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人这时议论起来:“这水痘说起来十分凶险,这家医馆说自己有秘方,可眼下治死了人啊?”
有人小心翼翼说:“那个,三年前我家有亲戚就是得了水痘,死马当活马医,来这里开了药方,真的就治好了。”
“那或许是你家那亲戚福大命大吧,不一定是这医馆开的药有用。”
……
其实水痘这东西得的人毕竟在少数,很多人还是不相信真有药方能治。
锦衣卫一直沉沉看着马车,片刻后马车里传来一声淡淡的笑:“这药方没问题,确实可以治愈水痘。”
一言既出,盖棺定论,锦衣卫愤愤不甘地盯了马车一眼。
这时黑衣侍卫冷笑:“还不滚?”
这时那个壮汉却不依不饶:“你们偏私!什么药方没有问题!从来没听说水痘能治愈的,这百善庄谎称有药方,我看分明就是谋财害命!”
锦衣卫默不吭声看着这人作死。
这时黑衣侍卫还未出声,马车里的人淡淡说道:“你没有听说过,是因为你孤陋寡闻,这张药方虽算不得精妙,却是治愈水痘的一剂良方,怕是你心底存疑,认定你那兄弟不过死路一条,所以根本没有照方抓药吧?”
一言说中了壮汉心事,壮汉脸上流下汗来。
马车里这时又道,清清冷冷却是质问锦衣卫:“你们是否也怀疑,本公子辨别不出来这张药方?”
锦衣卫头领这时客客气气地抬手:“这天下医术,公子爷认第二,便没有人认第一,我等岂有怀疑。今日是我等理亏,这就告辞。”
居然逼得跋扈的锦衣卫认理亏,围观的人都觉得他们没有白活一次。
而那壮汉也是呆呆的,下意识就要去扯锦衣卫的衣角,“是你们……”
话还没说完,一个锦衣卫就拔出刀,直接砍在了那人身上,那人发出惨叫,什么话也说不出。
锦衣卫头领冷冷开口:“此人妖言惑众,将他带去衙门处刑。”
接着,冷冷的目光一扫,看的所有围观人作鸟兽散。
锦衣卫头领再次看了那马车一眼,手一招,手下几十号人便瞬间离开医馆。
徐大夫觉得经历了一场天与地,满身都是冷汗。旁边一道视线传过来,是马车旁那黑衣侍卫。
徐大夫觉得对方不管什么身份,既然帮了自己,就理该道谢。他立刻朝马车走过去,隔着门帘对里头行礼,恭敬地邀请:“感谢这位公子仗义执言,救了小民也救了小民的医馆,公子若不嫌弃,可否进来吃一杯茶呢?”
其实徐大夫已经看出对方一定身份金贵,不然不会逼得锦衣卫都退散,自己这番邀请,未必被对方放在眼里。
可没想到,马车里温润的声音应道:“好,有劳徐大夫。”
☆、123章 旁支闹事
紧跟着那马车帘子就掀开来,徐大夫看见里面清雅端秀的一张脸,呆了呆。
进门以后徐大夫才猛地想起来,他并没有告诉这两个人他的姓氏,何以这马车中的公子,张口就喊他“徐大夫?”
就见那清雅的公子进来后,黑衣侍卫也不跟徐大夫商量一声,转身就迅速把医馆的门关起来。
徐大夫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干什么?
而那黑衣侍卫也不多解释,人更是把守着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许是徐大夫脸色不大好,清雅公子对他和善笑了笑:“徐大夫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听见这么说,徐大夫赶紧抛弃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刚才这位公子既然仗义执言,就不会是那些心术不正之流,此番这么做——想必有缘故。
徐大夫赶紧抱拳:“公子言重了,方才若不是公子,此刻徐某人的身家性命都怕是保不住了。”
这真不是夸张的,落到那些锦衣卫手里,还没听过能保命的。
清雅公子似乎是个很温和的人,只是他周身的贵气确实不可遮掩,这也让徐大夫时刻不敢怠慢。
徐大夫这医馆里没什么好茶,他便泡了一杯参茶上来,笑说:“这参茶最是滋补养神,公子不要嫌弃。”
清雅公子端过茶喝了一口,点头道:“孔家医馆的取材,始终是最好的。”
徐大夫听到他提到孔家,更有点不知怎么接口,他越发觉得今日这事不是巧合似的,这公子先是喊了自己徐大夫,现在又提起孔家,要知道,不管是他本人还是孔家,在这京城都实在是渺小的可以。
清雅公子似乎在斟酌,半晌说道:“实不相瞒,在下其实清晨就来了医馆,只是凑巧看到了之前那出戏,徐大夫宁折不弯让在下很是钦佩。”
徐大夫虽然不擅长应付锦衣卫,可是他开了几十年医馆迎来送往,早就练就了一双毒辣眼睛,这位公子的这句话,分明就是在抛砖引玉,只是为了引出下面要说的话。
明白这些,徐大夫已经知道以对方的身份,主动找上自己,已经是躲不掉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作态,索性做出疑问姿态:“敢问公子,为何来在下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馆呢?”
清雅公子似乎就等他这么一问,微微一笑道:“看徐大夫是个明白人,在下就直说了,其实……在下是想向徐大夫打听一下,你这座百善庄背后的主人,现今的孔门少当家——徐大夫可知晓她的近况如何?”
徐大夫认真听着对方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字,才敢抬头问:“公子问的人是,我们孔小姐……孔玲珑?”
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清雅公子的脸色明显有些高兴,他看着徐大夫,诚恳道:“不错。”
徐大夫一时感到复杂起来,他不知眼前人的身份,对方一上来就打听他们少当家,这种感觉怎么都不会好。
其实若不是徐大夫相信对方是个好人,此刻他也许会逐客也说不定,虽然他远在京城从来没见过那位素未谋面的少当家,从往来行商的孔家人口里,知道少当家还是个妙龄女子,若非如此,他都不会这么忌惮回答眼前之人的问题。
清雅公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神情顿了顿,才说道:“我贸然上门,的确唐突,但在下也有难言之隐。而我打听玲……打听少当家的近况,更是绝没有存什么坏心,这点还请徐大夫信任我。”
徐大夫脸色变了变,他还真的不敢不信任,说实话,眼前这位公子几乎百分百是京中的大人物,甚至比他能想象要厉害。如果此人用上一分半点锦衣卫那些权势压人的伎俩,他这个小医馆的大夫怕还不够看。
可是对方没有,甚至用一种很是亲和的态度,和徐大夫对话。
徐大夫咬牙定了决心,面对清雅公子就说道:“徐某人也不相瞒公子,因为少当家远在咸阳,距离京城路远迢迢,所以在下只是偶尔从行商口中,知道一些情况,既然公子有心,但凡在下知道的,定如实相告,只是不知公子要问什么?”
左右徐大夫并不知道任何利益有关的事,就是他把知道的全盘托出,也并不要紧,而对方如此真心想打听,他何不成人之美?
清雅公子听见他这么问,好像也松了口气,只是唇边微抿,眸中似是有些挣扎望着徐大夫:“敢问,徐大夫知晓,少当家的……身体情况吗?”
尽管做好准备,徐大夫还是愣了,看着眼前清雅公子,他神情古怪又狐疑起来。尽管徐大夫实在不想怀疑这位公子,可是对方接连问的问题实在太,这可真是让他回不回答都觉得为难。
可清雅公子已经看定了他,眼中幽幽的让徐大夫都招架不了。有些手握权势的人,即使表现的随和亲近,那股气势上来的时候,也是压迫的人难受。
徐大夫终于扛不住开口,看着对方的面部说道:“公子问出这个问题,想必心里是有些门道的。徐某人实话实说,几个月前曾经听来到京城的行商说过,说孔宅的少当家似乎染上了重病,将宅中之事许多都交给了下面去打点。要知道自从少当家接手后,凡事都亲力亲为,若不是病的重了,断不会把所有的事都交手别人。而就在前些日子,我听新来的行商传来消息,说是少当家依然缠绵病榻,毫无起色的征兆。”
徐大夫这人说就说了个彻底,也不藏着掖着那一套,讲道理其实孔玲珑病重这件事,拖到今日已经不算秘密,且不说咸阳的人全都知道,就是京城,该传的风声也传到了。
就算对方打听带了什么不怀好意,也不是徐大夫咬着牙不说,这事就能瞒过去的。
更何况,说完之后,徐大夫就明显感觉到自己之前全猜错了,眼前的清雅公子,脸上的怔忪和幽痛竟然都不加掩饰,暴露在徐大夫面前,让徐大夫骤然都感到坐立不安了起来。
这,这,怎么了?
眼前那清雅公子似乎勉强笑了一下:“可知道,她得的什么病?”
徐大夫摇头:“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少当家突然就开始闭门不出,刚开始是让她身边人用理由搪塞,可是时间久就太反常了,后来孔宅的下人才说实话,说少当家身体抱恙,暂时需要休养,但谁也不知道休养就休养了半年。”
清雅公子一震:“你是说玲珑病了有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