋说:“好像有动静。像是猪哼哼的声音,不会是野猪吧?”
汉勋牢牢抓住英雄护美人儿的机会, 表情和语气里满是惊异:“快到我怀里来。”
“喔。”苹如也没多想, 就往汉勋怀里又靠了靠。
温香软玉自动投怀, 汉勋得逞地偷偷一笑。他偷笑也就罢了,还笑出了声,苹如恍悟到他不怀好意, 锤了锤他的肩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微撅着嘴道:“明明可以光明正大要求的,干嘛使坏。”
汉勋只是捉着苹如的手笑, 苹如朝着声源方向一偏头,就看见对面玉米地里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那个小东西通身灰色,鼻子像猪的鼻子一样, 尾巴也跟猪相似,身子也胖,但比起猪来还算秀气。
苹如看看汉勋,汉勋会意地耐心解释:“它啊, 叫獾子,就是悄咪儿地来偷玉米的,你看。”
獾子对准目标玉米植株咬了咬,前肢抬起一勾,玉米植株登时倒下了,它心急地用牙齿撕扯着玉米棒子,一口下来,一整棒子上的玉米粒儿已去了大半。它不吃干净,马上又挑一株继续盘占。
“吃一株不够,还要再来。獾心不足啊。”汉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哨子,微一碰嘴唇,一声哨音响彻耳际,地畔立时蹿出一条狗来,那狗目标明确,一看就是经过训练的,獾子听到狗吠声,一溜烟儿地就消失在玉米地里。
苹如微微瞪眼,诧异道:“那么小的个子,对玉米植株可是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分分钟就撂倒好几株,看不出来啊。”
汉勋笑着打趣苹如:“对啊,就像我一开始被你柔道伺候时,也是像你方才的心理活动。”
苹如掀了掀眼皮:“才不是呢。我会柔道,还不是让你给欺负了一次又一次。”
汉勋得意忘形:“那是自然。我有应对你的手法嘛。”
火炭堆里已有了淡淡的一股子熟土豆味儿,苹如懒待再跟汉勋斗嘴,抱了拳头,用让步的语气道:“好了,在下不胜怼力,先吃为敬。”
汉勋浅笑,手持火钩把一个土豆挖了出来,按了按知是熟了,他用竹木刷子刷掉土豆皮上的碳灰,土豆掰开两半,递了一半给苹如,还秉着宠溺的语调,乐哉哉自嘲:“一边烤土豆一边和女朋友打情骂俏,结果土豆烤好了,天聊坏了。”
苹如垫了块新鲜的玉米叶子接了土豆过来,笑道:“聊坏了再掰回来啊,你那么有本事。”
汉勋但笑不语,起身到凉棚下一面柜子里取了一个瓷碗和两双筷子,又回来了,他坐下,放碗在小桌子上时,苹如才看清是农家子腌制的咸菜,她惊喜道:“居然备着咸菜。好久不回老家,已经好久没吃咸菜了呢。现在看着,很想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