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点头,“我同那几人都一一交过手,他们的武功的确很高。”
“王爷又打算如何下手?”龙一问。
“本王向你表明身份,当然是要你相助了。”
龙一跪倒在地,“得王爷信任,龙一自当鼎力相助!”
“那好,到时,自有人来通知你。”慕容墨伸手扶起他,“如何行事!今晚已经惊动了承德帝,接下来的几天,也不宜行事,静候通知吧。”
“是!”龙一抱拳。
慕容墨想了想,又道,“你放我走掉,当心皇上起疑心。”
龙一却洒然一笑,“这个不劳王爷操心,在下自有法子交差。”
“什么法子?皇上为人十分的警觉,当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法子么……”龙一提剑递向慕容墨,“请王爷赐一剑!”
慕容墨眯起双眼,怔怔看着他。
“王爷。”龙一凄然一笑,“想想郑大哥的妹子是怎么死的吧,还有在下的父母,死在哪儿也不知道。只看到两只手掌。”
慕容墨心头一沉,他想到了自己惨死的父母,遂接过剑,叹道,“得罪了。”
他提剑往龙一的肩头刺去。
不深,但那鲜血仍是涌了出来。
“多谢王爷!”龙一身子颤抖了一下,强颜一笑。
“放心,你不会白白受伤的!你们会是最后的一批龙影卫!”慕容墨从怀里摸出一只小药瓶,“外敷药,三天便可痊愈。”
龙一接过药,慕容墨这才闪身而去。
他扔掉剑,将一个昏倒的龙影卫拍了拍,然后倒在那人的身旁。
龙影卫很快就醒了,他揉揉头,坐起身来,发现身旁躺着一人,昏暗的夜里,隐约可见是他们的头领龙一。
“大人,大人——”一摸,全是血,“大人!”
龙一被推醒,他伸手捂着肩头,往慕容墨离去的相反方向一指,咬牙怒道,“刺客往那边跑了,那人武功很高,本将打不过他,被他刺伤了,你们快去将龙二几人找来,多带些人去追!”
“放心吧,大人!在下们一定抓到刺客给大人报仇!”
当然,“刺客”并没有抓到。
龙影卫们在皇宫里找了三圈,也没有找到刺客的影子,因为,慕容墨已经出宫里。
而凤昀也在四皇子的帮助下,成功的摆脱了那两个追他的黄袍太监。
龙一带着伤去见承德帝的时候,承德帝正守在秋昭仪的尸体旁。
这是一处小小的宫苑,就在秋爽阁的附近。
秋昭仪与人在宫里私|通,承德帝早已将她的名份除了,内务府里只送了一只普通的棺木来。
龙一看着挂满蓝白相间的帏幔的灵堂,皱了下眉头,他听说,慕容墨刺杀承德帝时,承德帝将秋昭仪推了出去挡刀子。
秋昭仪当时骂了承德帝一句“冷血无情人”,承德帝大怒之下又对秋昭仪补了一刀。
秋昭仪死于承德帝之手。
承德帝这时却一脸的凄凄哀哀,那眼底里淌着的,分明是鳄鱼的眼泪,假慈悲!
龙一忍着心中的厌恶,大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无能,让刺客逃走了。”
承德帝朝他肩头看了一眼,“受伤了?”
“刺客武功非常之高,臣不是他的对手。”
承德帝两眼森然,“究竟是谁?敢刺杀朕?传话下去,全城搜捕,挖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人!”
“是!”
“另外,加强宫中的戒备!若再出现刺客一事,你可能永远看不到你的族人了!”承德帝的声音不高,听来却让人浑身发凉,“听清了吗?”
族人?
龙一心中笑了,他五岁离开父母后,就不知族人在哪里。
天下有哪个男儿不想见到自己的父母和族人?可皇帝却不让他相见。
“是,臣明白!”龙一行完礼后,退出了灵堂。
灵堂里,承德帝垂袖而立站在屋子中间,两眼望着不知明处,瘦削的脸颊一脸的狞狰,两眼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冷芒。
他咬牙怒骂,“凤继业,你狠,你将孟轻衣烧成了一把灰,将她洒在大江里,随水飘走,也不让朕见她的尸骨,你这个阴险的小人!朕要杀你全家,来泄心中之恨!”
……
这两天,慕容墨走得离皇宫最近的地方,也只有角楼,更别说进秋爽阁看玉雕了。
于是,慕容墨让柒七施了一计。
第二天,慈明宫的一处小宫苑忽然起了火。
承德帝这才从秋爽阁出来,去慈明宫看受了惊吓的姜太后。
慕容墨才得以潜入秋爽阁。
按着秋昭仪说的话,他将那多宝阁推了推,果然可见多宝阁后面的墙壁上,多了一个小门。
他闪身而入,将多宝阁移回原位。
地道里静谧异常,慕容墨不敢大意,手中捏着匕首,缓缓而行。
大约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里外都没有人看守。
很快,慕容墨就找到了秋昭仪所说的那尊玉雕。
玉雕立于地道一则,有着真人的身高。她的身上披着一身浅青色烟罗裙,面容雕刻得栩栩如生,跟凤红羽的相貌,有着八分的相似。
但见过孟轻衣本人的慕容墨知道,这并不是凤红羽,而是她的母亲孟轻衣。
凤红羽的两只杏眼,眼角微扬,看人时,要么是慵懒的,要么是狡黠的,要么是冷戾的。和他大婚后,她看他的眼神,才变得温柔娇媚了几分,但那温柔只对他一人,对外人,一直都是目光锐利。
她从未有过悲悯天下人的眼神。
她的心中充满了大多的恨意,她做不到悲悯天下人。
慕容墨又想起那天承德帝将秋昭仪当作孟轻衣说的话,这样看来,承德帝当年是喜欢孟轻衣的。
可孟轻衣却嫁给了凤继业。
由此可见,凤家在前一世,遭遇的满门战死,有一大半,是承德帝的嫉妒在背后推波助澜。加上单于烈本身要杀凤家人,且买通了朝臣来加害,那么,凤家父子四人,才会死得凄惨。
小羽说,庄宛秋一直认为是孟轻衣当年的占卜,害了庄婉秋的一生,庄宛秋才命人去刺杀了孟轻衣,但他看得出,孟轻衣不止死于一人之手。
打断肋骨是一人所为,肩头砍了一刀,是另一人所为。
也就是说,是庄宛秋的人和承德帝的人,合伙杀了孟轻衣。
承德帝口口声声说如何爱着孟轻衣,可那真正的凶手,一是他的人,二是他的宠妃的人。
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他便是一个口事心非的人,如果不知道,他便是世上最愚蠢之人!
宠着杀害爱人的凶手,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地道里,除了这尊玉雕之外,还有三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画像。
画上的人,都是孟轻衣。
或静立看花,或回眸一笑,或蹙眉沉思。
有一张画的是孟轻衣策马扬鞭的模样。画上的孟轻衣,梳着西凉女子常见的发式——发辫上,串着许多珊瑚珠和小铃铛,看模样,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这是最早的一幅了。
承德帝,认识孟轻衣这么早?
认识她,便一定要娶么?娶不到,就杀了她喜欢的人?
这种自私的爱,只会让人恶心!
他凭什么说喜欢?
慕容墨抽出腰间的软剑,举剑将那几个箱子的画像全都削成了粉末。又要劈开玉雕时,他放弃了。小羽没见过她母亲,这尊玉雕刻得十分的相像,让她来决定,要不要毁掉好了。
慕容墨收了剑,往地道前方继续而行。
这处地道,倒是一个潜入皇宫的好地方。
……
之后的两天,宫中的戒备比任何时候都要森严。
后妃们侍寝,一律去掉钗环,先进庆宁宫偏殿退掉所有衣衫,只裹着披风才能入庆宁宫内殿。
承德帝出行或是上朝,身边的四个黄袍太监,更是寸步不离。
柒七和凤昀在皇宫的东北角角楼里,向慕容墨汇报了近两天宫中的情况。
凤昀坐在炉子边正煮着茶,看了眼慕容墨,“你那一刀刺偏了,打草惊了蛇。老皇帝警觉起来了。”
“主子,现在这种情况,根本进不了皇宫内部。”柒七道,“要不,再等等?”
等?
慕容墨抬眸看向柒七,“本王不想等!”
以前,他不知道谁是十六年前的凶手,他可以慢慢地等,等那凶手自动浮出水面。
可现在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他没法再等了。
他也不想再等下去,他的父母,一连两世都死在他的面前,他不能再等!
还有小羽的母亲,他若不杀了那仇人,他没法面对她。
“黄袍太监们的武功着实的高,得想个可行的法子,将他们除了!”凤昀想了想,说道,“引出宫来怎么样?”
慕容墨没接他的话,而是拿了茶杯往桌上倒了茶水,拿手指沾了茶水轻轻地画着图,说道,“崔沐两家,自从太子起兵后,两家没有了来往,可当秋昭仪一死,这两家又在暗中走动了,昨天,两府的老夫人还一起去了兴福寺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