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踟蹰着拿了东西放到长灯眼前。长灯似是被惊到了一样往后退去,连连摆手。
“姑娘还是给九爷吧。”长灯恭敬说道。
君兰不知长灯怎地突然对她这样礼敬起来,只能再次拿了手中之物回到九爷跟前,望着他欲言又止。
“九爷,这该怎么办才好?”
君兰无奈地悄悄去看九爷,却意外地在他眸中发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
“既是拿到了,怎不早些和我说。”闵清则快速低声与她说了句,方才声量如常地道:“玉佩是陛下所赐,我手上脏污未净,不好拿它。你先替我收着。”
众人只听到了最后两句。但这短短两句,却让她们尽皆错愕,齐齐抬头朝着君兰看来,眼中神色闪烁不定。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九爷同意让女子碰他的东西。
而且,九爷此刻的态度显然说明了一个问题。
玉佩一事,君兰不理亏。
在这静寂中,低沉之声缓缓响起。因着连日不曾休息而略带沙哑,却更添几分杀伐之气。
“我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她拿着就拿着,与你们毫无关系。至于玉佩为什么会在她这里——”
闵清则慢慢侧身,望向身旁少女。
她光洁的额上微有细汗,呼吸急促,显然紧张极了。但,她依然倔强地挺直身子,仰着头,半点都不肯服输。
两人视线相撞,她认认真真地回视着他,想要辩解,“九爷,我……”
“我知道。”闵清则唇边漾起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此事你没做错。原本也是和我脱不开干系。”
这话来得突兀,让君兰有种事情脱离了自己掌控的感觉。
此时清冷的声音在屋中慢慢回响。
“因她见我时连‘九叔’都不肯叫一声,我罚她每日至少去思明院两个时辰,为我收整思明院的小书房。今日正是第一天。”
满屋的人面面相觑大惊失色:九爷居然肯让女子到他院子去了么?而且还能进到他的屋里?!
君兰则在旁目瞪口呆。
思明院?
每天?
至少两个时辰?
闵清则淡笑着望了她一眼,而后面容冷肃地朝向屋内其余众人,“……所以,她在院子里捡到了我的东西,实乃意料之中的事情。没甚特别。”
闵玉容觑了眼侯府妈妈,脸色苍白十指紧抓衣角,“之前分明没人见八妹妹去过思明院。”
长灯哼道:“这次时间很短,刚进去就出来了不成么?”
“可是九爷,八妹妹终究是动了您的东西。而且,她若是真在院子里捡到,为何不即刻把它留在思明院里,反倒要带在身上拿出来。”
长灯哈地笑了一声:“爷准她拿,与你何干。”
闵玉容犹不甘心,还欲再言,一抬头看到九爷不带温度的眼神,顿时惊得脊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你信口污蔑她,此事定要追究到底。”
闵清则语毕,眸光冷然利刃般划过在场所有人,一字一句铿然开口。
“她既是入了我的院子,便是我的人。从此刻起,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准动她。哪怕一丝一毫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入v啦!
九爷表示,他会好好疼爱君兰的,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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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谁都没有料到闵九爷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一屋子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君兰身上, 暗自琢磨着往后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位姑娘。
闵老夫人觉得这是好事儿。毕竟九爷肯护着君兰的话,有他做靠山,那么侯府肯和梨花巷这边结亲的可能性又多了一层。
但, 老夫人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 忍不住道:“九爷这么做是为了什——”话到一半, 抬眼看到闵清则的神色, 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君兰也觉得九爷的话好似哪里不太对劲。
她正待细问,却听闵清则轻声道:“你拿着东西先回思明院。晚些我去找你。”
君兰一时间没有理清楚思路, 怎地去思明院还用个“回”字的。这时手中传来微凉的触感, 她瞬间记起了自己往后每天要在思明院待足两个时辰的事情。
依着长灯所说她“刚进去就出来了”,今儿至少还得在那里逗留两个时辰才行。
再想到之前九爷用的那个理由……
君兰气闷。明明那晚是他说了不准叫他九叔叔的。如今倒好,他先反悔了。
她低头“嗯”了声, 迈步就要离开。
闵清则一看就知道小丫头在赌气不乐意,稍一思量就明白了她不高兴的缘由。于是抬指猛叩了下桌案,发出“咚”的一声响。
君兰回头看他。
闵清则本想说那晚他心情不佳, 说过的话不作数。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斟酌着低声道:“我暂时过不去。你在院子里多等我会儿。”
他事情办妥刚刚回京,原本要进宫面圣, 听闻她这边出了岔子,忙撇下所有事情赶回来。如今还得往宫里走一趟。
君兰原本想问他一句要多久,转眸瞧见他未来得及脱下的铠甲还有上面尚新的血迹后, 隐约知道他这趟来得不容易。
想到他过来之后无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终究是给她解了难。若没有他的雷霆手段, 旁人还不知道要怎么为难她。
君兰心软了, 之前那点怨气消散了不少,颔首道:“好。我在那里等着您。”
闵清则便笑了。
小丫头果然聪慧。不用他多说,她就知道了他不方便之处。而且,她也会为他着想。
长灯奉命护送君兰回去。
待到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无论这里发生什么小丫头那边也听不到了,闵清则一拍扶手站起身来,语气淡漠地吩咐道:“闵玉容行止不端,关禁闭一个月,罚抄经文两百篇。以此静心。如若完不成,加仗责二十。”
闵玉容瞥一眼侯府妈妈,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
邓氏急了,恳求道:“九爷,玉容她也是心急了些,并没有恶意。还请您饶她一次吧!”
闵清则居高临下地俯视了闵玉容一眼,并不理会邓氏,长腿一迈大跨着步子出了屋。
闵玉容面色惨白,等闵九爷一走,立刻噗通朝闵老夫人跪了下去。
“二祖母。”闵玉容哀声道:“请您帮帮我。我哪里想要害八妹妹?不过是刚好东西掉出来所以多问几句罢了,哪里知道会闹出这样多的事情?”
闵老夫人让刘妈妈扶她起来。
闵玉容哭着上前,抱住闵老夫人的膝,哭泣不止。
闵老夫人有些烦躁地与邓氏道:“你把她带回去,快些给她寻个地方好生待着。若九爷知道她没有得到应有的处置,他亲自过问的话,那处罚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邓氏小心翼翼求老夫人:“您是母亲,您的话,九爷多少会听一些吧。”她恳切地望着闵老夫人,“我不求多。容姐儿做的不对,理该受罚。我只希望能让这处置轻一些。”
听了邓氏的话,闵老夫人愈发气闷。
若是早知道九爷日后会这么出息,她断然不会在他儿时做下那些事情。如今后悔也是晚了。梨花巷这边都没多少人发现她那时候的手段,荷花巷那边更是无从晓得。
这些都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我的话,他是不会听的。”闵老夫人点到即止简短说道:“若是想少受苦,就照着我说的办。”
邓氏忙把闵玉容拉起来。
闵玉容扑到母亲怀里抽泣。
侯府妈妈打算告辞离去,刚说了句“婢子尚还有事要去办”,后面的话还没能出口,她就被突然转身过来的闵玉容给拉住了衣袖。
“袁妈妈。”闵玉容哽咽着道:“您也觉得这事儿是我错了么。”
袁妈妈是在侯夫人身边伺候的,原先跟在侯夫人身边去过几次荷花巷,对这位六姑娘的印象颇佳,温柔又大方,知书达理。
她原以为这件事是八姑娘有错,哪里晓得最后闵九爷处置了六姑娘?
袁妈妈道:“姑娘,闵府的事情,婢子没资格过问。不过,姑娘的做法虽不够妥帖,大过错倒是没有的。”
闵玉容放心了稍许,轻声道:“我还想着下一次见到侯夫人的时候把亲手做的帕子送给她。现在看,也没机会了。”
今天就被关禁闭的话,明天哪里能参宴?
侯夫人时常夸赞闵玉容是个贴心懂事的孩子。
原本袁妈妈还觉得刚才闵玉容的那些做法过了些,如今听闻她这样细心地给夫人做了帕子,袁妈妈思量了下,许是太过细致的人喜欢追根究底,这才惹得大家不快。
袁妈妈说道:“姑娘的话,婢子会禀与夫人。至于夫人得闲不得闲去荷花巷,婢子就不敢保证了。”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只要袁妈妈肯帮忙说话,就还有机会。最起码依着现在的情形看,袁妈妈不会在侯夫人跟前提起她的坏话,这样侯夫人对她的印象也不至于变得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