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跟马氏跟李静宜并不怎么熟悉,也不是婆婆那样的自来熟性子,在李静宜面前,也是将她当做瑞和县主敬着,而东府的两个,则更多的是将李静宜当做了自家小姑。
相对于那些强行跟自己讲亲情的“亲戚”们,李静宜反而更喜欢薛氏跟马氏的这种疏离,这样的距离更真实一些,“是啊,安嫂子没将我当外人啊!”
马氏看着乳母怀里已经熟睡的娴姐儿,皱了皱眉头道,“孩子已经睡着了,这大日头底下还抱来抱去的……”
乳母被马氏一说,有也些不好意思,但主子吩咐了她一个做下人的又能如何,只得讷讷道,“几位少爷都不肯睡,我家三奶奶正在弹压呢!”
“普哥儿跟常哥儿也在闹?”薛氏停下脚步,吩咐身边的丫鬟道,“你过去看看,这两个孩子平时不这样的,去跟他们说,如果不想睡,就去抄书去!”
那丫鬟应了一声便匆匆走了,薛氏依然有些忧心,“这两个孩子在家里都是极听话的,普哥儿是兄长,更不能给兄弟们带坏头儿,”
李静宜看着乳母窘的胀红的脸,淡淡一笑,“嫂子过虑了,在家里便听话的孩子,又怎么会在外头吵闹呢?不如叫乳母向带娴姐去重华院,咱们过去看一看吧。”
这真是丢人丢到长公主府了,薛氏因为身体原因,此生只怕也只有普哥儿这一个孩子了,因此对他格外的看重,要求也严格,听李静宜这么一说,哪有不应之理,“要不县主留步,妾身过去看看好了。”
“咱们一起吧,左右才用过午膳,走几步就当消食儿了,”李静宜示意丫鬟头前带路。
李普兄弟三个被安置在咸安院旁的一座小院儿里,李静宜她们到时,正听到段氏听到灿哥儿的哭声,中间还夹杂着段氏小声哄劝,还似乎在训斥着谁?
想到儿子也在里头呢,薛氏也顾不得让李静宜先行了,抬腿就要往里冲。
李静宜看着站在廊下的一众仆妇,一把将薛氏拉住,“嫂子莫急,咱们先听听怎么回事?”“你们这两个孩子也是的,常哥儿不说了,年纪小,你呢?李普?你都七岁了,还不知道让着灿哥儿一些?他不过是想骑个大马,你驮一驮他还能少块肉去?”段氏抱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李灿,一边儿哄往他手里塞蜜桔,一边道,“好好好,灿哥儿莫哭了,娘替你骂李普了,娘叫他驮你,”
“真是的,不过是个七品经历的孙子,还真当自己是官家少爷了?便你是官家少爷,友悌兄弟难道先生没教过你?真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教的你?!”
李静宜看着薛氏已经红了眼眶,冷笑一声道,“我还想问问,亲家夫人是怎么教的三奶奶,纵容儿子欺辱兄长,谩骂长辈,来人,将三奶奶带到咸安院去!”
段氏万没想到李静宜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人,“静娘,你,你不知道,”
玲心上前一步,“三奶奶,我家县主的名讳不是谁都能挂在口边的,还请三奶奶自重,”
说着也不理会段氏,冲院子服侍的仆妇道,“你们都聋了?听不见县主的吩咐?这才几天,就又忘了到底谁才是这长公主府的主子?!”“普哥儿,常哥儿,跟姑母到二祖母那里去,”段氏仗着东府比西府得势,不将李普跟李常放在眼里,李静宜顶多斥责几句,没想到她竟敢当着孩子的面轻辱李远堂,这样的媳妇若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真当李家人好欺负呢!
“来人,去请大老爷跟侯爷过来,就说瑞和县主有话要说,”李静宜看都不看段氏一眼,吩咐道。这边李静宜带着薛氏跟普哥儿还没有走到咸安院,锦阳长公主跟田氏已经得了消息,田氏不等丫鬟说完,就起身跪在锦阳长公主跟前,“臣妾那个儿媳殿下也是知道的,最是有话无心的一个人,她又疼灿哥儿,见不得哥儿受一点儿委屈,可能是一时急了,才教训普哥儿两句的,没想到惹怒了泰大奶奶,臣妾一定叫段氏给她嫂子赔礼,”
这才走多大会儿啊,就闹起来了,锦阳长公主有些烦躁的揉揉眉心,“静娘怎么也过去了?是谁吩咐去请侯爷的?”
小丫鬟头都不敢抬道,“是县主,县主正巧在外头听到祥三奶奶说了些话,气狠了,说祥三奶奶不敬长辈,还说要问问亲家太太是怎么教的女儿?!”这连段家的教养都指责上了?锦阳长公主觉得李静宜有些过分了,段氏她是知道的,确实如田氏说的那样,是个嘴快过脑的,平时就爱掐个尖儿冒个头,这一时惹着薛氏也是有的,可非要将事情闹的这么大么?“谁去请的大老爷跟侯爷?还不快拦下来?你们去将静娘给本宫喊过来,”锦阳长公主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巴巴的田氏,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自己堂堂一个长公主,却连女儿都管不住,这叫书快论坛出来的田氏如何看自己?“母亲不必使人喊女儿了,女儿已经来了,至于去请父亲跟大伯,也是女儿的意思,女儿之所以叫人去请他们,是觉得有些话还是当着长辈们的面说一说的好,事情出在咱们长公主府,大家都是姓李的,自然彼此详解,遮掩过去,可若是祥三奶奶将这种行事方式带到别家去,只怕丢的就不止是东府李家的脸面了,没准儿还有人会以为祥三奶奶敢这么跟人说话,是仗着长公主府的势呢!”李静宜进门正听到锦阳长公主叫人去拦自己派出去的人,自然不能答应她这么干。“不过是小孩子间的几句口角,普哥儿七岁了,灿哥儿才五岁,能有什么?你啊,真是,”当着亲戚的面锦阳长公主不好多说女儿,但是这次回来,女儿确实比以前刻薄多了,就这么一点儿小事,非要闹的人尽皆知不可。
“母亲说的是,左右祥三奶奶还没过来呢,咱们等她来了先听听祥三奶奶怎么说,大伯父是两榜进士,又是大理寺卿,想来最是公正不过,咱们再听听他会怎么断这个案子,然后母亲再问女儿的罪可好?”东府的小心思李静宜一清二楚,若是他们真的将灿哥儿教养的极好,既然李远山铁了心不会再生子嗣,东府有愿意将孙儿过继给安国侯府,李静宜也觉得一种方法,但今天看到田氏,段氏,这样的生母跟祖母,李静宜决定了,宁愿安国侯府绝嗣,也不会引狼入室。丁氏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两个孙子都一脸平静,倒是大儿媳妇红了眼眶,“到底是怎么回事?普哥儿你先说给祖母听听,要真是有人故意欺负咱们,祖母定不与他们干休!”
第九十一章 打脸
李普跟着丁氏和母亲来的时候,也是被吩咐过的,知道这长公主府里的两位“长辈”,都是极极尊贵的人,自己见了,一定要听话才成。
所以他听到李静宜的话了,说要等三婶儿来了由她说,但是祖母下问,他又不能不答,他转头有些为难的看着李静宜,“姑母,祖母的话侄儿不能不听的……”
“普哥儿说的没错,祖母问你了,自然要老实回答,”李静宜冲李普点点头,“刚好姑母跟你母亲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先说给我们听听?”李普点点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大家说了,原来是灿哥不乐意睡觉,一直缠着李普跟李常陪他玩,李普跟李常没办法,便跟他一起玩捉迷藏,后来段氏来了,叫三个人散了,抱着灿哥儿要哄他睡觉,被扰了玩兴的灿哥儿不依,便要求骑了大马才睡,这满屋子的丫鬟婆子,谁也不好爬地上给灿哥儿当马骑,段氏便将主意打到了李普哥俩儿头上,尤其是李普年纪最长,当马给弟弟玩正合适。
而李普却执意不肯,灿哥儿目的达不到,又哭又闹,哄不下儿子的段氏,便将火气撒到了李普的头上,指责他不悌手足。
田氏听完,其实已经是信了,但是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能认了这个罪名,“老三媳妇也就是性子急些,并不会真的逼着普哥儿给灿哥儿当马骑的,大奶奶跟县主想来都是误会了。”“不会?那可不一定吧?我就奇了,灿哥儿是个五岁的孩子不懂事,段氏都生了三个孩子了,还不懂事?敢情你们家灼哥儿,煌哥都是任灿哥骑不成?我看啊,是欺负我们家普哥好脾气,”丁氏听孙子讲完,已经气的柳眉倒竖了,她一把将孙子拉到锦阳长公主面前,“殿下看看我们家普哥儿?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母子俩九死一生才挣出命来,头三年都是拿药叫乳母喝了再喂的他,喊的孩子都尝不出别的味儿了,”
丁氏说着自己先抹起了眼泪儿,“好不容易这身子才算调理个七七八八的,这也读得了书,打了了拳了,敢情我们将孩子养康健了,是给人当马骑的?我可怜的孙子啊……”丁氏这哭的半真半假,那边薛氏的眼泪可就是真真的了,她因为难产,好不容易母子平安,但是儿子体弱,自己也难再生养,结果捧在手心儿里的孩子,一个看不着,就被人如此轻贱,不过她是个沉闷的性子,只将头埋在庶子常哥儿的背后默默流泪。这西府婆媳一落泪,顾氏便知道坏了,段氏做事太不地道,何况锦阳长公主又最是心肠软的一个人?“三婶儿,侄媳代母亲给三婶儿赔礼了,回去我们一定教训弟妹,她这个人做事不着调惯了,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的,只是灿哥儿闹起来就不停,哭的狠了又会背过气去,所以才格外疼惜了些。”马氏也是才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听顾氏赔个礼还不停给自家辩解,忍不住道,“大嫂这话说的,灿哥儿一哭三嫂便受不住了,可是我们普哥儿也是母亲跟嫂子的心头肉,三嫂子但凡有一点儿同理之心,便不会拿旁人家的孩子来哄自己的孩子!”“我怎么啦?不过是叫普哥儿驮一驮灿哥儿,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把我闹成一个恶妇才是?”段氏一进屋门,就听到马氏在说话,而且还是在说自己的坏话,登时就恼了,锦阳长公主,李静宜,婆婆这些人的脸色她要看,难不成西府一个新媳妇都要踩到她的头上不成?虽然被李静宜斥责了,但段氏并不是特别害怕,大不了自己儿子不过继给安国侯府就是了,不当安国侯,儿子还有个当大理寺卿的爷爷,自己相公也中了秀才,等明年下场,再中个举人,将来也照样的前程似锦,何必非要她忍气吞声的看人脸色?所以她慢悠悠的哄好了儿子,才带着丫鬟下人往咸安院来,左右这里有婆婆跟大嫂在,便是李静宜告了她的状,她到时候只推说是跟小孩子说的气话,做不得真,谁又能拿她怎么样?什么西府三老爷,都快出了五服的亲戚了,便是不敬,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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