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黎皇没反应,那个通传的小太监又赶紧说道:“回皇上,大司马大人说此事关乎皇贵妃娘娘的龙胎,烦请皇上在寒月宫的正殿宣见。”
杨妃有了身孕的事尚未传开,夜净离便能有所知晓,可见其中厉害。
“先让他去正殿候着吧,朕这就去。”涉及到了杨妃和她腹中的孩子,黎皇自然不会再有回绝。
“兰儿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吩咐下人去准备,可别委屈了咱们孩子,朕处理完那边的事就马上回来陪你。”黎皇给杨妃掖了掖床榻边的丝被,又扭头对一旁的楚琉光道:“光儿闲着也没什么事,就陪朕一道去吧。”
楚琉光应声称是,规规矩矩的跟随在黎皇的龙驾之后,一同去了寒月宫正殿。
一路上,楚琉光强压下了心中隐隐的激动,这个夜净离前世给了她不少的提醒和帮助,就连当初自己执意要下嫁于王宇轩的时候,素来声称不给任何人占卜命理的他,竟破例而为给楚琉光卜了一卦,还告诉她若是嫁与王宇轩的话,绝对会不得善终。
当时的楚琉光,仅认为夜净离是与其他人一样,看不起商贾出身而说的谎言。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劝她不可嫁给王宇轩,可楚琉光偏偏认为王宇轩是世间唯一一个会对她好的男人。
楚琉光甚至一度被自己如此决绝的勇气所感动,觉得她定会是戏文里那嫁与寒门书生,最终得以衣锦还乡过上幸福生活的千金小姐。但是残忍的事实却狠狠的打醒了楚琉光,直到含恨而终方知道自己的亲友都是对的。
迈过寒月宫正殿的大门,楚琉光跟在黎皇的身后,微垂着头,做出一副从未与夜净离见过面的样子。
“微臣见过皇上。”
黎皇一进正殿,便看到了一道青色的身影跪在地上。
“这没有外人,起来吧。”黎皇并没有什么架子,反而很随意的坐在上位,语气也比平时早朝上要柔和了多。全然不像对待臣下,更像是与多年之交的朋友在随意闲谈着。
“礼数不可失。”夜净离淡笑着起身道。
岁月没有在这个被仙气缭绕的男人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依旧是墨发披散,长袍及地。那双伴着几分笑意的眼睛,衬得他愈发似渡人于苦难中的仙者。
“你总算舍得从神谕监出来了。”黎皇语似玩笑道。
夜净离面上的笑容不变,只是微微挑着眉,“让皇上担心了,是微臣的不是。”这话中却多了几分戏谑。
黎皇看着夜净离,无奈的笑道:“你这张嘴啊,一说话就总挤兑人,亏得世人还把你当成是活神仙,照朕看来还是少说为妙吧。”
“皇上难道会不知道这天下间,盼着微臣能多说几句话的可多着呢。”夜净离转头望向楚琉光,“一别多年,郡主可还一切安好?”
楚琉光一惊,她重生以来还未见过夜净离,为何他还会这样说?不禁心跳加速,她知道夜净离懂得玄学,能看出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可眼下楚琉光当真是难以断定,夜净离的话到底是因为他知晓了她的底细,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
“大司马这话,琉光就听不懂了,你与我似乎是第一次见面。”
夜净离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莫名,“许是郡主你忘记了,那时候我还为你卜过一卦,打那之后便再无见面,想来也应该是忘了。”
楚琉光身子蓦然一震,手中紧握丝帕手也是一抖。
果然,夜净离说的是前世的事情,可他怎么会知道前世之事?莫非他也是重生过的?
这不太可能,前世夜净离可以说是一生顺风顺水,又在大黎享誉盛名,黎皇更是待他犹如座上宾,会有什么令他重生呢?
楚琉光心思急转,一时竟忘记了作答。
黎皇看两人间的怪异言语,倒是有了些许好奇,见楚琉光没有回答,便开口问道:“光儿可是真的忘了?这倒也稀奇,大司马这张胜似谪仙的脸,一般人见过了就很会将其忘却。”
楚琉光反应过来,听清了黎皇的话后,不由失笑。
确实如此,夜净离的容貌早已跨越了性别之美,那如高岭上正盛开的孤傲之花般的气韵,恐怕不会有人会忘记这样一位有着神仙之姿的人的存在。
“琉光自三年前病愈后,便忘记了许多之前发生的事,估计与大司马相识的事也在其中吧。”楚琉光不得不找了借口,以免黎皇会有所怀疑。
见楚琉光一口要定没有见过自己,夜净离也不恼火,转而还自我调侃道:“该是说我的魅力不胜从前了,不过我与琉光郡主有缘,相信日后相见的机会不会少。”
“哈哈哈...若不是这句话出自你之口,朕差点以为这说话的是一个调戏女子的登徒之辈。”说罢,黎皇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微臣可不敢,这天下间敢调戏琉光郡主的人大概没几个,微臣绝对是不在其中的。”
几句玩笑话说着,殿里的气氛倒也缓和了不少,也让楚琉光与夜净离之间少了几许尴尬。
“好了,说正事吧,这几年你一直说在闭关,也不知道你闭出了个什么名堂,如今你出关了,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趁难乱朝纲
对黎皇的话,夜净离不置可否,若是无事他自然不会随便入宫来见黎皇。
“皇上可还记得,微臣三年前所说的关系到大黎存亡的事情。”
一听此话,黎皇的面色瞬间变得严肃。
三年前夜净离突然前来对他说的那些话,简直太过惊人,直到现在黎皇依旧感觉难以消化,不过他却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免得那些事情发生而手足无措。
可是之前的小太监不是说是关乎杨妃的事情吗?这怎么又说回三年前预言的灾难了?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可是有什么发现?”黎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
“据微臣的卦象显示,今年即将发生大旱,在秋收时节又会有水患爆发,故而会致使今冬比以往的气候更为寒冷。此乃百年不遇的一大劫难,但只要顺利度过次劫,我大黎将进入一个更加繁荣昌盛的阶段。”
黎皇皱着眉,却未发表任何言论,“你说下去。”
“微臣若是说的过于复杂,皇上您也未必能听得懂。简单来说,天灾将至且又来的过于突然,而皇贵妃娘娘正好又在此刻怀有身孕。”
黎皇的手掌骤然握紧了座椅上的边缘,“你的意思是这天灾与那孩子有关?”
这不可能!杨妃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怎么可能会带来灾难?
夜净离摇了摇头,“皇上不必担忧,微臣在卦象上看不出这两者有何关系。只是这人心中的想法,却不是微臣能以卦象左右的。此天灾确实与娘娘和其腹中的龙胎无关,若是有人偏要让他们有所关联,那就不好说了。有道是人心叵测,人云亦云,要是这么想的人多了,在是不堪的流言在人们心里也就会成了事实。这点若有人故意为之的话,怕是即便没什么关系,娘娘还有那龙胎也会成为大黎的罪人。”
“啪!”黎皇一掌拍在了桌案上,“朕看谁敢!”
夜净离并不在意黎皇的愤怒,眉眼间仍然是那样的泰然处之。
“这种事情的利害,皇上应当比微臣更清楚,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就等于几万怨恨于一身。这前朝、后宫当中无数双眼睛无不在时刻怨恨的盯着皇贵妃,都恨不得皇贵妃什么时候因着过失失去她高高在上,受万般宠爱的一切。”
“大胆!”黎皇指着夜净离,对其怒目相向的呵斥道。
夜净离实实在在的触碰到了黎皇心底的伤疤,不单是触碰,而是狠狠地将其揭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皮肉。
黎皇知道夜净离说的没错,因为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这些,静惠皇后就是最好的例子。
静惠皇后当初是怎样死的,经过这么多年的查探黎皇自然比谁都清楚,否则也不会那般杀伐决断的政治超纲,处决了白家等权臣。
但归根究底,害死了静惠皇后的却是黎皇自己,若不是他深爱静惠皇后,静惠皇后绝不会那样死去。同样的事情,难道如今又要发生在他深爱的杨妃身上吗?
黎皇的沉默,让殿中的氛围瞬间压抑无比,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缓缓道:“你说的确实如此,不过好在已经事先预料到了有人会借此谋害兰儿,朕也好提前做出对策。”
夜净离十分淡然,仿佛黎皇的任何表情清秀,都不会对他造成何等影响。
“如果光是如此,那皇上想的也就太过简单了。”
“还有什么?”
“还有皇上您...微臣说过,这是百年不遇的劫难,有人会对付皇贵妃,自然也有人会对付皇上您。而您身为帝王,那些人必然会在这些事上大做文章,比如说您治国不善,惹得天怨,上天才会发次劫难,惩罚大黎。”
看着明明口出大逆不道之语,却依旧平静如常的夜净离,黎皇也冷静下来,无奈的叹道:“你说的对,不过若真如此,倒也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彻底铲除朝堂上的那些反骨余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