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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本纪 (蔡某人)


  果然,成去非望着他开口:“阿灰有所思,必有所得,不如说来听听?”
  那双点漆烟眸只是轻轻一眼,便能看透他人所想似的,顾曙心底暗自叹气,声音却温润似水:
  “各位长辈的心情,想必大公子亦能理解,曙只是想,上游还有着许侃,江州地处中间,任是再能扛,也抵不过荆扬夹击。眼下还不知道许侃那边的意思,我们火急火燎逆流而上不如再等等。况且,天子在外,我们做臣子的,更不能冒失。”
  一番话说的不疾不徐,众人渐渐会意,虞归尘投来赞赏的目光,亦微微颔首。这边又有人补充:“扬州底下也不是没有亲信,要提防着他们暗中动作。而几大州郡,像徐州刺史,益州刺史,这些可都是外姓的都督。”
  这么一说,便把局面说透了。
  成家最得力的帮手是乌衣巷,江左几大世家又多和乌衣巷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大将军欲除世家种种权益,那是嘉平年间就早早释放的信号,谁人不明?
  可外姓的都督们怎么想,还无从得知。这几个都督,出身皆不高,靠的是战功封位,平日里同朝廷也并无龃龉处。
  问题便出在这了,成去非唯一担忧的便是这几个外姓都督,他们正是同众人包括大将军素无瓜葛,才更莫测,天平倒向哪一方,哪一方便持重……
  至于上游屯重兵的许侃,他是顾命大臣,前一阵大将军在江州忽布迷局,他只要不傻自然清楚意味着什么,倘能和江左一条心,自然好办。
  “都督们这会怕是还回不过神,不会贸然搅和,至于豫州宋胜,他敢反,就先攻合肥拿下。”
  “兹事体大,多少人观望着,弄不好,建康便是众矢之的。”
  一行人交流正热,外头赵器进来附在成去非耳畔低语几句,众人又安静下来。
  成去非示意赵器呈上书函,大致扫了一眼,便起身递给了顾曙:“阿灰,你读给大家听一听。”
  顾曙飘然而起,衣袂间浮荡起似有若无的香气。
  书函并不长,正是来自荆州许侃,众人皆仔细听着,这书函却写得模棱两可:先言大将军其心可诛恨不能立刻发兵,却又云天子仍在不敢妄自顺江而下,诸人皆听出许侃观望的意思来。果然是条狡猾的老狐狸。
  “各位叔伯们觉得这信该怎么回?”成去非沉吟着,目光扫过众人。
  众人又是一阵私语,终于,东南角的大司马虞菊隐开口,浑厚的嗓音沉沉响起:“许侃人粗心不粗,大将军伏诛不过时日问题,关键便在今上,倘今上出了差池,难免落口实,倒让他人拿了把柄。江州一役,不可再拖,只有一点,想法子保住今上,其他则无关紧要。”
  “怕就怕其他人掺和一脚,局势就不好控制了……”周承宗频频摇首,成去非已把目光投向坐中最年长的大司徒韦公,韦兰丛虽早逝,成去非对韦家人依然恪守长幼之礼。
  “大人以为呢?”
  韦应物面窄须长,眼神深邃,看着老朽不堪,可头脑仍清楚得很。此次议事是成去非亲自去请的,没有理由拒绝。乌衣巷权势渐重的几年里,四姓和城南城北几家渐生隔膜,后来大将军气焰凌人,这才又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默契。钟山一事,韦应物惊愕中又起了几分不安,这份不安,更像是为官几十载的经验使然。
  “大司马所言有理,承宗亦不错。嘉平三十二年许侃长史一事,依他的性子自不能忘怀,如今正是大好时机岂能坐视不理,却又提防着建康,说到底,他所想和你我并无二致,伯渊就依大司马所言行事,事后该给的要舍得,至于江州到时自然要再重新安排,也得让许侃明白,此事分他一杯羹,可他必须在荆州老实呆着,这份忠心还是得守的。如此一来,也给外姓都督们个警示,今上还在,天下是他的,就得听话。”
  “至于承宗所言的他人,想必伯渊你也想到了,”韦应物眯起眼睛望向他,“他们这些人,功名来的不易,虽没受过风物教化,可最浅显的忠君事君总该知道,妄自站队,不是他们行事的风格,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那句话,拿得住许侃,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回信里要提先帝,他不能这个时候装傻充愣,此时不出头,还要等什么时候?”
  韦应物有条不紊徐徐说着,听得众人心悦诚服,姜还是老的辣,顾曙墨烟的瞳孔中映着行将就木的大司徒,忽心有戚戚焉,饶是看上去又老又聋半截子入土的人,却不改其人精本色,再看看沉默的家公,虞静斋之父,周家的长辈……他们这几代人,似乎从未这么齐全地共同现身于同一场合过,而坐上能把这些人统统聚到一处的那个人,只会是——
  乌衣巷成去非。
  成去非,成去非,顾曙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于其人来说,贴合得不可谓不绝妙,却总不免显得太多,又太少了……


第59章
  宾客散尽,成去非亲自出来相送,最后独剩虞归尘,两人就立在阶上交谈。
  “韦公是我特意请来的。”成去非还在回想他那些说辞,却并不尽以为然。
  “他已闭门不见客数年,除了你,怕是第二人也请不动他。”虞归尘淡笑,少年时自己和兄长拜会韦应物,韦公果真如传言所说,生了一双极利害的眼睛。短短的一次会面,他人问起虞家两少年如何,韦公只说八字:“静斋清通,其兄简要。”
  时人清议,四达八俊的名头,便是拿了他的话当准则来一排高下。而成去非幼年随母亲在会稽生活,重返乌衣巷时,虞归尘等人则早名声在外。只一面之缘,韦公便断言成去非同虞归尘当为“连璧”,虞归尘曾暗想,这八俊之首的虚名,要担也只合成伯渊的。
  “看来日后我当多多拜访,”成去非打断他思绪,话头又转:“你觉得阿灰如何?”
  “阿灰深藏不露,谦逊过了。”虞归尘轻笑,“他与子昭不一样,子昭是真纨绔,阿灰则心在庙堂,是为大才。”
  成去非半边脸隐在晦暗的光线之下,不置可否。
  正言及这两人,前头灯光点点,待到眼前,见来人恭谨行礼道:“大公子好,虞公子好,小人奉我家六公子之命前来送样东西。”
  原是两个涂金镂花的香球,来人呵腰又补充道:“这是从西域国弄来的新香,六公子说有安神之功,还望大公子笑纳。”
  成去非在这上头向来不甚留意,不由想起娶韦兰丛时顾子昭送的那幅春宫图来,遂冷冷道:“他是闲出病来了,这东西我不需要,带回去。”
  小厮登时露了难色,便眼巴巴望向虞归尘,虞归尘顿片刻接过东西,笑道:“子昭也往我府上送过,有一款香清新淡雅,很宜人。他既说这香有安神之效,不妨放书房熏上一试。”
  说着丢了个眼色给一侧的赵器,打手势示意他去了。
  “你手上的伤好些了么?”虞归尘知道成去非今夜怕是难以成眠了,给许侃的回函,还有其他诸事,哪一样,不得耗心神?子昭难得送回有用的。
  成去非微微张了张五指,依然隐隐作痛,当日攻打司马门,他右手挫伤严重,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怕有些时日才能彻底恢复如常。
  “不碍事,”成去非顺势把长灯递与他,“我不留你,有事明日再议。”
  两人道别后,成去非照例去了书房,那边赵器已命人点了香,屋里果真有淡淡清幽之味。
  “你研墨抻纸,另找人去请贺姑娘来一趟。”成去非并未落座,立于案几前沉思,脑中思绪渐明。
  琬宁本已盥洗好要安置了,突然被叫起来,胡乱绾了发,换了衣裳便往书房这边来。
  待见那一袭背影清冷,也不敢出声,赵器把一切备好,扬首正好瞧见她,遂对成去非说:“贺姑娘来了。”说罢自觉退了出去。
  成去非并未转身,只稍稍侧眸:“替我写一封回函,我说你写,字迹照我的。”
  不容置喙的语气,琬宁竟也听得不出奇了,这次便学聪明,不再云自己难当此任等无用话,听他吩咐坐到了几案前,也不问一字,只垂首执笔,等他发话。
  冷冷清清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在这书房里水一般流淌着,琬宁不敢走神,偶一为之的触动赶紧掩了过去,不觉洋洋洒洒写了数页下去,她暗自惊诧他也有如许话繁的时候。
  不知到底是从哪个字开始,琬宁忽觉一阵心燥,没有任何征兆,脸颊不觉也涨红了一片,心底突突直跳,这么一来,神志似乎跟着糊涂几分,她无意扯了扯领口,便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来。
  正无缘无故躁动着,成去非往她身侧走来,本只为考量那字学得像不像,目光忽游弋到这一抹雪色之上,再看她伏案的柔弱身影,心底骤然涌上一股想要摧垮眼前人的热浪,脑中一时仿佛群兽无首,而腹部则升腾起难言的渴念来。
  他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有如此情状的感觉,书函尚未收尾,他皱了皱眉,努力寻回一丝清明,正欲开口,却迎上琬宁抬眸投来的目光。
  眼前人星眼朦胧,色若初桃,半边青丝仿若乌云斜坠……心尖便犹如被鸟儿轻啄了一下,成去非只得去抽她手底书函,不意碰触到她来不及缩回的手,只觉一阵目眩,不由捉住了那手,一时全然忘记眼下该说的话,见她慌乱如斯想要挣开,竟十分懊恼,整个身子便欺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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