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没?”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明白,李凤宁也懒得与她多费口舌,“说完了就出去。”
“你!”李鸾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她死死瞪着李凤宁,目眦欲裂却始终找不到什么话说。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她突然看见桌上的荷包。
红色缎子上用金线绣着蝙蝠,衬着棕黑色的桌面的确显眼。
李鸾仪一把抓过来捏在手里,仿佛拿到了什么罪证一样,“看看!”她的笑容里满是恶意,“在母亲面前装什么样!关上门读书,那这是什么?”
李凤宁霍地猛站起来,狠狠瞪着李鸾仪,低声喝道:“放下来!”
或许是因为李凤宁从来都轻声细语,这一低喝竟然吓得李鸾仪肩膀一颤,人也倒退了半步。而随后她因为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恼羞成怒。“叫,叫什么!你怕人看到,我偏要看!”她把荷包仅仅攥在手里,一副绝对不会放手的样子。
李凤宁这会只觉一阵阵气血上涌,她紧闭上眼睛,深呼吸之后勉强压抑下怒火,试图好声好气,“鸾仪,把你手里的东西还给我。”
李鸾仪显然误解了李凤宁压低声音的理由,她觉得李凤宁怕了,顿时得意起来。
她把荷包拿在手里,拉着袋口两边就要扯开。十几年的东西哪里经得起这么大力,只听“撕拉”一声,荷包沿着蝙蝠纹样的边上裂开一条大口子。
那一声布帛裂开的声音,在李凤宁耳里却响过惊雷。她呆呆地看着李鸾仪手里破损的荷包,有一瞬间心里居然一片空白。
荷包裂开之后,里面滑出一张纸条无巧不巧地飘到了李鸾仪的鞋底。她俯身去捡,纸条沿着折痕被她拉成了两半。
在李凤宁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值钱,她狠狠一脚踢在了李鸾仪的胸口上。本来就没站稳的李鸾仪顿时踉跄着朝后扑倒在地。她猛地抬头,却在看见李凤宁的表情之后一阵瑟缩。
这时候,李凤宁才终于敢去看。
陪了她十几年的荷包,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她记不清爹爹的长相,代替爹爹陪伴了她十几年的荷包,他留给她的唯一的一件东西,毁了。
那张纸条,裂开来了。
从小她有娘像没娘,最疼她的外祖母临终前给她留了一句话。
她的遗言,也会毁了。
空洞之后,突然出现的怒火到李凤宁根本无法控制她自己。
她恨眼前这个人。
母亲的宠爱,还是王府的财产,她从来都不在乎,李鸾仪要就拿去,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跟她抢跟她争。
她害得她重伤,害得她躺在床上昏迷,害得她差点死了,李凤宁也只不过是把她送进太学。
为什么……
难道是她的手下留情错了吗?
为什么她一时心软,竟然会变成这样……
炽烈到让李凤宁无法控制的愤怒让她一把抓住李鸾仪的前襟,就在她手都扬起来的时候,身体被人从侧面用力抱住。“凤宁,凤宁别打了!”梓言一边说一边努力把李鸾仪的前襟从李凤宁的手里扒出来。
李凤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梓言一瑟,却反而更加用力抱住她。李凤宁眉头皱了起来,而梓言却更是用一种哀求的眼光
李凤宁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松开了手指。
李鸾仪几乎连滚带爬地朝书房门口跑去,而就在她的手指刚刚搭上门栓的时候,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李鸾仪一见外面的人,顿时欣喜若狂,跌跌撞撞扑到她的脚下,“母亲,母亲救我!姐姐她要打死我!”
来的正是李端。
她身后跟着宋章,还有小厮仆妇一大群。每个人都惊讶地看看李鸾仪,又看向李凤宁。
李端在一步踏进门口后扫视一圈就皱起眉头,一脸不悦,“凤宁,怎么回事?”
而这一回,李凤宁甚至连个眼神都欠奉。
“李鸾仪,”她拉起自己的唇,虽然声音冷得像冰一样,“这辈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或许是她声音里的阴冷太过浓厚,以至于李端都没能立时反应过来。她也是怔愣了好一会才沉声喝道:“凤宁,你胡说什么!”
李凤宁这才抬起眼看了看李端,一个绝对不会站在她这边的母亲。
又看了看已经被人扶了起来的李鸾仪,她一脸愤恨与快意地瞪着她。
不用开口,她也能“预见”到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是这回,她不打算再给她们机会。
李端不会理解她为什么会重视荷包,李鸾仪也不配说起她的父亲和外祖母。
所以李凤宁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捡起落在地上的荷包还有破碎的纸条,然后一言不发地就朝书房外走。
“凤宁!”被人自己的亲生女儿漠视显然是太新鲜的体验,以至于李端在愕然后,声音里立即透出明显的怒气。
但是李端是不是生气,对现在的李凤宁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第62章 误解
“夫战,下策也。
战时百姓伤亡、生灵涂炭,战后满目疮痍、百废难兴。”
勤诲斋里,李昱正在看一篇文章。文章写在秋闱考场统一发放的题纸上,笔迹隽秀清晰,一眼看上去非常清爽舒服。
“为臣者贪名好功,或耽于私欲,或碍于学识,多有喜战之言。然则与驲落一战可乎?”
李昱忍不住轻声念了出来。
“是以与驲落不可轻战,亦不可轻言不战。”
一旁候着的人见她终于看完,适时地上来禀告:“陛下,魏王府李凤宁候传。”
“宣。”
语声刚落,李凤宁就从外头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直到李昱叫起了才抬起头笑道:“陛下传凤儿进来,有什么吩咐?”她脸上笑得自然,声音更加是透着一股亲切。
看着如今已经长身玉立,怎么看都是大人模样的李凤宁,李昱却不由得想起李凤宁刚刚学说话那阵。整个人才丁点大,咿咿呀呀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却总是在看见李昱的时候就会笑。十几年过去之后,旁人一个个被世俗所染,再也没有最初的自然纯真,唯独这个孩子的笑容还是一样干净。她过得不算顺当,她甚至还聪敏过人,所以相形之下就愈发难能可贵。
“礼部把你的考卷送来了。”李昱慢吞吞地说着,果然见到李凤宁一阵紧张,“你倒是好意思,什么七零八碎的都往上写。”
送考卷的是国子监祭酒单平海。
单祭酒曾于宫中教授诸皇女读书,也算是李凤宁的开蒙之师。她文名卓著,为人也严正,所以古稀之年依旧被她留在国子监。而刚才她一脸愉快,呈上考卷的时候甚至口称“老臣不负陛下所托”。
那一瞬间,李昱是得意的。
世家之人凭着同姓之利血缘之亲把持朝中职位已有数百年,朝中无论要职闲职向来都是母传女又女传孙。同僚俱是血亲导致政令难行是一条,而越世家越纨绔几乎成了定律。横竖到了年纪就能做官,谁愿意辛苦读书呢?
于是科举的推行势在必行。
但事实上,虽然成为皇帝之后每个都积极推行科考制度,但皇亲国戚里还是不学无术的多。能封世家的口,能安寒门学子的心,李凤宁能作出一篇足以上榜的好文章实在不止给姨母长脸那么一点功效。
李凤宁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昱,然后朝她御案上瞄了眼,才干笑道:“那,凤儿这回能不能上榜?”
“文章作成这样,你还想着上榜?”李昱眉头一压,果然见李凤宁露出明显的失望,她微一勾唇角,“不过看在单祭酒的面子上,也就罢了。”
李凤宁先是一呆,她怔怔地看着李昱好一会,随后才反应过来,“多谢陛下!”
高兴成这样……
果然还是个孩子。
李昱嘴角又勾了一下。
不过下个月才是她十九岁生日。十八岁能过了部试,放在哪里都说得上是俊才了。
“凤儿既然过了部试,”李凤宁眼珠子一转,慢吞吞地转过御案,蹭到李昱身边来,“陛下的赏赐,能不能由凤儿来挑?”
李凤宁一双清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李昱,神情里的紧张和在意怎么都掩饰不住。至少看着她长大的李昱微笑一凝,自她而来的轻快突然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李凤宁会说什么,其实她是知道的。
她虽然老迈,却还没有昏聩。太女,还有下面几个皇女在外面做了些什么,或许很多人不知道,但至少她却全部知道得一清二楚。人大了就不会再单纯了,这一点李昱一直都知道得非常清楚。而她更清楚的是,李凤宁自小就对太女很好。想到李凤宁即将说出口的话,李昱突然不想听。
只可惜,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必须要面对任何事的皇帝,她不得不听。
“说。”大概只有李昱自己知道,她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你想要什么?”
“求陛下,”李凤宁直视着她,微一顿,“不要生气。”
房间里静了一瞬。
“你说什么?”李昱的声音不由得冷了下去。
“我知道了一些事。”李凤宁表情里一阵慌乱迟疑,最后她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凉州邺城的事情。”
她开始自称“我”了。
李凤宁是为了讨她喜欢才一直扮小装嫩自称“凤儿”,如今这下意识地一换,代表的不止是一个孩子的突然长大。
“你知道了什么?”连李昱自己都分辨不明白,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情绪。
“只是模糊的一点点,然后就不想再知道下去了。”李凤宁的声音十分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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