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玲珑看了看她:“别光想着痛快,那样的人,怎么会甘愿被人踩呢。”
何况还是他看不上的女人。
在夙夜面前她没有表示出什么,但心里早已经将这些后果都考虑到了,对付司徒雪衣,她也还没有更具体的把握。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她可是走了一步不好的棋。
在灯会上,她或许就像玉儿说的,只是求一个痛快罢了。
“这些银子,还跟往年一样,送到各街道的粥铺做开销。”孔玲珑说。
孔家的粥铺是给过往的贫穷人家准备的,偶尔还会施舍一些米面之类,也都是孔家旗下的铺子供出来的,这咸阳只要是百姓,敢说没有谁不在困境之时受到过孔家恩惠。
所以灯会之上,才有人仗义执言奚落那司徒雪衣。
不过司徒雪衣那句“县太爷也不管管”的话,倒是让孔玲珑确信,那墙头草县令王大人,已经完全跟他们拧成了一股绳,人可真是不能直面利益,完全经不起改变。
“聂芊芊跟刘邵那边怎么样了。”孔玲珑问着。
这件事原本是交给西苑的雏莓去做,但是雏莓定时会对玉儿回报,玉儿再告知孔玲珑。
说起这个,玉儿抬眼看了看小姐的脸,只觉更钦佩:“奴婢实在想不明白,小姐实在料事如神,那个聂芊芊,现在居然真的跟刘公子搭上了?”
孔玲珑嘴角淡淡笑意:“哦,她怎么做的?”
玉儿边说也觉得不可思议:“她跑到刘公子常去的几家酒楼,每次不是凑巧撞上,自己摔的可怜流泪,要么就是走的时候发现丢了帕子和首饰,回身的时候刘公子正好给她送来。总之现在几次下来,已然让刘公子亲自带着她,去雅间小坐了。”
这些计谋其实很拙劣,主要是很少有女孩子会那么没脸没皮,这聂芊芊还就是做到了。
她不知道,差点就被老鸨买去,调教成媚女高手的人,当然有这个脸皮了。
玉儿最难想的就是,孔玲珑怎么就能料到这些?要不是自己跟随小姐长大,简直要怀疑自己小姐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了。
孔玲珑眸子里淡淡幽光:“好,就这样才好。”
她已经明白了,前世的线一直都在交汇,前提是她如果不干涉,那么该发生的,不管以何种方式,都还会发生。
她比别人更多的,就是她清楚知道前世的线会怎么发展……
当初夙夜拿出来的那个金丹,说是只对有武功的人管用,孔玲珑就上了心思。陈掌柜开了孔膳堂多少年,他的医术便足以匹敌咸阳任何一个坐堂大夫。
陈掌柜说:“大小姐,因为习武之人的经脉和运气方式都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对药效的吸收惊人强悍,所以会如此,对习武之人有效的,就是根据他们这种体质所配的药。”
孔玲珑悠悠地:“运气方式,这么说如果是香料之类的,被他们吸入体内,也会造成影响?”
陈掌柜停顿了一下,才讶异:“大小姐这么说也没错,有些习武之人倒确实是屋中从不点香,可能便是因为香料会影响他们的五识。”
孔玲珑和陈掌柜都不是习武的人,但他们都算得半个大夫,对人体的经脉了解度更多。
孔玲珑眸子里淡了淡,似乎有些笑意:“那我们做一个闻不出味道的香料,不就行了?”
没有味道的东西,习武之人也没办法警惕。既然入口的药都能做到无色无味,为什么气味就不能?按常理,这个还更简单点。
陈掌柜立刻就明白了少当家的意思,他也不会过问孔玲珑要这个干什么,他只知道,孔门少当家一定不会用这种东西去为祸旁人。
不出半月,陈掌柜就将提纯出来的药香,送给了孔玲珑。这药香也是个好物,对没有武功底子的人,有舒缓神经的功效,所以,孔玲珑立刻大大方方地把府中,负责浣洗丫鬟衣物的仆妇叫来,吩咐她们,所有丫鬟的衣服上,在洗涤之前,都要滴入这种香。
同时,孔玲珑把西苑伺候夙夜的,所有婢女都召了回来,换上了清一色的小厮。
大小姐这种做法,又是让人好一阵摸不清头脑,包括西苑聪明绝顶的两个男人。
“是不是这位孔小姐终于对少主你起了心思,所以吃醋少主身边有女人,就把婢女调走了?”骆从容慢吞吞地说。之前还强塞了一个貌美如花的贴身婢女,现在一下全撤走,这是唱的什么戏呢。
这说的是孔玲珑吗?夙夜可是连想都不敢想。
☆、097章 自以为是
今天刘邵很奇怪地来到了刘老太爷的院子,自从司徒雪衣进驻之后,他几乎不来这个院子。
而刘老太爷今日,也不在院子里。
他来找谁,几乎已经不言自明。
刘邵忍够了,他不想再听任司徒雪衣莫名其妙的一些吩咐,他觉得,站在刘家的角度,这些东西对刘家根本没有任何益处。
还好这里留下的依然是刘老太爷的心腹手下,见到刘邵这个大公子,他们都面露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让大公子进去。
刘邵却不给他们机会为难,和颜悦色说道:“两位辛苦了,都下去吧。”
两人想了想,到底还是刘家的下人,没道理不听大公子的话。便把门让开。
刘邵施施然走进去,依然是刘老太爷的书房,可是里面的主人换了,就好像气氛也不同了。
司徒雪衣阴阳怪气的声音森笑传来:“刘公子,你敢一个人来找我。”
刘邵装作听不明白,嘴角淡笑:“这是祖父的书房,我又岂会不敢来呢。”
顿时,一道冷电一样的视线扫过了刘邵的脸上,活像一把锋利尖刀。
刘邵指尖微凉,却是慢慢拢起了袖子。
桌上的灯亮起来,司徒雪衣在灯下支着脸,含笑晏晏:“直接说吧,找我想说点什么。”
这刘家大公子终于是忍不住了,这段日子,想必也过的很憋屈吧。
刘邵慢慢走上前,尽管他做了心理准备,这时候还是觉得无比艰难,片刻后,他终于让自己双膝下跪,跪到了司徒雪衣的面前。
司徒雪衣挑了挑眉,居然跪下了?这段时日刘老太爷一直尽量避免刘邵和他的接触,唯一一次中秋,还是以友人伴游的身份,可见老太爷多保护他这个金贵的孙儿,生怕自己折了他的傲气。
但司徒雪衣早知道这个人狼子野心,必不会是甘于平凡之人。
刘邵跪在了地上,语气却铿锵有力:“我有办法对付孔家。”
司徒雪衣摸过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嘴角讥嘲:“对付孔家?”
他早看出这大公子心术不坚,想不到他这段时间,一直盘算这个。
刘邵却继续说道:“此计,一定能让孔家再无翻身之地。”
看来是真的有好办法,很自信呢。
司徒雪衣嘴角轻扬,忽然带着几分讥讽的开口:“刘公子,我实在不知道你跟孔家有什么仇怨,要是你真的因为那孔家女人不肯嫁你,或者害你在咸阳丢尽了脸,就想着一定要让这个让你丢脸的女人付出代价,那我只能说,刘公子你的心胸可太让人惊讶了。”
他看不起女人,更看不起为了女人花心思的男人,不管这心思是被女人迷了心窍,或者是刘邵这样处心积虑想对付一个女人。
刘邵骤然握紧了拳,这句话谁都可以说,就不该是司徒雪衣说,他司徒雪衣又是什么正人君子么,被孔玲珑在灯谜上奚落一番,分明早已怀恨在心,他想办法来对付孔家,他又有什么立场奚落?
刘邵想着就抬起头,看着灯火下司徒雪衣有些阴邪的脸,说道:“司徒公子可以瞧不上我刘邵,但只有我这个办法,才能让孔家彻底从咸阳、这世上消失。”
他司徒雪衣以贵重之身入住刘家,又怎么样,这么段时间,他做到让孔家消失了吗?他做到当初傲然不屑的承诺了吗?
最后的最后,还不是要靠他刘邵来想出办法?
人在情绪激越的时候是很危险的,理智这时候被隐藏,无法很快地察觉不对的氛围,刘邵这句话,说满了。
刘邵察觉的时候已经晚了,司徒雪衣满含杀气的掌心已经推到了他面前,他半点武功也不懂,只是知道这一掌,他想躲也躲不过去。
只是他依然不信,司徒雪衣会要他的命,司徒雪衣敢要他的命。
一掌拍出,刘邵横飞了出去,口吐鲜血,撞倒在墙壁上。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此时传来:“邵儿!”
刘老太爷进门,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上前便抱住刘邵的身体,浑身颤抖,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半晌,见到刘邵咳了几声,到底醒了过来,刘老太爷才喜极而泣。
那厢,司徒雪衣依旧面色阴沉:“刘邵,你是以为我动不了孔家?还是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孔家?本公子不怕告诉你,本公子忌惮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夙夜,孔家不过是个随时能捏碎的蚂蚁,可是你从开始就本末倒置,一心只想着孔家怎么死,你又何曾真心地为本公子想过,如何铲除夙夜这个威胁?”
刘邵现在根本说不出话,他的胸骨好像都震碎了,满脸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