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如笑了笑,放了八月下地,八月也不走吱吱嘎嘎拖了个杌子过来,爬上去坐着听他们说话。
“我打算办学堂。”苏婉如道:“但您是这里的父母官,恐怕还要你出面。”
这是给他做人情,周大人眼睛一亮,道:“办学堂是可以,南城边上原来有个城隍庙,敬奉的是送子娘娘,几年前遭了火后,就一直废弃闲置了,那个地方好,又僻静,只要修一修就能用。”
“那好。”苏婉如赞赏的道:“这件事来找您真是找对了。”
周大人拱手,道:“公主您言出必行,下官定当全力辅佐。”又道:“若是公主觉得可行,下官这就找人去修葺,人多手快一两日就能修好。”
本来也是修过的,好说好用。
“周大人办事果断。”她就是要快,一间学堂弄半年才开学,她还怎么让百姓信服,“教学先生的事,我已经托我表哥去找人,对方就在江南,想必用不了几日就有消息。”
“好,好。”周大人点头道:“府衙里还有几位师爷也是前朝的举人,不敢说学问做的如何好,但给稚子启蒙的能力还是有的。”
那就成了,苏婉如拱手,“那就立刻动工,广请城中百姓,让大家有力出力。”又道:“在城门口张贴告示,但凡想去的人都可以去,但要两人带是行一张方桌,凳子自备。笔墨纸砚我们会统一发放。”
笔墨纸砚是大事,尤其是书和纸,寻常人家难负担起。
“好。”周大人说做就做,苏婉如则带着八月去了城隍庙看过,场地确实够大。
她站在庙前,低头看着八月,笑着道:“八月想不想读书?”
八月点着头。
“那过几天就来和哥哥姐姐一起读书好不好啊。”苏婉如道。
八月点着头,大大大眼睛亮亮,指着门咿咿呀呀的喊着,苏婉如笑了起来,问道:“对哦,还是我们八月聪明,学堂怎么能没有牌匾呢。”
她说着,牵着八月转身离开,边走边道:“我们去找个木匠刷个牌匾出来,务必在三日内,让学堂开门教学。”
她要让徐州的百姓看到,让天下的百姓看到,后宋的人说话一定会算话。
“公主,”转弯出去,就看到迎面来了许多百姓,有人激动的过来,问道:“您……您真的要办学堂啊?我们家孩子能去读书吗?”
苏婉如点头,道:“是啊,承诺的事当然要做到。就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到一个城,就会办学堂。这只是开始,我们会越来越好。”
“那我们要交钱吗?”有人问道:“先生束脩怎么算。”
苏婉如道:“先生束脩由朝廷发放。先生也算是编制内的教员,你们也回去问问,家中可有能教琴棋书画的先生,请他来,束脩我们可以细谈。”
“真的要办,还不让我们交束脩,这真是太好了。”
“是啊,这要省了不少钱,好一点的学堂,先生束脩一年就是好几两,哪能上得起,现在省了束脩光买纸币……我这就回家和孩子他爹说去。”
“公主,我家叔叔没有功名,但是书画特别好,在徐州城内人人都知道。”那人激动的道:“他能来当先生吗,也能算编制内的教员吗。”
苏婉如回道:“你请叔叔带着画来,我们看一看。”又和大家道:“重要的是,既然是教孩子们,当然以本事为主,功名并不重要,总之不能耽误孩子就行。”
“好,我这就回去和叔叔说去,”说话的人高兴的回去。
“公主,这城隍庙要修葺的吧?这样,我们帮忙一起去修吧,我们这么多人,一定能修好。”那些人道。
苏婉如点头,“那就麻烦大家了,大家注意安全,不要受伤了。”
先生誊抄的书送去书局,用了两天时间印刷出一百套启蒙用的书出来,就晾晒在书局门口,路过的人都能看得到,场面热闹不已。
城隍庙夜里点着火把,能做事的男人上房顶,下地库,干的热火朝天。
“婉婉。”林正平一身风尘的赶了回来,苏婉如忙递了帕子给他,“辛苦表哥了。原本可以换别人去的,可你们都是读书人,说话聊天总能多点共同话题。”
“幸不辱命。”林正平笑着指了指身后,苏婉如顺着视线去看,就看到后面跟着来了两辆马车,车子停下从车里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老远看见她就愣在了原地。
“阿瑾?”那女子喊道,苏婉如笑着拱手,“吴姐姐,杨先生。”
吴平呆呆的看着苏婉如,又侧目和杨长贡对视一眼,随即杨长贡拱手,道:“苏姑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婉如笑着道:“我想在这里办学堂,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了,不知你可有空。”
杨长贡还是举人,去年的春闱他没有过,如今在家读书,靠吴平做绣活过日子。
林正平带着苏婉如的信找去的时候他惊了一跳,但也没有多想,就带着妻儿来了。
“有空。”杨长贡道:“只要苏姑姑不嫌在下才疏学浅。”
苏婉如一笑,道:“杨先生谦虚了。”话落,杨长贡又朝后面喊了一声,随即后面的车里又下来两个年轻人,书生打扮,生的细皮嫩肉眉清目秀。
“这位是张秀才,这位是包秀才。”杨长贡介绍道:“都是我在应天的同窗,此番听说苏姑姑要在徐州办学堂,就跟着我一起来了。”
这是热血青年,一心想为天下人做点事,苏婉如拱手道谢。
“阿瑾。”吴平将儿子从马车上接下来,她孩子四岁了,笑盈盈的站在车边盯着八月看,苏婉如道:“吴姐姐比以前越发好看了。”
吴平脸一红,却不敢上来,有些缩手缩脚的,低声问道:“他们说……说你是后宋的公主,是不是真的?”
“是啊。”苏婉如道:“吓着你们了?”
吴平脸一白去看杨长贡,杨长贡一笑,替妻子答道:“难怪姑姑气质与众不同,我等有幸结识,实乃三生有幸。”
“先生太客气了。”苏婉如笑着道:“暂时还没有宅子,你们暂时住在客栈里,我和周大人再商量一下,尽快将住处给你们安顿好。”
众人应是,苏婉如陪着他们一起去了客栈安顿下来,又和吴平说了各自离开锦绣坊后的事情。
“公主。”卢成等在客栈外,见苏婉如牵着八月出来,低声道:“赵之昂下了圣旨,讨伐我们爷,还了十条罪。”
苏婉如扬眉,和他边走边道:“列了什么罪?”
“就是不忠不义,叛变变节之类的。”卢成撇了撇嘴,“圣旨反响很大,怕是江南这边会再次波及。”
苏婉如抿唇,顿了顿道:“知道了。”她说着去找沈湛,沈湛刚从城楼下来,夫妻两人带着儿子回了军帐。
“怎么样。”苏婉如和沈湛问道:“人走吗?”
沈湛点了点头,“走了。”
“声势要大。”苏婉如低声道:“下圣旨有什么用,想让百姓反抗自己坐在家里得闲,那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沈湛摸了摸她的头,正要说话,就见八月也挤了进来,一个小小的脑袋顶在他眼前,他一愣问道:“做什么?”
“摸头,”八月道:“爹,摸头。”
苏婉如顿时苦笑不得,沈湛抬手就给他头敲了一记,“一边玩去,我和你娘说说话。”
八月就抱着苏婉如的腿,更猴子似的爬上来坐在,盯着沈湛,一副我给你面子你不要,我现在就要和你对着干的架势。
“什么兔崽子。”沈湛瞪眼,“这么大人了,坐你娘的腿上,害臊不害臊。”
八月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笑,“爹,老!”
“小兔崽子。”沈湛指着他,“居然说我老。”
苏婉如没憋住哈哈大笑,捏着儿子的脸,道:“不准说你爹,和爹道歉。”
“哼。”八月扭头将脸埋在苏婉如的怀里,沈湛指了指儿子,咬牙切齿的道:“不讨喜!”只要睡觉,就拱在他们中间,有时候半夜想将他抱走,可一动他就醒了。
连着几天城外发疯似的半夜敲鼓,吵了五六天他们的人都睡不好,沈湛没歇在军帐,这才没找他麻烦。
“爹凶。”八月偷偷用眼角看着沈湛,“坏!”
沈湛嘴角抖了抖,咕哝道:“不凶你,凶谁。”
“八哥,八哥。”朱珣跑了进来,喊道:“你过去看看,徐奉是不是到了。”
苏婉如面色微沉,道:“徐奉能带多少人来?”周巢那边还没有消息,说不定过段时间,赵之昂就会拍周巢来。
“两万人肯定是有的。”朱珣道:“这样一来,他们人数就更多了。咱们的兵什么时候到?”
沈湛道:“我让我爹带人去开封了。”又道:“这里人太多,挤不下!”
“这行吗,他们那么多人,要是发起总攻,我们怕是挡不住啊。”朱珣犹豫着,苏婉如摆着手,“你们快上去看看吧,别的事咱们晚上开会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