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想起母亲在后宫被郑太妃**的样子,他神色激动,大声道:“你当初不把我和娘送进宫,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我原本就不想做什么皇子,你非要逼我回来……”
“是!我逼你。”王国舅近乎讽刺的问:“四皇子现在要怪罪微臣吗?”
四皇子慌道:“外公,我不是这个意思……”
“谢睿,你必须立起来。”王国舅沙哑道:“不管你情愿与否,只有你自己立起来,才不会有人欺负到你头上。外公要走了,你若再不立起来,下一个走的就是你娘。”
王国舅近乎苛刻的道:“如果你今天坐在那个位置上。外公就不会连御医都不敢请,生生把自己熬死。”他故意误导四皇子,露出绝然的表情:“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在保护你娘,你这个做儿子的若……权当你娘命苦。”
他含糊掉最重要的那句话,生生割着四皇子一颗血淋淋的心。
灵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四皇子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白衣白孝,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千篇一律的悲伤,眼底都是麻木。天地茫茫,他忽然觉得孤立无援。四皇子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步步走出灵堂。他还有谁……
四皇子望向泉州方向,章年卿会帮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
爱你们~~~~
第135章
王国舅一死,朝堂上的局势,立马从水深火热的局面降了下来。
开泰帝看中四皇子,似乎一门心思的要把他往帝王之位扶持,不仅让他朝上议事,下朝之后还把他带进紫来殿,专门教他看奏章。连自己亲生儿子小齐王都被冷落在一旁。
小齐王不仅不羞不恼,还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见四皇子恭敬行礼,还亲切温和,积极的为四皇子出谋划策,一副好臣子的模样。
大家都说,福兮祸矣。王国舅如今虽去了,四皇子却被开泰帝所看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开泰帝还给小齐王指了位侧妃,正是王家的女儿,只等王家女儿除孝后,便嫁进齐王府。
俨然要把小齐王和四皇子绑在一起。
开泰帝此举虽有私心,想让小齐王和大魏的下位帝王培养出深厚感情。大家虽诟病,也觉得无可厚非。在皇位面前,开泰帝已经退步。不过是让自己儿子和将来皇帝提前打好交道而已。这有什么。
平静之下,矛盾一日日激发。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越发水火不相容。
泉州,章府院内。章年卿合上储谦的信,三岁的小鹿佑满院子乱跑,冯俏坐在石桌前侍弄点心,只有章青鸾在一旁耐心的逗着小鹿佑。
“阿丘,到姑姑这来。”眼看章鹿佑快跑到章年卿背后,青鸾忙道,她拿出拳头大小的布老虎,里面塞着软沙子,小鹿佑很喜欢丢着玩。
“爹!”章鹿佑又清又脆道,他抱着章年卿大腿,仰头看着章年卿,渴望道:“爹爹,你还忙吗?你什么时候带我和娘去划船啊。”
章年卿摸摸他稚嫩的肩头将他高高抱起,塞到青鸾怀里,“今天就去。青鸾,带阿丘去换衣服。我和你三嫂说几句话,这就过来。”
“哦。”章青鸾怀里抱着胖墩墩的小鹿佑,沉的都说不出话来。
章年卿拿着信群给冯俏看,“皇上也太过分了!”冯俏信未看完,生气道:“睿儿现在无所依靠。他越宠睿儿,二皇子越恨睿儿。如今王国舅去了,这不是把四皇子架在油锅上烤吗。”
章年卿笑着,目光微闪,他握住冯俏的手,低声道:“俏俏。”
冯俏若有所感,在章年卿开口之前,先一步打断道:“……本就是权宜之策,如今王国舅走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章年卿还想解释,“四皇子胜算很低,我……”
“我知道。”冯俏打断他,若无其事的站在起来。笑道:“不谈这个了,你不是说要带阿丘去划船,我们这就去吧。”
章年卿不动,看着她叹息,“你还是怪我。”
冯俏坚定道:“没有。”冯俏拉着他的手放在胸口,心跳平缓,她道:“我生在冯家长在孔家,幼承庭训,自古家规便是不掺和皇家是非。从一开始我就不希望你去管王皇后和睿儿,奈何当时情势所逼……”
冯俏脑海闪过四皇子落魄的样子,咬牙道:“我有理智。何况我们还有阿丘……”
“娘!”小鹿佑委屈的站在回廊上,旁边是一脸无奈的青鸾。“阿丘都等你们好久了。”
“来了。”冯俏温柔一笑,暗暗拉了章年卿一把,两人都不在提方才的话题。
章年卿若有所思,自己抱起儿子,带着妻子和幼妹出去游船。
京城,细雨绵绵。秋雨总是格外长情些,四皇子袖揣两本奏折,门一开,一股凛冽的凉意席卷而来。四皇子拢了拢袖子,一眼往下,皇城壮丽巍峨,宫殿富丽堂皇,气势贯山河。
四皇子不喜欢,他喜欢紧凑的美,左邻右舍的争吵打闹都在耳朵里。比如,汀安那座狭小的屋子,简朴的黑木门,门上还有一道稀稀疏疏的缝隙。趴在门里,依稀能看见门外的光景。
引路的小太监叫小安子,他将章年卿送到宫门前,忽然停了脚步,蹲下来用帕子给四皇子擦着黑靴上的泥点,小安子低声道:“韦爷爷说,他今晚在冷宫后那口井前等你。”
四皇子低声答一句:“知道了。”
韦九孝是和景帝时期的司礼大太监,齐王继位后,一直被闲置在洗衣房做主管。四皇子一步一个脚印,神色冷漠。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被遗弃的,只有这些遗弃的人聚在一起才有力量。
以前四皇子渴望救赎,在冷宫时,他希望被人救出冷宫;被赵虎绑架时,他希望有人能救出他和母亲;王国舅去世时,他希望章年卿能遵守和外公诺言,继续扶持他。
可惜石沉大海,不管给章年卿写多少封信,章年卿从来都没有回应。仿佛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一样。四皇子渐渐心灰意冷,他看出章年卿的冷淡。
章年卿不回应,不拒绝,不答应。
四皇子感到很折磨。
后来遇到韦九孝,同样被盟友遗弃的韦九孝。那时候四皇子才意识到,他不是一无所有。他是皇子,和景帝的四皇子,他的母亲是皇后,他是大魏王朝唯一的正宫嫡子。他不能浪费这个身份。
这是外公……为他唯一争取来的东西。
韦九孝沙哑着公鸭嗓道:“……四皇子,别怕被利用,能被人利用是好事。如今王国舅倒了,二皇子又重新起来。齐王若还想维持这个平衡,必会开始重视你,重新给你背后注入权力。纵然这份拳只是一层虎皮,您也要狐假虎威做到底。你只要按老奴说的办,老奴会一直在你身后帮你。”
韦九孝盯着四皇子眼睛,一秒也不放过,他的声音又尖又冷,高声道:“四皇子!”逼迫他现在做出回答。
韦九孝并不甘愿选择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四皇子,可齐王不重用他。二皇子不屑他,小齐王他接触不到。韦九孝没有一点办法。
从皇上最亲近的司礼大太监到洗衣房总管的落差,各种滋味只有韦九孝自己知道。不过这没什么,成王败寇,能活着以不易。错了,重新选就是。
四皇子缓慢的点头,脑海里浮现的是章年卿当年对王国舅短暂的妥协。他点头道:“我知道了。”然后便大步离开。
韦九孝连个衣角都没捞到,看着四皇子的背影,暗啐:什么意思啊,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冯俏和四皇子从未发觉,他们遇事时不自觉再拿章年卿做标杆。纵然章年卿行事不完美,缺陷重重,可在同临险境,困难重重,选择极小的情况下。和章年卿走一条路,无形中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办法。神奇至极,章年卿的行为的可以照搬为之,且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四皇子做的比韦九孝想象的还好,他将骄傲自满,狐假虎威八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甚至有些癫狂的地步。四皇子给自己扯的一面旗是王国舅,皇宫里甚至暗暗传出流言,四皇子醉酒时,曾言:二皇子害死了王国舅,他迟早让二皇子血债血还。
很快韦九孝就知道四皇子想干什么。
“他想逼二皇子谋反!”陈伏和许淮异口同声道。
章年卿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二人难得言辞一致,微微一笑,“不错。四皇子步步紧逼,得寸进尺。嚣张至此实为反常,这不是他的本性。”
陈伏感慨:“如今都快小半年了,二皇子也是忍性大。”
“可他豁出命去扳倒二皇子又如何,白给小齐王做嫁衣。二皇子在,四皇子才有存在的意义,二皇子一旦除掉,四皇子必会性命难保。他这是火中取栗……不好不好。”许淮满不赞同道。
陈伏道:“许大人此言差异。”不待许淮说什么,陈伏对章年卿道:“章大人,许大人。陈伏拙见,四皇子如今未必不堪。权势中分权、势二字。权为三,**、掌权、用权。势为二,借势、运势。四皇子手中虽无权,可当今天子手中却有权。四皇子杀二皇子,是为兄弟阋墙。皇上杀二皇子是图谋不轨。是为,皇上出权,四皇子出名,以身为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