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赵清颜听了杏桃的这句,只沉默地抿了抿嘴唇。她垂下头来,抚上惜儿的脸蛋,并未再度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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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九月,中郎将十七为主帅,麾下唤作阿昱的少年作副帅,带领两万余兵朝北疆地域进攻。
按照先前的战略,入了北疆境内,十七屯兵不发,偷偷潜入,先以研究地形地势为主。
蛰伏半月,军中将士开始有些浮躁不安,副帅提议采取分兵袭击,先以偏远城池攻入,探一探敌军虚实。
这一批兵士苦于主帅不发号最后施令,隐忍许久,大多早已按耐不住,磨拳擦掌地想要真正上场杀敌、建功立业。副帅的这一声令下,众兵心中大喜,个个斗志昂扬。
事实上,出军之后,我方将士确实十分顺利地打了几场连续的胜仗,一路无任何阻碍,北疆的军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堪一击。
军中士气大涨,就在将士们放下豪言,下次交手便要直剿对方主营的时候。十七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这群兵士实在是太弱了,弱得怪异,仿佛是故意输给他们,引君入瓮一般。
十七马上招来阿昱,将心中所想告知于他,嘱咐他多加小心。
孰料,阿昱听后直接愣住。在十七冷声逼问之下,这才支支吾吾地告诉他,中郎将分拨给他带领的那一队小兵,按耐不住,昨日便已经连夜悄悄出军阻击蛮人主营去了。
十七听了这句,神色一变。他心下涌起一股不详预感,立刻下令准备派出援军,只是为时已晚。
这数半月的周旋果真是北疆蛮夷设下的圈套!
连夜潜入的那一队小兵,刚一入了地方阵营,便被团团围住。蛮人出兵狠戾,阴险狡诈。短短几个时辰,那群小兵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十七当下改变战略,为避免在不利条件下决战,立即下令火速撤离余兵。
阿昱此时也知自己的莽撞之举,酿成了大患。即便是十七撤兵及时,此战失利,锐气受挫。两万大军现下仅剩一万五六,反观敌方,势力豪强,气势汹汹。
而后蛮人紧逼,我军虽然顽强相守,士卒渐渐疲惫,锐气更是受损。
就在身边的将士们垂头丧气,以为此战再无转机之时,中郎将这个时候却想出了一个奇招。
赵国与北疆风俗差异极大,便是在这行军的戎装上面也是大不相同。中郎将将所剩兵士分作小队,其中一队穿上北疆服饰,诈称敌军援方,从小道焚烧蛮人屯粮,其他兵士则暂且按兵不动。
北疆失了粮草,补足无法跟上,立即乱了阵脚。而十七所率一万余兵,趁胜追击,经数月苦战,以少敌多,消灭蛮人主力六万余人,缴获全部军资,直剿敌军主营。
这一喜讯很快被快马加鞭地传回长安城,
皇帝接下小将披星戴月赶着送回来的信函,一目十行读完之后,激动地大笑出声。
“朕的中郎将果真未让朕失望!”
朝中大臣得此消息,也是震惊不已。原本以为这年轻的中郎将接下这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苦差,必然是有去无回。故而几月之前,出军之际,众人多是持看好戏的态度。谁能料到,这人真有这般能耐?
而那皇帝心情大好,他挑眉扫向殿内,那几个以护国将军诸葛睿为首,当时强烈反对他出军的一票人,嗓音嘲弄道:
“都看见了吧,朕的朝中有能力者,比比皆是。莫要以为自己手上有那么一点权势,便可欺压到朕的头上!”
诸葛睿在殿下听了这句,低垂下头,沉默不语。倒是副将看不下去了,沉声便道:
“中郎将自然是有勇有谋,只是大军刚刚突破主营,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再者若那群蛮人当真与邪教有所勾结,这一仗究竟是胜是败,万不可能现在便轻率下以定论。”
皇帝自然听出了副将这句话里隐晦的含义,他冷哼一声,别过眼去,却是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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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十七一席人正与北疆蛮人正陷入一场苦战。
长安城内的那些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敌军在追击之下节节退败,又有一波装束颇为怪异的人马从后方袭来。当十七与其交锋之后,只觉这批人马,出招野蛮鬼魅,这等武功绝非一般军中将士可以比拟。
几个回合下来,十七摸清了门路,却发现这些兵士的一招一式,竟是与他从前被迫识习的那一本狠毒秘籍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些人不来自于北疆!他们是“弑杀盟”派来的援兵!
十七神色大变,马上转头朝另一侧同样竭力抵抗的阿昱扬声喝令:“这群人不好对付,带上几人迅速回营!再去调遣五千兵士过来营救!”
便是阿昱也知道此时大势不妙,我方损兵惨重,已处劣势,是该回去调遣援兵与之继续抗衡。
可是他若是带兵走了,中郎将该怎么办?
听十七方才话里的意思,他竟是要一人留下在这里殊死抵抗吗?!
仿佛猜到了阿昱的心思,十七长剑一挥,血液四溅,在面前敌人倒下的一瞬,他趁机回头又是怒声一吼:“你若是不想全军覆灭于此,便听我的话,火速回营!”
便是阿昱此刻不愿独留十七一人,但情势所迫。他咬牙道了句是,终是依照十七所言,领着五十名兵士策马退出了重围。
北疆的主营和赵军暂时驻扎的军营隔了一道不远不近的距离,阿昱心里担忧留在原地的十七,一路疾驰不敢耽搁。回到了营地立马集齐五千兵士,再度朝敌营的方向策马奔去。
事实上,便是他们拼尽全力,来回少说也要两个时辰的马程。方才局势便已不妙,他这一去,便是阿昱不愿承认,就算对象是他中郎将,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阿昱心下一沉,不愿再想这些。他勒紧缰绳,一踹马肚,再度加快了速度。
只是阿昱想错了。
当他领着援军火急火燎赶回来的时候,敌营之中,已是遍地死尸。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重铁锈味的血腥气息。
而那当中,独剩下十七一人,背脊直挺地立着。他身上那件刚硬的铁黑铠甲染了殷红的血迹,他手握滴血长剑,目光森冷嗜血,浑身上下犹自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文成一十七年,中郎将十七率五千精兵凯旋归来。北疆一战,通共消灭北疆蛮人十万余人。擒获敌军右卫将军,而那北疆领主立下降书便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皇帝龙颜大悦,亲自出了城门迎接中郎将归来。
那十七身着黑色甲胄,骑坐于高头大马,立在队列的最前方。见他眉目冷清,气势更是凌厉。
守在城门街道的围观百姓里,有一些年轻的女子,悄悄打量这位率立战功,宛若神袛的英挺男人,一个个不禁羞红了脸。却又不忍低头,只想再能多瞧两眼。
皇帝见这十七立功而返,不失他期望,心中也是大喜。当着长安城全城百姓的面,册封十七为骁骑将军,赏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封享食邑五千户,同行的副帅封为陆路提督,赏黄金五百,白银一千。
------题外话------
总算是让十七有点儿出息了……
接下来就是反扑啦【眨眼】
第032章 父女相见(一)
皇帝此话一落,全场哗然,百姓纷纷对于高骑马上,这位年轻的将军投以或羡慕或震惊的目光。
要知道骠骑将军,从一品,位同三公,地位在赵国仅仅次于护国大将军了。而这十七,年岁不过二十五六,没有显赫家室,从前甚至只是平阳公主府里的一个下奴。如何能获这般封赏,受如此荣享?
十七手持缰绳,薄唇冰冷。他驱马缓缓踏入城门,望着两侧拥挤的围观人群,他面无喜色,内心甚至感到几许空虚。
现下他已获将军头衔,得天子厚爱,皇帝甚至有意将步车骑三军日后皆交予他统帅。
他当初从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刻么?
他忍辱负重,数次经历生死,只想能离那个人再靠近一点。
如今他终于做到了,他与她却早已形同陌路。
荣华富贵触手可得。十七却只觉未来一片虚无,他已是失去初衷。
十七被封将军之后,不但有了自己的封训营地。皇帝将京城以北的闲置府邸赐予他作骠骑将军府,并奖赏奴仆美婢,通共百余。
将军府离驻扎的军营距离较近,故而十七便将一切都安置下来。他将原先城郊那处古宅变卖给了当地的牧民,将墨云墨泫两人一并接来,继续掌管将军府大小事宜,剩下三十余人,皆是归还其卖身契,放其自由。
次日下午,皇帝设宴摆席,邀文武百官,及后宫美人以上嫔妃女眷一道前来,为立下汗马功劳的骠骑将军洗尘庆功。
长乐殿内请来的戏子清歌曼舞,美酒佳肴由穿着宫裙的一排婢女,如流水一般一一端上。
十七这次突破重围,立下的功绩实在太出人意料。即便是在场的百官内心如何妒忌这位仿佛平步青云的年轻男子,或是内心鄙夷看不起其从前低贱的身份。无论如何,今非昔比,他已经坐实了骠骑将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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