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辛苦 (秋李子)

“这，是什么这么香？”吴婶婶也闻到了这奇异的香味，问话时候竟有些口吃。丫鬟已经笑着道：“今儿的晚饭，是王府来的厨子做的，说汤里，发了只有王府皇宫里才有的调料，别的地方都没有呢，所以才有这样的香。”

丫鬟说话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碗鸡汤，心里巴不得想尝一口，但也晓得吴婶婶素来待人刻薄，定然不许自己尝的。

吴叔叔已经不等丫鬟动手就亲自舀了一碗汤喝了一口，只觉得这是生平从没尝过的美味，看见旁边还有一碟炒豆腐，也夹了口尝尝，只觉得这豆腐入口就化，和以往的豆腐完全不一样，还不等尝出什么滋味，那豆腐就顺着喉咙滑下去，全身的毛孔都熨帖起来。

不过一碟豆腐，竟有这样的滋味？吴叔叔还不相信地又夹了一口，这回是紧紧闭住嘴巴好让那豆腐在嘴里停留的时间长一些，竟尝出有鸡汤的味道，除此还有四五种肉味。

“乖乖，一碟豆腐竟然这样好滋味。”吴叔叔刚说完，就见吴婶婶已经拿起筷子吃起来，吴叔叔顾不上去呵斥妻子，自己也急忙拿起筷子飞快地吃起来。吴锦本来还等着爹娘来安慰自己，谁知爹娘只顾着吃好吃的，不来搭理自己，吴锦越发觉得心中酸楚，哭泣起来。

吴婶婶直到把饭菜都吃光才想起女儿，不好意思地对吴锦道：“不如，我让他们给你下碗面来？”

“不吃！”吴锦愤怒地说了这么一句，丫鬟已经对吴婶婶道：“太太，厨房里面，还有饭菜呢。”

“那还等什么，赶紧拿过来！”吴叔叔催促着丫鬟，看见女儿又补上了这么一句：“没看见姑娘还没吃饭？”

丫鬟当然明白吴叔叔的意思是什么，但也不会揭穿，应是后就急忙收拾了碗筷往厨房去，吴锦这一晚上被自己的娘百般哄劝，可这心里还是各种放不下，直哭了一夜。

吴家一家三口的情形，宋嬷嬷第二天一早就晓得了，宋嬷嬷不由不屑地道：“两个老的也就罢了，这也是人情，只是那个小的……”

“嬷嬷，那总是世子妃的堂妹呢。”前来禀告的丫鬟提醒宋嬷嬷，宋嬷嬷眼珠一转就笑着道：“我自然晓得，不过呢，这要给她吃点苦头，也是有法子的。你别忘了，我们来之前，太妃是怎么嘱咐我们的。”

“嬷嬷，您是觉着，我们还是要听太妃的，可是这世子妃毕竟还没进门，万一……”丫鬟的话让宋嬷嬷不屑地笑笑：“你是担心有闪失，可是你别忘了我们的身份。太妃看不顺眼次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次妃想要被扶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们是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做小鬼的，只能先保住自己。这会儿，太妃身子骨还硬朗，我们自然只能听太妃的，不然……”

宋嬷嬷说着长叹了一声，丫鬟已经明白：“那，对世子妃的教导？”

“自然该怎样就怎样！”宋嬷嬷说着站起身，拿过镜子看着自己镜中面容：“横竖不管太妃也好，次妃也罢，都是世子妃的长辈。”

是长辈，世子妃也只能乖乖听话，至于自己，只用教世子妃一些怎么在长辈们的挑剔下应对的技巧，至于世子妃能不能学会，那就要看她自己的悟性了。宋嬷嬷想着就挑起帘子，走进吴桃的屋子。

吴桃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梳头，看见宋嬷嬷走进，吴桃在镜中对宋嬷嬷微笑：“嬷嬷来了，从昨儿到今儿，竟像做梦一样。”

“这不是梦呢，世子妃这是正正经经要进王府了。”宋嬷嬷说话时候，已经接过丫鬟手中的梳子，给吴桃把头发梳上去，又拿起首饰一一给吴桃插在发上。

吴桃看着镜中的自己全然变了另一个模样，不由对宋嬷嬷笑着道：“嬷嬷的手真是巧。”

“这不过是些许小技罢了，等世子妃入了王府，那时就有专门梳头的丫鬟，您就晓得，什么叫真正的好手艺了。”宋嬷嬷说话时候，丫鬟已经取过一面镜子，给吴桃前后照着，吴桃扶着丫鬟的手起身：“那嬷嬷就和我说说，王府生活，究竟是怎样的？”

“世子妃是王府除太妃次妃之外，第三尊贵的人儿。”第三尊贵的人儿，吴桃怎么觉着这话里有些别的味道，看向宋嬷嬷想从宋嬷嬷眼中知道些什么，但宋嬷嬷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走到另一边：“世子妃在待选时候，也学过了礼仪，不过这会儿的礼仪和……”

“宋嬷嬷，那些礼仪的事儿，可以之后再学，我就想知道，王府之中，平常都有些什么事情。”吴桃果断地打断了宋嬷嬷的话，宋嬷嬷看向吴桃，吴桃的神色没有变，宋嬷嬷温柔一笑：“是老奴鲁莽了。您是太妃和次妃……”

“次妃平常，是怎么服侍太妃的？”吴桃已经有些厌恶这样转圈子的话，直接问出来。宋嬷嬷微微愣了愣，没想到吴桃这么直接，但主人问话，不能不答。

于是宋嬷嬷斟酌了半响才道：“这些，其实不那么……”

“宋嬷嬷，你我心中都很清楚，这些才是真正的要紧事，至于礼仪什么的，宋嬷嬷说的，我是王府内第三尊贵的人，没人会挑我的礼仪做的不好。”吴桃知道，进王府既然不是一个梦，那就要真真切切地抓紧了，抓牢了，才能在王府立足。

坊间的传言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在王府，是会长袖善舞得到两边长辈的喜欢呢？还是被两边都当做出气筒，拿来给对方作伐，就要看自己对王府，到底了解多少。

吴桃气定神闲地望着宋嬷嬷，宋嬷嬷的眉不由一挑，仔细看向吴桃。吴桃发上的金簪是宋嬷嬷亲自给她插上的，王府里的东西，自然没有差的。金簪上的凤眼用的是小红宝石，原本宋嬷嬷还觉得吴桃有些配不上这金簪。可是这会儿，宋嬷嬷晓得，自己该要收起心中对吴桃的轻视之意了。

10.妄想

于是宋嬷嬷对吴桃恭敬地道：“世子妃想要老奴说什么呢？”

“我只想，长长远远地在王府待下去。宋嬷嬷，你我都是女子，当然晓得，为求一口安生饭吃，有多不容易。”吴桃的语气还是那样平静，可宋嬷嬷却听出这话中的寒意，宋嬷嬷不由道：“老奴怎敢和世子妃相提并论？”

吴桃还是望着宋嬷嬷没有说话，宋嬷嬷面上神色没变，但内心已经在翻腾，这位世子妃，要的到底是什么？把王府的实情告知给她，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我知道，宋嬷嬷，我这么一个空头世子妃，要想取信于你很困难，可是再过几年，就不一样了。”吴桃毕竟年轻，看见宋嬷嬷久久不语，心中不由焦急起来，努力回想起当日王淑珍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努力让自己面上不动声色，但眼神却泄露了一切。

宋嬷嬷有些大胆地看着吴桃的眼，她其实远比想象中的聪明，或许把实情告诉她，能让她成为太妃的得力臂膀。况且，此时不烧灶，等到灶热起来再去烧，就迟了。

宋嬷嬷思量定了，对吴桃笑着道：“世子妃想听，老奴自然是要说的。”这话一出口，屋内的丫鬟惊讶地看了宋嬷嬷一眼，吴桃唇边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这第一关，算是自己赢了。

于是吴桃对宋嬷嬷道：“请嬷嬷讲来。”

“世子妃，您……”丫鬟迟疑开口，想要阻止宋嬷嬷，宋嬷嬷反而对丫鬟道：“春娟，你着急什么呢？世子妃想知道王府的事儿，这也是平常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能不说出来呢？”

春娟既然能被挑来服侍吴桃，自然也是丫鬟中出挑的，听了宋嬷嬷这句就晓得宋嬷嬷的决定了，于是春娟有些喃喃地道：“是，是我想岔了。”

“并不是你想岔了，只是我还没正式过门，到底际遇如何，还是不晓得的事。你们有些迟疑，也是平常事。”吴桃松了一口气，当然也要讲上几句面上话，宋嬷嬷已经恭敬地道：“是，世子妃说的是。其实王府也没多少人，先头王妃所出的两位郡主，都已经出阁了。现在府内，只有王爷次妃奉养着太妃，再就是世子了。”

这些吴桃在待选的时候就听人说过，这会儿宋嬷嬷又重复一遍，吴桃先还有些不耐烦，可又觉得宋嬷嬷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于是吴桃耐着性子等下去。

果真宋嬷嬷已经话锋一转：“这府内，能做主的，其实也就是王爷和老太妃。”原来如此，吴桃点头：“那次妃呢？”

“次妃在先头王妃没去世之前，是个软和性子。”说话讲究的是只说一半，至于吴桃能领会到多少，也只有看她的悟性了。

宋嬷嬷抬头看向吴桃，见吴桃的眉头微皱，心中不由升起一点快意，王府里的这些弯弯绕，那是随便几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吴桃突然笑了：“宋嬷嬷说的是次妃原先，次妃这会儿，宋嬷嬷为何不肯说？”

“下人怎敢妄议主人？”宋嬷嬷的话让吴桃点头：“说的是，我明白了，就请宋嬷嬷继续教我礼仪吧。”

既然吴桃开口了，宋嬷嬷也就没有继续再说王府里的事，而是兢兢业业地开始教起吴桃礼仪来。对吴桃这个等着进门的世子妃来说，最要紧的礼仪是婚礼时候，然后还有怎么接圣旨，怎么拜见太妃和鲁王夫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