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说着,牙关慢慢咬紧,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十指亦是慢慢收拢。用力之大,连骨节都泛了白。
“她们凭着身份狂妄自大。也凭着自己的身份把所有肮脏的事情脱离的干干净净。凭什么!”
她朝外看着太阳所绽放的光亮,眸子微眯,冷哼道:“我倒要看看,如果我身份比她们更贵气了些,压她们一头去,她们该怎么办!”
必然要让那些人尝到苦头。跪倒在她的跟前,痛哭失声,追悔莫及!
*
顾夫人最近时常来梨花巷走动,一来二去的,君兰和她倒是熟悉了点。
原先顾夫人最不喜的就是闵八姑娘。后来顾柏杨说这姑娘好,再加上顾柏馨一直很喜欢她,顾夫人便慢慢地改了对她的态度。后来接触多了,也觉得这姑娘人还可以。这就没事儿见到了打个招呼。
更加熟悉了点后,顾夫人有时候就会停住脚步,与八姑娘说笑两句。
此刻,顾夫人正巧心里装着的这件事不方便和梨花巷旁的人说。思量着八姑娘是闵家人,且和老夫人她们算不得特别亲近,她就悄悄地寻了八姑娘,把这话和对方说了。
现下快要到晌午。
春日的天,太阳有些烈,阳光很足。照到了地面上,温暖而刺眼。
“您的意思是……”君兰听闻那些话后,有些迟疑,“老夫人的身体状况不太对劲?”
“对。”顾夫人左右看看,悄声与君兰道:“她有时候将要用膳的时候,腹部会不适。吃的很少。平日里的时候,看着气色也不行,惨白惨白的。只是叫了个郎中来看诊,没有查出什么来。老夫人就没有在意。继续这样拖下去的话,我就怕她身子熬不住啊。”
君兰不知这些事情。
顾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凝重,想必她口中的身子熬不住,就是性命攸关的意思了。
君兰不愿多管这些事儿。但看顾夫人特意过来叮嘱她一番,也是好意。君兰就谢过了她,让人带了些棘竹院厨子做下的点心,包了给顾夫人拿着。
“这事儿我怕是管不得。”君兰道:“并非我不想多管,而是九爷现下不在府里,我到底是在思明院伺候的。倘若我惹出什么事儿来,九爷回来怕是会怪罪我。”
君兰知道这些事情自己不好推脱,索性借了九叔叔的势。
顾夫人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她本来想的是,老夫人这病,病得蹊跷。而且郎中也顺口提过一句,看着不像是有事的人,怎地身体就好像渐渐不行了?
高门大户家宅的阴私,顾夫人多少知道点。暗道,少不得是有人做了点什么事儿导致了这个结果。很可能在老夫人身边挨得近的那些人。
若是把话和那些人说了,谁知道哪个是动手的人?若是说错了对象,怕是反要给自己招了祸。
八姑娘不同。
八姑娘一直不去恒春院那里,这是最不可能有牵连的一位。
可是听闻九爷不在家,思及君兰现下的尴尬处境,顾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再三谢过了那包点心的赠礼,又和她说了一通,这才脚步沉重地离开。
盛嬷嬷之前一直在旁边立着,此刻见顾夫人远走了,方才问道:“怪事。姑娘一直不往那边去,怎地顾夫人有了事情反而来寻姑娘。”
“谁知道呢。”君兰也觉得有些奇怪。
蒋夫人毕竟年纪大阅历广,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在旁欲言又止。
盛嬷嬷趁着姑娘不注意,朝蒋夫人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蒋夫人便没多说什么。
又过了几日,君兰看日子差不多了,便打算出门一趟。
一来是去看看春芳。二来,九叔叔不在,京城的一些事务需要她来打理。如今翡翠楼和锦绣阁都有了不少新的货品进京,掌柜的们让人给她捎了消息,请她过去看看货品。顺带着把账务给她过目。
君兰一大早就出了门去,在锦绣阁里消耗了大半日的功夫,用过午膳就往翡翠楼去。
车子走到半途,君兰想到自己刻印鉴的石头缺了点,想要购置些好的新石。这就转了个方向,打算先挑选石料。
不曾想,走到半途,车子却是遇了阻。前面围了一大群的人,朝着前面的一个府邸指指点点,不知是在做什么。
那么多人堵在路口,车子根本走不动。
君兰就遣了车夫上前去问。
没多久,车夫过来回话。还没开口,脸色却已经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盛嬷嬷撩开一点车帘问他,“前头发生了什么?”
车夫吞吞吐吐地道:“好像是有人在前面被人撞伤了。被撞的人奄奄一息。撞人的看到她情况不好,就把她带回了家去看伤。”
“这样。”盛嬷嬷道:“那就赶紧些,绕道走吧。”
君兰瞧着车夫欲言又止的样子,抬手按住了盛嬷嬷放下车帘的举动,问道:“你还有甚想要说的?”
车夫见姑娘亲自问了话,就也没遮掩,径直说道:“那些人说话乱的很,所以怕是有些误传,没敢和姑娘提。不过,若是他们说的没错的话,被撞的可能是家中大夫人。撞人的,许是赵太保家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 妹纸们熬夜等更新,辛苦啦么么扎!
☆、第八十一章
赵太保家的车子撞到了邓氏?
……这是怎么回事。
赵太保其人, 虽然张狂了些, 却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特意做出和闵九爷相对立的事情来。越是位高权重的人, 越是不会在大众跟前出这样的岔子。
再者,现下是在赵家的府邸前面。谁会这样傻,车子都到自家跟前了还不减速,反而能够撞到人?
越想越觉得可疑。
君兰不欲在这儿多掺和, 低声吩咐道:“赶紧走。”这就让盛嬷嬷把车帘子放了下来。
待到车子回转方向,盛嬷嬷悄声在君兰耳边道:“姑娘,婢子瞧着这事儿不对劲。”
“嗯。”
“大夫人, 大夫人莫不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人马车上吧?”
听了盛嬷嬷这话, 君兰提醒道:“这话咱们自己想想就行,莫要与人说。”
“婢子自然不会与人提起。”盛嬷嬷忍不住道:“只不知大夫人心里什么打算。”
君兰回头看了眼。只瞧见了自家马车的后方向, 却看不到外头情形。
她不愿与这事儿扯上关系,叮嘱道:“管她什么打算,嬷嬷不理就是了。”
原先有个闵玉容, 现在有个邓氏。两人都是能折腾的性子, 她并非惹不起,而是不愿搭理。
花费这么多的精力与这般闲着无事的母女俩折腾, 犯不着。
盛嬷嬷道:“姑娘放心,婢子省得。只是怕大夫人另有打算, 再计算上姑娘这边,所以与姑娘说说。”
现下看姑娘自己心里有数,盛嬷嬷便没多讲什么。
*
邓氏这一“昏迷”,倒的地方倒是十分“恰当”。刚刚好就在赵家的大门前面。
遇到的人也很合适。正巧是闲的发慌的赵宁帆。
赵宁帆听闻自己的车子撞了人, 初时没有理会,直接让人把那倒在车子前的人丢出去。
“车子都停住了还能撞上?说出去没得让人笑掉了牙。”赵宁帆敲着车壁吩咐自家长随,“记住,无论对方讹诈什么,都不要理会。丢出去就当没这事儿就行。”
长随看着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行人,有些为难,“三少爷,可是就这么把人丢出去不管的话,会不会对老太爷的声誉有损。”
在民间,因为当年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所以赵太保的口碑一直不错。
赵太保也很看重自己在民众间的声誉。
赵宁帆对此不甚在意,“怕甚?不过是丢出去一个往车子上撞的人罢了,何止于就这样为难了。若有人质疑,只管让他们说说看为何这车子停了反倒是能撞人。”
长随听闻,应了一声后正要退下去,可巧赵宁帆抬指掀了掀车帘。
这下一看不要紧,他倒是觉得躺倒的人有几分眼熟。
就在他暗自思量的时候,倒下的女子旁边的丫鬟在用手帕捂着眼睛嘤嘤哭泣。
“我们大夫人平日里最是个和善的人,如今难得出一趟门,却是不小心伤到了。我可怎么和家里的老太爷交待。”
听她这样哀声哭诉,赵宁帆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聚在这儿围观了。
原来是这丫鬟哭得好,引来了人。
听丫鬟说了句“大夫人”,再看躺着的那有些熟悉的人影,赵宁帆总算知道这女人怎么有点眼熟了。
……原来是哪个恶心人的闵玉容的娘?
说起闵玉容,赵宁帆当真是嫌弃万分。没见过那么恶心的女人,偷了他的玉佩不说,还口口声声装作好人模样。
也不知那样楚楚可怜的样子镇日里装出来作甚用的。
不过,认真说来,这闵家黄脸婆的大夫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和那装可怜的闵玉容倒是有的一拼。
赵宁帆越看那好似昏迷了的老女人越是觉得碍眼。心里头有了主意,当即把长随唤了回来,却改了话。
“把她抬进府里去吧。”赵宁帆吩咐道:“若有人说是我们的车子撞了人,也无需理会。暂且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