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贤真的活到了向李凤宁开口过继孩子的时候,凤未竟都不敢想象李凤宁会有多痛苦。
李凤宁伸手搂进他,把脸埋进他肩颈里。
凤未竟眨眨眼,突然觉得心里一松。
大概……
他对她,也不是完全没有用的?
“谨安,”他轻轻在她耳边说,“你需要凤家做些什么?”
李凤宁好半晌没动静。
“若是要抄家灭族,殷家走不了,凤家同样也一个都走不了。”凤未竟继续用相同的音量在她耳边说,“就算什么都没做也一样。”
万一李凤宁真的一败涂地,新帝法外开恩只灭三族,那也一样是要把凤家都算进去的。
李凤宁松开手,眉头微蹙,显然很是不喜他这么说。
凤未竟却不由浅浅笑了起来,他依偎过去,“谨安,让我来帮你。”
李凤宁无奈地叹口气。
“好。”
第275章 凤阁某日谈
李贤驾崩之后,原本由凤阁拆阅誊抄之后要呈送御前的奏折分成两处,一份交给秦王李凤宁,一份送予门下省侍中宋沃。虽然再之后如何处置轮不到她们置喙,可论起“知道”来,倒是难有衙门能比得上凤阁。
冬至大祭以后没几日便是腊月,各州府衙门正是最忙的时候,凤阁学士们的案头上自然也堆起了雪片似的文书。虽然屋里头温暖如春,却没有一个人昏昏欲睡,个个埋头疾书,恨不得多生两双手。
其中有个中年学士也不知怎么了,猛地一下站起来,竟撞得整个书案都跟着朝前一跳。文房四宝倒也罢了,案头上堆满了的文书顿时“哗”的一下四散开来,眼瞅着就要朝炭盆里飞。这中年学士顿时吓得面色发青,忙不迭地一抛手中的东西,扑过去把那些要命的纸片搂到怀里。
“老朴,你干什么?”她这般动静自然引得人人抬头,一时间屋子里其他三个人都朝她看去。
被称作老朴的人面上一红,讪讪地站起来,朝三人拱了拱手道声歉,“惊扰诸位了。”
起先开口的人见她道歉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又不能说自己刚才话说得太重,便道:“你看见什么了,怎么如此失态?”
这一屋子四个人虽然对奏折里写的内容必须三缄其口,可因为密封的奏折送到谁手里是不定的,所以这四人之间规矩倒不必守得那么严,只在这屋里说说也并无不可。
因此老朴只略一顿,便说了:“凤氏上书了!”
“凤氏?”另外三人面面相觑。
还是一个最年轻的想了一会,“外城的崇文馆吗?”
外城的崇文馆原是国子监的别馆,平时供学子读书,在春闱则是当成赶考学子的舍馆。去年秦王另购了一处房舍把崇文馆替换出来之后,便将此处赠给了邵边凤氏。今年年头的时候,凤氏已经正式立了名牌,将崇文馆变成了凤氏家学的别馆。
国子监里头读书人将来都是要做官的,而凤氏家却只是个读书做学问的地方。因此听这老朴一说凤氏上书,顿时人人都好奇起来。
老朴见三人都看她,假咳一声也没掩住她声音里兴奋的颤抖,“凤氏上书……请立新帝!”
只是她虽然目光灼灼,激动身体都忍不住发抖,另外三个却显然没能感同身受。她们面面相觑,还是由先前开了口。她迟疑了会,“这个……不是挺正常吗?”她略一顿,突然有几分了悟,声音也跟着高了几分,“难道凤氏提了谁了?”
老朴一呆,“那倒没有……”
先前那人也跟着一呆,十足一副“人家都没提谁,你就这么激动干什么”的眼神。
最年轻的那个却不由叹道:“实在也是拖得够久的了。”
她这一说,屋子里顿时一静。
一直没开口的那人也跟了一句,“谁说不是呢。”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咬了下笔杆,“赤月从立国至今,还从没有过帝位空置这么久的前例吧?”
“就是啊!”老朴语气中带着激动,“夜空无月,哪里还成的‘赤月’?”
最先开口那位嗤笑,“那照你说,谁该继位?”
“这……”先头还拽文的老朴,倒像突然被什么塞住喉咙一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好一会才憋出一句,“总归不是诚郡王!”
“诚郡王不是睿成皇帝的女儿?”坐着咬笔杆那位脸上带出几分轻笑,存心撩她,“人家还有个厉害郎君呢。”
“其实楚王也很好啊。”最年轻的那个说这话时倒是一脸认真,“看她把刑部管得规规矩矩的。”
“照这么说的话,安郡王也不错吧?人家不也把兵部打理得井井有条。”
“秦王还把军器监收拾出来了呢。难道不是本事更大?”
“她……年轻了些吧?”
“我倒觉得,她还是太心软。”
“她还心软?”
“我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爱扮黑脸。你瞧她嘴上说得厉害,哪回真把人给弄死了?乔中书好好地养着老,诚郡王也在府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反倒她自己,风里来雨里去,什么破事烂事一出就先拿自己填了上去。她真要有睿成皇帝一半的决断,哪至于现在这样?”
“你这么喜欢她,不如在凤氏的上书后头跟个折子,干脆请立秦王为新帝算了。”
“有,有何不可!”
“那你倒是提笔写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一个严重错误……
我居然一直想着冬至在12月,但是忘了12月是阳历。所以冬至应该阴历十一月,也所以前几章提到的“腊月”作废,时间朝回拨一个月,本章时间只到11月底。
第276章 梓言归家来
李凤宁站在她自己书房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墙上挂的一张巨大的官系图。
官系图自上而下,将所有在安阳的衙门按着从属关系列画了一遍,其中每个衙门都用小字标了眼下任主官那人的名字。
李凤宁的目光在那些名字上滑过,最后不由得肩膀微微一垮。
自从她做出那个决定之后,虽然并没有非常明显地去做些什么,但是李凤宁相信朝中那些老臣都是明白的。毕竟能杵在大朝上的,就没一个蠢货。
可明白归明白,这些人居然一个个地揣着明白装糊涂,表现得跟过去完全一个模样。
虽然李凤宁倒也不是不能明白她们的想法。眼下不论谁要争位,或者说将来不论谁登基,都必然要用到那些老臣。她们又不是谁家养的奴仆,根本不用仰赖谁的鼻息过活。真要有人敢犯众怒,这世上还有个词叫“造反”呢。
只是这么水泼不进的,叫她找不着下手的地方总不是个事……
门上传来两声轻叩。
在一旁侍候的松烟看了眼李凤宁,见她眼也不抬地样子,便自去应了门。那门一打开,就听那松烟带着几分欣喜的声音响了起来,“主人,梓言公子回来了。”
入耳的一刹那,李凤宁只是诧异松烟居然也会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要知道这丫头一向自忖是“秦王身边的得用人”,整日拿着个架子。
只是下一瞬间,当她目光瞥见门口那道身影之后,所有的思绪不由得都是一空。
那人莲步轻移,大冬天厚重的棉衣居然硬是被他穿得腰是腰,臀是臀的。
李凤宁朝后倚进面垫里。
“梓言见过殿下。”他脚下一停,目光微垂。他屈膝行礼的时候略略侧转一点身体,整个人立时看着就纤细起来。
李凤宁却是对着“殿下”这个称呼眉头一挑。
那人自也不会等李凤宁答话,自己直起了身,然后就站在那里对着她浅浅一笑。
曾经的他……
是不会站在那个位置的。
出身对于这个明艳的男人来说,已经成了他自卑的根源。所以在书房,他必然是要贴着她站;所以称呼上,他只会用“凤宁”来彰显自己不同的地位。
但是现在,他不仅站在她的正对面,还称呼她作“殿下”。
李凤宁看着他,不说话。
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二十岁的李凤宁是睿成皇帝的女儿与先帝的妹妹,是赤月的秦王。她有明媒正娶的夫君,还有给她生过或者正怀着孩子的男人。
但是无可置疑的是,即使在这些人中间,梓言仍然是特别的。
十七岁的她青涩又愤怒,那时候的梓言就是一抹温暖而鲜明的亮色。不论他是什么出身和身份,他身上凝聚着李凤宁所有的想望与期待。她从没有过亵玩他的想法,所以她虽然常常去见他,第一次碰他却是在他入了魏王府之后。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再后来,这个突然又回到她面前的男人,用事实告诉她,他不在她身边可以过得更好。
所以,她看着他不说话。
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李凤宁看着梓言,梓言自然也看着李凤宁。而她长时间的沉默,渐渐拂去了他的镇定平静,将一点细碎的不安显露出来。“凤宁,我……”他张了张嘴,却没有把话说完。
李凤宁却反而松了口气。
她无言地朝他伸手,然后就见那个明艳的男人微微的怔愣之后,轻移莲步款款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却不将手放在她的手里,反而停在离她一尺的地方就停下来,“想我吗?”然后他不待她回答,接着往下说,“我白天没空想你,但是晚上想。”梓言语声轻轻软软的,却居然十分地认真,“每个晚上都会想。”
他是故意的。
但是在李凤宁转脸过去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脸上虽然挂着微笑,眼眸里却漾着一片柔软和隐隐的期待时,心下却是一阵酸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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