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有她在, 想必家里一定是温暖惬意的。他又何须去担心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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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太医的师弟应邀而来,在钟太医写信的十一天后,临近关城门前进了京。
他刚刚在京城内出现,就被人抄小路悄悄带走,一路送到宫门口。却没有进宫,而是在宫外不远处的一处宅子里安顿下来。
第二日一早,此人就被带进宫去,见清王妃。
钟太医的师弟姓付名建。是个喜欢四处游历的人,每年都会到外面各处走走。到了冬日里回老家歇着。等春日里再出去走走。
说来也巧。
得亏了现在是到了冬日,所以寻到他不难。倘若是平时天气好的日子,譬如春秋两季,还有夏日里暑气不浓的时候,他极大可能没有在家中待着。
君兰没有在住着的院子里见他,而是让人把他带到了御花园去。
花园中绿意依然浓郁。风吹树叶,空气清新。再有梅树在旁,景色颇佳。
恰逢天气尚可,在这个地方沏一杯茶慢慢品着,倒是不失为惬意的事情。
君兰慢慢饮着茶慢慢等。待到两盏茶喝完,付建也就从宫外的住处来到了御花园中。
他身材不算很高,算是中等。身材微微有些胖,笑起来看着十分和善。在他笑的时候,本就双眼眯起,小到几乎看不见,只留下一点点的眼缝儿。
可就是这么个和善的大树模样的人,却懂得十分疑难病症。
“付大夫,请坐。”君兰主动相邀,待他落座后,又让人上茶上点心。
付建并未吃茶吃点心,而是环顾四周环境,说道:“这里空气不错,王妃选的地方好。”
坐下后,付建轻轻抿了口茶,不时地打量君兰。好半晌后,放下茶盏,迟疑着说道:“王妃莫不是有孕了?”
这事儿都没有和人提起过。只最熟悉的几位亲人晓得。满打满算,顶多再加上个出不了大理寺监视范围的赵宁帆。
君兰这时候是真的好奇起来,问道:“付先生何出此言?”
听她称呼这般恭敬,付建很是意外的愣了下,忙起身抱拳,摇头笑道:“王妃这一声唤可是严重了。草民不过是个走南闯北的郎中而已,这声‘先生’可当不起。”
说罢,他才答了刚才君兰所问之事,说道:“小的看王妃休息的不错,脸色尚可。偏气色有些差。这就留意到了。后看王妃面色,还有王妃偶尔站起坐下的小心翼翼,这就猜了一猜。”
君兰莞尔,笑道:“先生可真是实在。半句虚言都没有。”
她说的是刚才她主动说起付建猜对了,之后付建说起原因时,没有把自己的医术夸大,而是承认借住了看她动作的小心翼翼才猜出来。
付建哂然一笑,“为医者,诚信是最主要的。若是需要欺瞒来行医,那可就真对不起自己的多年所学了。”
“好一个‘诚信’最重要!”
高声赞叹声从旁传来。付建欣喜地看了过去,小跑着迎上前,“师兄。你来了。”
来人正是钟太医。
昨天君兰收到消息知道付建进了京,便让人和钟太医讲了。钟太医今日一早就进了宫,因为要给宫里的主子们请脉所以耽搁了些时候。一空闲下来就往这里干,刚好遇到了付建说那句话。
钟太医拍了拍付建的肩膀,叹道:“师父当年叮嘱的话,你是都记着了。可是我……”
在宫里,总有许多的不得已。所以,这谎话可是没少说。
但是这些话只能搁在心里,钟太医万不敢说出口。更何况,眼前正有一位贵人在。倘若被清王妃听了他的抱怨去,这太医院的职务怕是就保不住了。
谁都知道,宫里的那几位贵人很疼清王爷。连带着,清王妃也十分受宠。如果清王妃听了他的抱怨,在和贵人们闲聊的时候不小心透露了几个字出去,他这后半生定然过不舒坦。
他是清王爷身边的亲信,忠于清王爷。
可越是这样,说话就越是要字斟句酌小心点。
付建不知道钟太医的诸多顾虑,看钟太医一时无话,就小声问他:“师兄让我这次过来是做什么的?”回头看君兰一眼,“难道是给清王妃把脉?”
付建只知道师兄让他进京来给人看诊,也知道师兄是让他看个病情奇怪的病人,并不晓得具体为了什么人、对方得了什么样的病。
所以,这次一下子就来清王妃这儿,也难怪他会这样去想。
可在付建看来,清王妃只是有孕而已,身子好似也虚弱了些,却不像是师兄在信里说的那样急、有很重的能要了命的重病。
因此付建想要求一个稳妥的答案,看看是自己猜错了,还是师兄这次就真的是让他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了给个贵人看诊。
要知道,当初师兄曾想要邀请他一同来太医院任职,还说以他的本是定然考的进。可他想要给老百姓们治疗疑难杂症,坚持坚持留在外面。
倘若师兄为了给清王妃看诊让让他来,他就真的要生气了。
钟太医瞧出了付建的不乐意,哈哈大笑,片刻后重新压低声音,说道:“给王妃把脉是一定的。王妃前段时间差点丢了性命,身体亏损厉害,需要好生调养。另,等会儿出宫去,王妃的铺子里会来一位客人。师弟帮忙瞧一瞧。”
看来这最后的才是重点。
只给王妃调养身体的话,师兄也能做得到。
付建明白京城的弯弯绕比较多,听这番话后有些弄不懂为什么来来回回那么麻烦,略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好生给清王妃把脉后,开了药方,由着师兄把那药方交给了宫人送去太医院抓药,也没有多讲半个字。
不多时,付建离宫。
长灯驾车,带着他径直往锦绣阁去。
因着入了冬,锦绣阁内聚集了不少的夫人和姑娘,或是在挑选上好布料,或是在选花样子,打算做时新的冬衣来准备过年。
铺子里十分热闹。
在这样忙忙碌碌众人热火朝天选购物品的气氛中,付建从男宾们聚集的屋子中间穿了过去,绕到后院,去了指定的一个房间,静静等着。
没多久,有位姑娘从外行了进来。
她很瘦,脸色蜡黄,隐隐透着灰败之色。走路的时候极其乏力,明明才十几步而已,却累得她气喘吁吁。
这般的状况下,她的精神却还不错。眼神有些涣散,可是双瞳中隐隐透着光亮,比起那身体的衰败来,已经显得很有神采了。
相较于旁人看到丁淑眉这副样子后避之唯恐不及的状况,付建看见她后,反而忍不住一再靠近她,然后盯着她的面容仔仔细细的看。
过了很久。有一盏茶时间了,付建方才问出两人相见后的头一句话,“敢问姑娘,您最近可曾遇到了什么怪事?”
丁淑眉当真是难受得紧。
她是昨儿晚上收到消息才知道这神医到达京城的。今天一大早,旁的也顾不上了,直接按照君兰在信中的暗示,想方设法地让母亲答应她出门,来到了这个地方买衣裳。
母亲挑选衣裳很耗费时间。从款式到花样到颜色,都要仔细选很久。所以,她就择了这中间的时候暂时离开了会儿,说是来让人两身做衣裳,其实就是悄悄来见神医。
可是这神医一开口就提“怪事”……
丁淑眉摇摇头,脑袋昏沉发胀着,说道:“没什么特别的。”
付建抬头看看她,见她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回忆不起来,就没有再去追问这些。而是多看了她一会儿,仔细记下了她脉象的特点,打算回头再仔细去想想。
外头传来提醒的声音,暗示慧成郡主已经试好了衣裳准备离开。
丁淑眉赶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所以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她稳住思绪,临走前轻声说道:“您看,我还有救么?”
这姑娘的声音透着无奈和绝望,听到付建耳中,忍不住愣了愣。
“不知道。”付建说道:“不过,我会尽力而为。”
这已经是很好的状况了。丁淑眉觉得心中巨石落了地。能够肯试一试,没直接说没有希望了,那就说明还有希望。她或许还能好。
丁淑眉离开的时候,脚步轻盈许多。只是身体负担增加的太重,所以没能和以往那般蹦蹦跳跳着走。
付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过来很久后,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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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兰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快晚膳的时间。
付建给丁淑眉看诊后,就一头钻进了自己休息的屋子里,翻看自己的那些走南闯北留下的笔记和记录。
因为丁淑眉走得仓促,导致当时把脉时间不够。
付建利用着自己把脉的那些时候还有记住的她的面色,不断查阅翻找。最后终是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被他找到了一点点线索。
付建想要和君兰说的那几个字,在宫里是禁忌。因此,不能留在纸张上写下来。只让长灯与君兰带个口信儿罢了。
君兰没料到事情居然能够和“巫蛊之术”联系起来。登时愣住,而后好半晌了方才继续准备晚膳。
第二天一早,付建进宫,把此事讲与君兰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