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果真是料事如神,不过……朕还未开口,先生是如何得知。”
慕容玉文闻声,又云淡风轻地笑了下。
“下官并非料事如神。只是皇上这几日唤下官来,除了偶尔论几句镇州治水一事,其余的时间都在愁烦公主的事情。下官也便是因为此,大胆推断一番罢了。”
赵黎瞧见慕容玉文似乎早已摸透了自己的这点心思,当下也不掩藏什么了。他正了神色,沉声将昨夜发生的事,以及突然出现的十七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慕容玉文。
这玉文先生素来是皇姐的好友,宫中最了解她的人,同时也分得清事理颇具远见。在这件事情上,同先生商量对策,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而那慕容玉文听完赵黎的话,沉默了半晌。许久,他再度抬起头,望向殿上眉目间尽是忧色的皇帝。
他问道:“此事,皇上自己是怎样看的?”
赵黎的脸色微微一沉。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他的目光闪动,沉吟了半晌,道:
“这事若是放在从前,朕决然会要了那人的脑袋。那个男人,胆大包天,不仅欺骗了朕,甚至沾染上朕的皇姐。皇姐素来言行端庄、识大体,与旁的那些整日行径放荡、败坏风俗的公主郡主不同,断然不能与随便之人行这档子苟且之事。”
他的眸光发厉,嗓音愤恨。却是在下一刻,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声音一下子又低了下来。
“但经过昨夜之后,朕也开始迷茫了。既然皇姐已同那个男人发展到这步。朕现下阻拦,是否已经晚了?若是皇姐当真怀了他的孩子,朕又如何能狠下心肠让皇姐作一个寡妇,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朕……朕也拿不定主意了,先生,你说朕应该怎么做是好……”
慕容玉文瞧见面前的人,满脸倦容,显然因某些事情烦闷,彻夜未眠,煞费了心神。
这番话说道最后,听在耳里,反倒更像是一人的呢喃自语了。
赵黎的神情困惑迷惘,这副模样倒是让慕容玉文回想起,当初还在学子监作赵黎的教书先生时,看见他为诗经的某一注解感到困惑,向自己虚心求教时露出的样子。
慕容玉文挽了挽唇角,望着他,意味深长地忽然道了句:
“皇上的困惑,想要解开,说难也难,说容易,找对了方式,倒也简单。”
赵黎一愣。
他琢磨了一下玉文先生话里的意思,正色道:“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皇上之所以今日为平阳公主的事忧心忡忡,便是觉得那十七出生低贱,这几年来无所作为,甚至与朝廷命犯还有过一些联系。这样的人,皇上是万不可能将其安插在公主身边。”
慕容玉文这话无疑说到了赵黎的心坎上。
皇姐的年岁在宫内待嫁的公主之中已算不小,先前还同那诸葛将军和离过一次。皇姐看人向来刁钻挑剔,若是她当真瞧上谁,那人的身份与其匹配,甚至是略低上一点,有他这个做皇帝的弟弟提携一番,都不是什么大事。
偏偏赵清颜看对眼的人,同她的身份地位方方面面,差得太多。那人并非皇亲国戚,甚至连富商之子都不是。这样一个处处低人一等的人,又如何能够配得起她呢。
慕容玉文看了一会儿赵黎的脸色,静了半晌儿,试探性地开口道:
“若皇上当真是因此事而烦心,何不与公主两个人都各退一步。皇上也尝试着给那十七一次证实自己机会,一来体现出殿下身为天子的气派与度量,而来也避免同公主的关系愈闹愈僵。”
“机会?”
赵黎蹙眉,寻到了这番话中的关键之处。
慕容玉文笑着点头。
“若是那十七抓住了这次机会,皇上不妨再好好瞧见一下这人是否同皇上眼中那样不堪。若是没有……”
说到这里,慕容玉文顿了顿。
“实际上,以下官的看法,公主肚子里并非一定坏了那人的孩子,极有可能只是公主搪塞皇上的一个幌子。若是那十七到了最后没能证实自己,皇上已给了他机会,大可以这作为借口,堂堂正正地将他赶离公主身边。届时,公主自然无话可说。”
赵黎一听这话,双眸骤然一亮。他心下焦躁,直接自殿上龙椅站起身来。
他的嗓音微急,扬声便道:“先生若有如此秒计,朕自当洗耳恭听!”
**
便是在这一日,赵黎下令传平阳公主同十七一道入御花园一同赏花品酒。
赵清颜刚从公公手上接到这道谕旨是,心下难免差异非常。
毕竟就在昨夜,赵黎一见着十七便是一副要让他人头落地的愤恨模样。若不是她当时灵机一动,想出了那个不算太过精妙的法子,想必十七现下早已在天牢里待着了。
这皇帝既然对十七不满至此,有怎会别有兴致地在现下这个时季邀他一同赏花?
赵清颜猜到此事必有蹊跷,但皇帝的圣旨已下。他若是执意要唤十七过去,即便是赵清颜她自己,也无从拒绝。
第194章 不合时宜的宴席(一更)
待一切穿戴稳妥,锦绣阁大门之外,把守的侍卫不知何时已被遣走。
华贵的红漆软轿前立着的,是平常在赵黎跟前服侍的一模样讨喜的小太监。此时嘴边挂着一抹笑,显然已经恭候多时。
锦绣阁离后花园不过一条官道相隔,他们的轿子自南大门而入时,比受邀的时间还要早了一个时辰。
御花园在皇帝的寝殿背后,到了内殿正门,赵清颜由小厮先扶下了软轿。此次赵黎仅邀请了赵清颜与十七二人,一道同行的杏桃便被赵清颜留在轿上,简单吩咐了两句,便往长廊处走。
赵清颜在几名迎上前来的侍女簇拥下走在最前面,十七一直在她身后默默跟着。路上来来来往往的人,看见了许久不曾露面的平阳公主大驾,纷纷驻足,躬身行礼。
很快便到了御花园。现在虽已步入冬季,园内的花奴整日细心照看着,这个时候御花园里仍是一派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景象。
但这景致如何也比不上早春时光的花团锦簇。
说起宫内宴请宾客赏花游湖,先帝还在世时,也爱为之。
但大抵都是春夏,百花盛开的时季。十一月中旬,园内只剩下一些较为抗冻的火棘、冬珊瑚一类,这日准备宴席的下人处理花草时,心有疑虑,但下令的是当今圣上,如何也不敢言说。
御花园中央设了一道屏障,沿着花坛摆了一些火盆,里侧比外面要暖和一些。皇帝还未到,酒席早已设好,几十个身披华服锦衣的男女,已在席上分成两边,各自坐定。
女眷之中,大多是前几日为皇帝新挑选入宫的美人。
而那些男子,则都是二十出头年岁的青年才俊。原本谈天说地的一群人,远远瞧见从长廊缓缓走近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凝神望向他们。
秀女们大门不出不知窗外之事,这些经常在宫内走动的公子哥便不一样了。
最近听了风声,自然知晓平阳公主因为与先前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庶民男子有染,而后不听规劝,皇上一怒之下,将其软禁了半月。
此次皇帝名曰邀请宫内年龄相仿的公子女眷来御花园一叙,他们心底却是明镜似的。这一大场子的男男女女实际上仅仅作为陪衬,这场宴席的受邀的正主只是方才姗姗而来的那两位罢了。
对于皇帝原本这般容不下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子,此时却大费周章将他同公主一同唤来此处。费解之余,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心理。
赵清颜在角落一处站定。还未有下一步动作,身侧的石桌,已有一穿着粉衣绒裙的少女站了起来。
见那少女眉梢带喜,双腮染红,眸光晶亮兴奋地唤了一声“平阳公主。”
赵清颜微微眯起了眼,目光在少女的脸上扫了一圈。过了一会儿,这认出面前这位是萧家的次女萧琪儿,在这一批秀女之中,成绩颇为出彩。
萧家以经商为主,家业做得极大,与朝廷也有交易。宫内的布匹及各式茶具摆件皆是由萧氏一家供应。
再加上去年,萧家的长子金榜题名,考上了文举状元,这可是给一家子人扬眉吐气。
而这次女便也是由萧家长子引荐过来做了秀女,早年皇帝年幼时,赵清颜便曾在公主见过一面,未想到,时隔这么久,这萧琪儿竟已出落得这般水灵。
宫内摆设这类宴席,男子与后宫女眷是分桌而坐的。那萧琪儿嘴巴甜甜地夸了赵清颜好些俏皮话,热情而主动地将自己那一桌的几个羞羞怯怯的小美人儿挨着个儿依次为公主笑着介绍了一遍。
赵清颜自己倒是没什么一定要与在坐之人攀谈的意思。但瞧着边上手舞足蹈的少女模样娇俏可人儿,张着嘴巴不停在身侧说着讨喜话,心情竟也跟着放松了许多,便随着她去了。
圆桌之上,那些一道儿被选入宫中的小姐妹,并无萧琪儿那般的身家背景。有些刚入宫不久,只曾听说过平阳公主的名号,并未见其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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