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撇了他一眼,小牙白晶晶的,朱珣看着欢喜的不得了,“阿瑾啊,他什么时候能喊叔叔啊。”
“我也不知道。”苏婉如摇头道:“他现在就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试试让他喊你叔呢?”
朱珣点着头,蹲在八月面前,“大儿子,喊一声叔、叔”然后不停的重复着。
八月盯着他的嘴,自己也动了动嘴,大概是尝试了没成功,白了朱珣一眼,接着抱着他的磨盘打转。
“这孩子。”朱珣压着声音道:“不像你聪明伶俐,像我八哥。”
苏婉如瞪眼,冲着房里喊道:“相公,朱正言说你笨。”
“你、你、你这个人太不道义了。”朱珣吓的跳了起来,“说翻脸就翻脸。”
苏婉如白了他一眼,“你当着我面说我相公坏话,我难道要帮你包庇?你好大的脸。”
朱珣顿时垂头丧气,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早点成亲,这样一家人就能抱团对抗外敌。
他的外敌就是苏婉如!
“哼。”朱珣道:“以后我生一堆闺女,馋死你们。”
苏婉如哼了一声,道:“说的我好像不能生一样。快去见你八哥,他有事找你。”
朱珣就摇头摆尾的进了房里,人才进去,苏婉如就听到朱珣嗷的一声哀嚎,随即沈湛吼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婉婉有孕的事?你去关外的时候,是不是有意瞒着我的,难怪欲言又止藏着心事。”
“长胆子了,居然敢来骗我。”沈湛怒道。
朱珣抱着枕头哀嚎,蹲在地上幽怨的道:“八哥,不是我不说,是你媳妇儿贼坏,说要等你回来吓你一跳的。”
“什么她坏,我看就是你怀。”沈湛道:“你长脑子了吗,她不让你说,你就不说。”
怎么都成了他的错了,儿子又不是他生的,朱珣抹了一把脸,点着头,“是,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有的人,舍不得骂阿瑾,就找他来出气,朱珣小心翼翼的将枕头递过去,“你喊我来,就是为了这事?”
“你跟裘戎去一趟卫所,传我的令,让所有人待命。”沈湛道:“先去太原官府求救,就说我身受重伤命不久矣。还有,峡谷的事让他们去善后。”
装可怜?朱珣笑着道:“放心,这事我最喜欢做了。”
说着话就忘了刚才的委屈,高兴的出了门,苏婉如正跟着八月后面追,八月咯咯笑着,大大的眼睛一笑成了个月牙儿,实在是生动有趣,朱珣舍不得走,跑过去一把将八月抱着举起来,道:“喊叔,喊了给你买糖吃。”
“叔!”八月笑着,口齿并不清晰,但音对了。
朱珣眼睛一亮,停下来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又看看苏婉如,“听到了吧,他喊我叔!”
“嗯。”苏婉如点头,“果然是像我的,聪明机灵。”
朱珣哈哈一笑,像是又抓住了苏婉如的小辫子,冲着房里激动的喊道:“八哥,有人说你笨,你快打她!”
“滚!”沈湛吼道。
苏婉如哈哈大笑。
朱珣一脸吃瘪,咕哝着将八月放地上,“八哥太重色轻友了。”说着,垂头丧气的走了。
“记得买好吃的给他,不准骗小孩。以后他就不信你的话了。”苏婉如道。
朱珣回头去看,就见八月正冲着他点头,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果然一家人,这么小就知道欺负你叔。”
说着就跑了。
苏婉如蹲下来看着儿子,“儿子,再喊一声叔,叔叔!”
八月屁股一扭,小脸红扑扑的倒在苏婉如怀里,她一愣搂着儿子笑个不停,“哎呀,你这是害羞了吗?让娘看看。”
“娘、娘、娘”八月打着岔。
沈湛就躺在床上听着院子里母子两人在那笑,心就跟被刀剜了,他哪是白捡个儿子,是丢了一半的媳妇儿。
“好些了?”萧山进了门,沈湛咳嗽了一声,道:“本也养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大碍。”
习武之人对这些外伤不是很在意,只要不伤及性命都没事,萧山颔首,道:“婉婉不放心,你就多躺一天。”
“嗯。”沈湛道:“父亲怎么也不告诉我。”
萧山知道,他儿子还惦记着大家合伙骗他的事,“婉婉怕你分心,所以就想瞒一阵子,谁知道一仗打了这么久”后来倒是想说,可是那时候说和现在比起来,那还不如现在说。
“算了,不提这事了。”沈湛正要说话,萧山瞪眼,“不提不行,八月在外面呢。”
沈湛一愣,顿时咳嗽不停,扯的他伤口都开始疼。
这事不提不行,因为八月已经满地跑了,他扯了扯嘴角,道:“让我缓缓,明天就好了。”
“那就好,你也别见天的惦记闺女,回头八月该伤心了。这孩子精明的很。”萧山心疼孙子,和萧老夫人整天放在眼前,连刘妈妈带出去都不放心。
“嗯。”沈湛决定换话题,“我没死的事,最迟明天下午燕京就会知道,现在当务之急,将圣上杀我的事先昭告出去。”
萧山点头,道:“我已经准备妥当,稍后便去大张旗鼓的请大夫来。”
沈湛颔首,“动静越大越好。”
起兵夺的是城,但也是人心,有时候不是你兵强马壮就能得天下,而是要天下人拥护,百姓爱戴。
这才是他们的护身符,是首当其冲要做的事。
要身正,行正,旗号正!
“苏世元那边如何了?”沈湛问道。
萧山顿了顿回道:“义军先夺了凤阳,苏二哥并未给我来信,但我估计,他应该会直接从江南起兵。这虽和我们的计划有些出入,但也无所谓,你速速养伤,也就在这两日。”
沈湛颔首,和萧山拱了拱手,道:“辛苦您了。”
“我们是一家人,”萧山拍了拍沈湛的肩膀起身要走,沈湛忽然又问道:“父亲不该带八月来,战事危险。”
萧山眉梢一挑,笑着道:“八月想他母亲,我瞧着不忍,便带来了,你要是不放心,我这就让人送他回去。”八月一闹,他就舍不得,带着也没事,伤着谁都不可能伤着八月的。
沈湛点头,“知道了。”酸溜溜的咂了咂嘴。
一个时辰后,太原城中,所有医馆的大夫都惊动了,所有人都惊的下巴掉下来,满城风雨不敢置信,“圣上要杀镇南侯,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圣上留镇南侯,不就是为了杀努尔哈赤吗,现在努尔哈赤死了,镇南侯就成了要匿藏的良弓了呗。”
“这也太让人寒心了,这仗才打完,就急着半道杀人。”
“听说镇南侯身受重伤,由马车拖回来的,这人都半死不活了,圣上还不放心,非要杀了才行。”
“请大夫去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走,就算见不着镇南侯,我们也要在客栈外头等一等,让他知道,不管什么情况,我们百姓都敬戴他,我们太原的百姓护着他。”
“走,走!”
满街的人,跟在大夫后面,将镇南侯所住的同福客栈围了起来。
苏婉如站在门后,就听到街面上的百姓喊道:“侯爷,您安心养伤,我们太原的百姓护着您!”
“对!您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是您的护卫。”
“太原数万百姓,都是您的护卫,我们在,您在,您安心养伤,谁都动不了您!”
苏婉如感动不已,和卢成道:“太原的百姓真是太好了。”
“我们爷得人心。”卢成道。
苏婉如就看了他一眼,卢成一个激灵立刻改口,“夫人您更得人心。”
“我又没指责你,你改什么口。”苏婉如白了他一眼,忽然开门,卢成一惊,道:“夫人,您不能出去。”
苏婉如摆了摆手,道:“你去护着八月,我这里不用你管。”她说着将门打开,门外人山人海的百姓看到她,顿时一愣,苏婉如牵着裙子,和大家福了福,一抬头眼泪就滚了下来,“多谢各位乡亲护佑我家侯爷,多谢了,我家侯爷卧床难起,我代他向大家行礼,叩谢了。”
“您是您是侯爷夫人?”有人出声问道。
苏婉如拿帕子擦了擦眼泪,道:“是,我姓苏,和我们侯爷两年前成亲的,因为有的情况有口难言,便没有操办。”她说着一顿,道:“今日出面虽有些冒昧,可实属无奈之举,还望各位乡亲体谅。”
“谁成亲不想操办的,我们侯爷肯定有难言之隐。”
“是啊,侯爷的身份在这里,和谁成亲都会成为忌惮的,有的人心思不纯,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夫人,您不要伤心,侯爷得上天垂爱,定当逢凶化吉。”
苏婉如擦着眼泪,又福了福,道:“托各位吉言。”又道:“不过这次确实是伤情太重,他单枪匹马刺杀了努尔哈赤,出来的时候,浑身无一处好肉,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昨晚又是九死一生,现如今只留着一口气,我我这个做妻子的,实在是心寒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