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这样,那女儿就劝劝母亲,”
因为第二天还要大朝见,李静宜跟李远山便没有在侯府多留,直接回了长公主府,只是锦阳长公主还在气头儿上,叫良公公传话谁也不见,李静宜叹了口气,看来年夜饭只能是他们父女两个吃了。第二天早上天未亮时,李静宜便赶到咸安院等着锦阳长公主了,看到女儿来了,锦阳长公主拿目光扫了一归她的大礼服,见没有差池,便不再理会她,径直出门上了她的长公主銮驾,李静宜知道这是她这是生气自己昨天在李远山面前没有帮她说话,只笑了笑也没有吭声,向李远山行了个礼,扶着欢声上了自己的马车。
等到了午门,李远山自去奉先殿朝见隆武帝,锦阳长公主跟李静宜则往坤德宫见皇后。按先例,头天坤德宫门外已经设好了帏帐,内命妇西北,公主东南,外命妇西南,只是隆武朝有资格过来朝见的内命妇没有,公主郡主的,也只有锦阳长公主一个外带她的女儿李静宜了。所以这西北跟东南的帏帐根本没设,有女官见锦阳长公主母女过来,忙过去将二人迎到了坤德宫内。到了吉时,礼乐声起,云皇后升殿,便有沛国公夫人领着外头一干命妇进来给皇后贺春,锦阳长公主领着李静宜坐在一旁,看着一个个面容肃然的外命妇,心中满是感慨,想当初这外命妇中第一人,便是这云皇后的母亲,卫国公夫人。田氏站在文臣这边,她远远瞟了一眼端坐在云后一侧的锦阳长公主母女,酸楚不由觉的就泛了上来,这几日别人家都忙着过年,而大理寺卿府则是忙着去长公主府求见,可是无论她态度多么诚恳,哀求的多么可怜,东府的名贴却是再也送不到长公主府里去了。因被田家所累,现在家里的中馈已经被李远华发话移交给长媳顾氏了,田氏在府里独大惯了,娘家人丢脸不说,连带着自己也被架空,这样的局面她是绝不能接受的,田氏一面随着众人给云皇后行礼,一面暗下决心,等一会儿寻了机会,一定要过去给锦阳长公主请安,最好能拉上话,起码得叫京城这些夫人太太们知道,东府跟锦阳长公主的关系并没有疏远。
礼毕便有内监扯着喉咙宣了几位夫人留下说皇后有话要说,其他没有好运被皇后召见的,也都不多逗留,各自找了相熟的朋友往宫门处去。
田氏冷眼瞧着,这次召见的人里,除了往年几位年高德劭的夫人之外,多出来的几位,都是府里有适龄女儿的人家,这说明什么,看那些往外走的命妇们的神情,不用猜大家也都看出来了。
想到自己的两个侄女,田氏心里跟刀扎似的,想怨想恨,又实在找不到别人,她咬牙在坤德宫外装作无意的踱步,期待锦阳长公主能正好出来,她能过去请个安。
偏田氏绕了几圈,人冻的鼻涕都要下来了,也没有看到锦阳长公主,但周围路过夫人们的目光,又烧的她站立难安。
锦阳长公主跟李静宜一从正殿里出来,就看到田氏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冷风里,锦阳长公主看着冻的跟一只鹌鹑一样的田氏,叹道,“也是难为她了。”
母亲这是又心软了,李静宜微微一笑,“怨得了谁呢?若不是东府先算计侯府的爵位跟家业,田家又算计女儿,田夫人不还是咱们的座上客么?”
“臣妾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县主,”田氏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顾不得殿前宫女太监们的眼光,连忙扯了扯冻僵的嘴唇,过去给锦阳长公主和李静宜见礼。
“田夫人客气了,静宜不敢当,”李静宜往一旁侧了侧身,避过田氏的福礼。
现在田氏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见到李静宜时的傲气,“县主太自谦了,国礼不可废的,原该臣妾带着媳妇们过去给殿下跟县主拜年……”她可怜巴巴的抬眼望着锦阳长公主,“臣妾正准备出宫呢,没想到竟然遇到殿下出来,这一向殿下身子可好?臣妾原想着过去给殿下请安呢,前些日子殿下赏给臣妾的山茶,臣妾特意请了专人照顾,如今又打了新蕾,明天臣妾便叫人给殿下送回去。”锦阳长公主还是头一次见到田氏这般可怜的模样,心就更软了,她正要开口安慰田氏几句,手臂被李静宜一拦,就听女儿道,“夫人客气了,我母亲受不得气的,今天大朝娘娘特意下了懿旨,免了母亲的朝见礼呢,至于那几盆茶花,夫人自己留着吧,长公主府赏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理,”
说罢李静宜扶着锦阳长公主的手臂道,“母亲的肩舆已经来了,快上车吧,这外头的风跟刀子似的。”
锦阳长公主被李静宜硬拉着送上了肩舆,等锦帘放下,李静宜走到自己的肩舆前,才回身道,“夫人若是还想着过来拜年,就不必了,省得难堪。”
“县主,”田氏咬牙上前一步,拦住李静宜,“臣妾想提醒县主一句,您毕竟是姓李的!”
田氏已经被李静宜的傲慢无礼气的将之前准备做低伏小挽回锦阳长公主的打算全抛到脑后了,她如今也是堂堂的三品诰命,多少年了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呢!“谢谢田夫人提醒了,本县主也记着您是田氏女呢,”李静宜微微一笑,因着田畹芳的缘故,如今田家女儿不论是未婚的还是已嫁的,都抬不起头来,“难道夫人还不明白,落到这般地步,到底是什么原因么?”
第一百四十章 又哄又劝
李静宜也不等田夫人回答她,直接扶了笑语的手,抬步上了肩舆。只留下气的浑身哆嗦的田氏在原地。等到了宫门外,李静宜甫一下轿,就看到母亲的銮驾外站着的承恩伯夫人和王彰,她不由心道这王家真是太客气了,大年初一谁家不是一摊子事儿,何况这里还是风口,便是讲规矩,也不必承恩伯夫人亲自下车跑到锦阳长公主跟前来请安啊。
“县主来啦,快快上车,”承恩伯夫人看到李静宜,满脸都是心疼,“我也不过刚巧遇到殿下的车驾,便过来给殿下道个吉祥,这一年多亏殿下对伯府的照拂了。”
李静宜冲向她拱手的王彰点点头,扶了陈夫人道,“刚才我不是听着娘娘召见夫人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云后召见只是一种恩典,并不会在大正月里拉着主持中馈的夫人们闲话家常,承恩伯夫人心里又惦记着要过来跟锦阳长公主打招呼,一出坤德宫,便给了抬小轿的小太监重重两锭银子,生生是赶上了锦阳长公主母女的车驾。
“娘娘仁心,赏了我们盏热茶暖身子,便叫散了,”陈夫人越看越觉得李静宜可心,笑容满脸道,“等过了破五,妾身带着明惠过去给殿下和县主拜年。”
锦阳长公主不忍心陈夫人母子在寒风里多呆,点了点头,便叫陈夫人母子退下了。
母女俩儿往宫里走了一趟,锦阳长公主心里存的气已经基本消了,她招手叫了李静宜上了自己的銮驾,“没想到这承恩伯夫人倒是个知道好歹的,人也殷勤,”
想到刚才的田氏,锦阳长公主一叹,“你看人确实是比母亲准一些。”
准?自己?李静宜摇摇头,在看人上,她们还真是亲母女。长公主銮驾在府门前停了,两人又上了一早候着的青帷轿一同到了咸安院,留在府里的朱姑姑已经将准备好的早点叫人陆续奉了上来,“这大冷天儿的,殿下跟县主喝些热茶汤暖暖身子,奴婢特意叫人往里头加了药材呢。”
“父亲还没回来么?”李静宜喝了几口茶汤,浑身通泰,放下碗问道。
“呃,这,”朱姑姑为难的看了一眼锦阳长公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静宜的问话。
锦阳长公主冷哼,“我叫人通知安国侯了,今天他不必过来了,”
她瞪了李静宜一眼,“你也不许放侯府去!”
“母亲,今天是新年,”哪有一家三口不得团聚的道理?
“新年怎么了?”锦阳长公主一扬眉气咻咻道,“本宫不想看见他,静娘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女儿,得听我的!”
“我也是父亲的女儿!”李静宜张张嘴,想说当年自己也是听了她的,才嫁到荣家的,但那是她跟锦阳长公主心里的疤,“若是母亲根本不将父亲当一家人,又何必过问安国侯府的事情?”
“你,”
“安国侯的爵位是李氏先祖拿命搏来的,只要族里无话,父亲怎么做,母亲何必强要干涉呢?”李静宜想不明白锦阳长公主是怎么想的,一边不将李远山当夫婿,却又将安国侯李氏看的格外重要。
锦阳长公主被女儿质问的玉面微红,“你懂什么?那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不是流爵,一旦丢了,想再寻可就难了!”
“庆阳王、卫国公、延国公、靖江伯,这些府邸如今在哪里?”李静宜挥手叫屋里的人都出去了,正色道。
李静宜说的这些,除了卫国公府,其他的如今连大家的谈资都不是了,锦阳长公主讷讷道,“他们都是犯了罪才被夺爵的,”
“卫国公犯了什么错?大到用夺了铁券做为惩罚?对了,沛国公府还在,可是这些年周家的女儿声名遐迩,周家的男人呢?”“母亲您只看到丹书铁券的荣耀,可曾看到背后的血腥,母亲在宫中长大,下降父亲之后又一直守在长公主府里,这朝堂上的事未必有父亲看的那么长远,”李静宜走到锦阳长公主身边坐下,“母亲就不能相信父亲一次么?”“你父亲除了是安国侯,还是驸马,跟那些人怎么一样?”锦阳长公主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跟皇上并非一母所生,幼时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连着他们的除了那点儿子在皇家根本没人当回事的血脉外,其实并没有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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