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知道本王的年纪吗?”慕容墨没有回头,拽着凤红羽的手微微有些用力,脚下的步子略微有些匆忙。
“听我爷爷说,我娘出事的那一天,是你赶着马车将她送回凤府的,这么说,你也来了这处林子,你记得是谁杀了我娘吗?”
“小羽……”慕容墨停了脚步,回过身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记住多少事?而且,我父王母妃刚刚被人杀死。”
凤红羽一怔,是啊,他那天可是失了双亲。
她刚生下来,不知人间悲苦。
他却目睹双亲被杀。
她这么问,无疑是在揭他的伤疤。
不过,慕容墨看她眼神很奇怪,总是带着忧,他是不是瞒着她什么?
“我送你回府,这处地方,下回别来了。”慕容墨又道。
慕容墨的马车停在兴福寺的山门前。
一个白胡子长到胸口处的老和尚,手里捏着一串珠子站在马车一侧。
见到慕容墨与凤红羽走来,他马上上前两步,口里念了声佛。
虽然长得慈眉善目,但凤红羽还是眼皮一跳,不等韩大给她挑车帘子,她自己先钻进了车里。
慕容墨朝她看了一眼,莞尔一笑,没有说什么。
“王爷,这是您要的《法华经》,一并七卷,已经整理好装在这个匣子里。”玄真法师从一旁小沙弥的手里接过一个木匣递给慕容墨。
“多谢大师。”慕容墨接在手里,道了谢。
“王爷。”慕容墨转身时,玄真法师忽然说道,“其实,不止王爷来寻这套古抄本,还有一人也来寻过。”
“谁?”慕容墨又转过身来,眸色微沉看向玄真大师。
“武安侯世子。”
郑凌风?慕容墨眸色闪了闪,一个纨绔子弟来寻一套佛经做什么?
慕容墨的马车缓缓往城中而行。
见凤红羽一直低着头想着事情一言不发,慕容墨微微一笑说道,“你不必担心,三将军的事情只要三夫人不说出去,便可瞒住所有人,本王的药可以让他昏睡一个月。”
“一个月?”凤红羽抬头。
“不过,据戚七的消息来说,可能不等一个月,大军就得出发了,所以,三将军此次就不必随军去北地了。”
凤红羽心头一松,“多谢王爷。”
“小羽。”慕容墨忽然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双目沉沉看着她,“能叫我的名字吗?”
这个小女人,总是一本正经的叫着他的封号。
凤红羽一怔,这厮今天怎么这么古怪?她挣了挣,挣不开,没好气的喊了声,“王爷……”
“是,墨。”
凤红羽:“……”
慕容墨的脸在她的面前渐渐的放大,“还是想……”
凤红羽头皮一紧,“……”
。
凤府。
后宅西院的林氏与凤镇川住的玉兰堂,不时有大夫进进出出。
丫头婆子们因为凤镇川一直昏迷着,都行路小心,不敢太喧哗。
凤玉琴吓得一直抱着自己的奶娘,小姑娘两个眼眶红红,咬着唇不敢吱声,就那么安静的待在玉兰堂正屋的角落里。
儿子小凤昊才六岁,还不太懂事,小厮说带他去玩,他果真去玩了。
林氏叹了口气,虽然这样做,会让女儿担惊受怕,但又怕她人小经不起骗会说漏了嘴嚷出去,可就会有欺君之罪了,整个凤府就会有灭门之灾。
于是,林氏不敢对她说出实情,只得让她先怕着。
小羽和容王都说镇川伤得好,她是个深宅妇人,不懂这里面的原因。
但回到府里后,连老太爷也这样说,伤得太及时了。
她便知道,镇川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用受伤这件事,能躲过一劫。
是以,看到女儿一副惊吓的模样,她也只得忍心的瞒着。
凤老太爷第二次到玉兰堂来看望了凤镇川。
出屋子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对凤二老爷说道,“继续找大夫吧。城里的不行,就请城外的,钱不是问题,看好就行。”
“是,父亲。”凤二老爷点头应道,同时,转身吩咐起了管家贵喜,“继续发告示,全城发遍,再派个人到城外的郡县集镇去寻民间神医。”
“是,二老爷。”贵喜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
凤老夫人有些不满,“城中的大夫都不行,那城外的江湖游医懂什么?”
“难道看着他死吗?你个死老婆子!”凤老太爷怒吼了一声。
又将凤老夫人呛得哑了口,她气哼哼地扶着丫头的手离开了。
“老太爷,二老爷,太子殿下和国舅沐大人来府里了。”外间,有仆人来玉兰堂传话。
“太子怎么会忽然来凤府?”凤老太爷微微挑眉,“就说老夫身子不舒服,就不去见了,承志,你去见见他们。”
凤老太爷对皇子们从来都不给面子,前来拜访,都是交给凤二老爷接见,他是躲开一律不见。
因为老太爷的身份尊贵,是以,他如此怠慢,皇子们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凤二老爷凤承志答应着,带着长随往前院走。
谁知凤承志的人才走出玉兰堂,太子赵元恒则与沐昆一起走来了。
此时,凤老太爷还没有离开,这回就躲不过去了,只得拄了拐杖朝二人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
“老太爷的身体可好?”赵元恒笑容温和地朝凤老太爷颔首一礼。
“小侄见过凤老太爷。”沐昆朝凤老太爷拱了拱手。
“太子殿下,沐大人,不知什么风将二位一起吹来了?”他冷冷淡淡看了二人一眼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二人,哼!
凤老太爷朝天翻了个白眼。
“听说三将军受了重伤,特意前来看看。”赵元恒说道。
赵元恒依旧是一身如雪的长衫,衣衫一角,绣着浅银的暗龙纹,腰束白玉带,头戴白玉冠,面含浅笑,温文尔雅。
一旁跟随的章公公也是一副笑脸,将手中捧着的一个大礼盒奉上,“太子殿下听说三将军受了重伤,特意从宫中带来了上好的药材。”
“谢了,不过,镇川现在一直昏睡着,太子就算是送来了神仙药,他也吃不进去!”凤老太爷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前些日子,赵元恒还将镇川送进了大理寺,要不是孙女儿机灵,只怕镇川这会儿还在大理寺的牢房里蹲着。
凤老太爷想到这里,越发是没有好脸色,又说自己老毛病犯了,说久了会喘不过气来,也不管赵元恒是何脸色,扶着仆人的手就走了。
将赵元恒与沐昆扔在院子里,扬长而去。
赵元恒的脸色顿时一僵。
凤二老爷却不能同老太爷那般摆架子,他笑了笑,“家父因三弟病重心情不好,还望太子殿下勿怪。”
赵元恒浅浅而笑,“怎么说,老太爷也是本宫的长辈,本宫作为晚辈,怎会同他生气呢?”
林氏早已听到外面赵元恒说话的声音,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知道躲是躲不过的,只得出来相迎。
赵元恒安抚了她几句,同沐昆章公公一起走进玉兰堂凤镇川的卧房。
凤二老爷也跟着走了进来。
床上,果真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凤镇川。
沐昆与赵元恒对视一眼后,便走到床前装着同凤镇川说话,伸手却按凤镇川的脉搏,又在几处穴位上按了按,然后同赵元恒打了个眼神。
赵元恒眸光微沉,真的是昏睡着?
眼眶发青,唇色发黑,脸色又是苍白,这的确是中毒的样子。
三人查不出什么来,又安慰了林氏与凤二老爷几句,便离开了玉兰堂。
等着几人都走了,听不到脚步声了,林氏的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
益朱慌忙扶起她,“三夫人,您怎样了?”
“我没事,我……”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而手心里,却是沁了一层汗水。
。
离开玉兰堂后,赵元恒又说要看凤老太爷。
憨厚耿直的凤二老爷并没有疑心赵元恒,领着他来到了瑞园的西厢房。
凤老太爷正独自一人坐着下棋,见到赵元恒竟然跟来了这里,他的脸色顿时一沉。
“父亲。太子殿下说有要事同您商议。”凤二老爷上前说道。
想着二儿子还要在朝为官,凤老太爷便没有将赵元恒往外赶,“九福,上茶!”
“是,老太爷。”九福收了棋盘倒茶去了。
不赶人,便好说话,赵元恒心中一阵怔松。
沐昆担心凤二老爷会从中作梗,借口说要向他讨教一件事情,拉着凤二老爷离开了凤老太爷的屋子。
这样子,像是有重大的事情要说,凤老太爷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看着赵元恒。
“殿下,你此番来,不是仅仅是同我老头子喝喝茶的吧?”
“老太爷。”赵元恒端起茶杯向凤老太爷敬上,“按着辈分来算,元恒应喊您一声姑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