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时的他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昱儿的人。
“你们先退下。”
一听这话,段御风的神色不禁一变。
他不知道陛下这次叫云舒来是为了何事,是以心下难免有些担忧,万一要是针对她是凤家人的事情问罪可如何是好?
蔡青依言退出御书房的时候,看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的段御风,他不禁伸手推了他一下,这才让他瞬间回神。
待到两人走出大殿的时候,蔡青看着一脸忧色望着殿内的段御风,他不禁微微笑道,“杂家倒是第一次看见段统领露出这样的神色,可见是真的忧心云舒姑娘的安危。”
“方才多谢您了。”
“哎呀,快别如此说了。”一边说着话,蔡青一边朝着段御风挥了挥手,“是陛下知道您与云舒姑娘之间的交情是以才多加体量没有问责,这是陛下的恩惠。”
听闻蔡青这话,段御风的心下不禁一紧,随即越发忧心的将目光落到了殿门上。
而此刻的殿内,气氛却并不像段御风以为的那么严肃。
庆丰帝挥毫在宣纸上写下了一行字,随后朝着云舒说道,“丫头,你过来瞧瞧。”
闻言,云舒依言缓步上前,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一句诗,口中不觉赞道,“字好,诗好,意境更好。”
八风儛遥翮,九野弄清音……
“朕听闻,你也写的一手好字,豪气挥洒,不失男子半点风度。”说完,庆丰帝便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云舒,似是让她也写上几句。
愣愣的看了庆丰帝一眼,随扈云舒才斟酌着在宣纸上写下了一句“荒裔一戎衣,灵台凯歌入”。
仔细的看了两眼,庆丰帝方才“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昱儿倒是果然没有看错你。”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庆丰帝状似不经意的朝着云舒问道,“你瞧瞧,朕与你的字,哪个更好看些?”
随着庆丰帝的话音落下,云舒的眸光倏然一凝。
这问题可是不大好回答,看着庆丰帝似是玩笑的样子,可是谁知他心里是如何作想的呢,万一她一个说不好便被他责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云舒自然可以一味的奉承他,可是那样未免失去了他问她的意义。
认真思索了片刻之后,云舒才神色恭谨的回道,“陛下的字在历朝历代的帝王之中是最好的,而凤卿的字,在丰延王朝的诸位将军之中是最好的。”
话落,云舒甚至还微微扬起了头,眸中华彩流转,眸光熠熠生辉。
“你这丫头……”听闻云舒的话之后,庆丰帝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才摇头失笑,心下觉得云舒刁钻滑头的很。
“这回答朕倒是头一次听闻,倒是稀奇的很。”
“此言凤卿肺腑之言。”
缓缓的走下了御座,庆丰帝扫了云舒一眼,随后状似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如此陪在昱儿的身边,可曾想过要利用他接近朕,届时为凤家上下报仇吗?”
根本没有想到庆丰帝会如此直接的提到凤家的事情,云舒的身子不禁一僵,面上却依旧是不露分毫。
微微握起了身侧的双手,云舒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稳的响起,“为凤家报仇是凤卿所愿,但是陛下并非仇人。”
“哦?”
“真的要算,陛下也只是刽子手而已。”是夜倾瑄和尉迟凛在暗中策划了那些事情,是以才害的凤家上下蒙冤,与人无尤。
云舒这话本已算的上是大不敬了,但是庆丰帝却好像并没有介意,甚至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同她说道,“你可知朕当日为何要如此行事狠绝的对待凤家?”
“凤卿不知。”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庆丰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方才说道,“朕猜测着,昱儿当你心结在此,是以今日便与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随着庆丰帝的声音缓缓响起,云舒方才彻底明白,那些困扰了她已久的困惑和不解。
“凤家并不是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你父亲带着你常年驻守在军营之中,那偌大府邸只有你两位姐姐,即便她们再行事果决,可到底年纪尚幼,暗府中鱼龙混杂你可知道?”
见云舒眉头微蹙,神色茫然,庆丰帝便心知这些事情她必然是不知情的。
也许在她的心目中,凤家是一处绝对安全的所在,可是还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不可否认,凤彧在治军上有着不可忽视的将才,但是对于管家,他却根本一窍不通。
若是他的夫人尚在世,或许凤家也不会走到如今地步。
但是后来,那府里甚至混进了北朐的细作,当真是混乱不堪。
而那时的凤彧尚且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满心想的都是发兵攻打北朐,是以他日日操练新兵,费尽心机的开设各种商铺,以此赚取丰润的银钱作为军需。
这些事情按理来讲都应当上报朝廷,但是庆丰帝因为觉得时机不对,是以便将凤彧请战的奏章给驳回。
在那之后,凤彧还是不死心的进言过几次,结果可想而知,一样被庆丰帝给回绝了。
那时丰延周边的小国还未完全收服,若是在那个时候兵发北朐的话,难免不会被诸国群起而攻之,是以他迟迟没有下决定。
正是因此,凤彧方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要违抗圣命,暗中派人伪装成北朐的人对凤翔城内造成骚乱,届时他便有了出兵的理由。
是以他私下了积攒了诸多银钱,在凤翔城暗中招兵买马,已经足够被问罪了。
可是还未等庆丰帝着人押解他回丰鄰城,大皇子夜倾瑄那边便先一步有了动作。
那时凤彧私通北朐的消息一传出来,不管有没有证据证明那是假的,可庆丰帝的心里其实是不相信的。
且先不论凤彧的为人如何,单单是他几次三番试图对北朐开战的决心,庆丰帝便有理由相信,他不可能通敌叛国。
只是不会通敌叛国,但是功高震主的嫌疑还是有的。
未免将来生出祸患,是以庆丰帝并没有彻底彻查此事,而是借着夜倾瑄的手除掉了凤彧以及凤家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故事讲到这儿,云舒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你父亲有意将凤家的家主之位传给你,想必也一定告诉了你凤家的财富究竟有多少,难道你心里就从未存疑吗?”
一时被庆丰帝问的语塞,云舒身子僵直的站在那,好半晌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诚然,凤彧他没有通敌叛国的罪名,但是却又忤逆圣命,欺上瞒下的罪名。”
看着云舒眼神微微发直,庆丰帝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也不知道他对这丫头说这些事情对或不对,只是若她心中一直对此事存疑,那他倒是可以为她解惑。
“依照陛下的意思,不管这两种罪名是哪一种,我爹的结局都早已注定?”
“是。”
“陛下,凤卿不服。”
闻言,庆丰帝脸色微变,随即声音低沉的问道,“既然事前有言要开诚布公,你心中是何想法但说无妨。”
“通敌叛国与忤逆陛下这是两回事,纵然结果都是一死,可这其中却有很大的区别,恕凤卿直言,人活一世早都有走到终结的那一日,可为何容嘉贵妃身死会对陛下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大胆!”
听闻云舒提到了容嘉贵妃,庆丰帝顿时脸色大变,眸光阴沉的可怕。
可是云舒却丝毫不退让,眼神异常坚定的望着他说道,“即便父亲有罪在身,可凤卿还是希望陛下能够下旨彻查凤家一案,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帝王威压非是常人能够抗衡,可是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丫头眸光执拗的跪在他的面前,庆丰帝的心里竟不禁升起了一股后生可畏的感觉。
“你这性子倒是与昱儿相差甚远。”若是那孩子的话,必然不会与人硬碰硬,他会选择暂时的委曲求全,在暗中蛰伏,等到时机成熟之后才会一举将敌人吞没。
眼见庆丰帝已经收起了怒容,云舒便心知自己这一局赌对了。
“要朕重查此案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还需为朕做一件事。”
“但凭陛下吩咐。”
回身从书案上取下了一个盒子,普普通通的一个黑盒,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云舒疑惑的看了两眼,有些不解他这是何意。
“这里面的东西你将来会用得到,且先收着吧!”
眸中带着一丝的疑惑的接过了那个黑盒子,云舒微垂着头沉默了片刻,心下不禁暗道,连东西都准备好了,陛下分明一开始就是打算指使她干活吧!
不过……
“凤卿还有一事不解,还望陛下能够解惑。”说着话,云舒便忽然朝着庆丰帝拜倒。
“何事?”
“既然陛下一早便知道了凤家将要面临的状况是怎样,那想必我们姐妹三人的性命也是您暗中救下的了?”
话落,却见庆丰帝翻着奏章的手忽然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望着她回道,“违逆圣命,并不需要株连家人,是你们姐妹三人的命数未尽。”
更何况,凤卿的性命是凤彧救下来的,她两位姐姐才是他着人偷偷送出凤翔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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