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阳光给宫墙披上了层锦缎,耀眼的很。
郭圣通忽地低声冷笑道:“冯异说的真是半点没错,天下未定,就有人急着窝里斗。
这副嘴脸着实恶心!”
伯姬不劝她,只道:“嫂嫂且朝疆儿看着。”
刘疆顺利为帝,郭圣通便是皇太后,再没有人能撼动她的尊贵。
因着还有幼子在家,伯姬到底不放心,姑嫂又说了半刻钟闲话便辞了郭圣通出宫去。
她慢慢地踱步回殿,呆呆地坐了半响。
“这是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
刘秀不知何时进来了。
她笑问道:“忙完了?”
刘秀点头:“差不多吧。”
郭圣通见殿中无人,便把伯姬的来意告诉了刘秀,“况儿是外戚,防着些还是应该。
可李通因为娶了伯姬,从此就英雄再无用武之地吗?
那也太委屈他了。”
她边说边打量着刘秀的神色。
见他眼眸深邃起来,渐渐染满了愤懑和痛心后,她本该如意的心不知何故忽地酸楚起来。
自嫁给刘秀,他并未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
前世种种,真像一场荒唐的的梦。
她似乎真的不应该再如此算计他了。
以己心,方能换人心。
可每次事到临头,她仍是只为自己和疆儿考虑。
其实不管如何,能做两世的夫妻总归是莫大的缘分。
要是至死都贴不了心,想想也真是悲哀的紧。
她收了哀婉之色,“但李通避避也无妨,好在朝中尚且不缺将才。”
刘秀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朕有时候真觉得这皇帝当的委屈的紧,纵然他们有千般理由又如何,朕做不得主才是实在的。
孝武帝时,用卫皇后弟卫青和外甥霍去病又如何?
怎不见有人不满呢?
朕还是太温和了,温和到他们忘了谁是皇帝。”
郭圣通一凛。
是啊。
她怎么把这层深意忘了?
刘秀未必不同意提防外戚,但他绝不想一言一行都受制于人。
若是不用郭况,不用李通,也该真就是他不想用而已。
害怕外戚势大,说来说去还是皇权不够重。
他眸光锐利,“长此以往,朕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第三百零一章 念书
远目随天去,斜阳着树明。
春日黄昏来的淡,来的清。
刘疆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后向太傅邓禹行了一礼,道声学生走了,待邓禹微微点头后便出了明光殿。
新拨给刘疆伺候他读书的小黄门孙德忠上前道:“殿下,肩舆已经备好了。”
刘疆摇头:“孤想走走。”
现如今母后跟着父皇去前殿,有时回去早了偌大的宫殿就他自己,实在是怪孤单的。
今天天气怪好的,不如散散歩再回去。
太子既不乘舆,孙德忠便忙朝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抬肩舆的远远跟着。
他自己落后三步跟着太子,也不敢贸然和太子搭话闲聊。
别看太子只有三岁,但着实聪明的紧。
之乎者也的,念的头头是道。
孙德忠没念过书,对读书人天然就有敬畏心,何况那是太子?
他怕太子还想着书上的话,不愿意叫人打搅。
也怕太子猛地问他个什么,他不知道,再答不上来叫太子失望。
他本名二喜,是陛下给赐的名。
他琢磨着,有德有忠便是陛下对他最大的期望。
只是,忠好说,
横竖这条命豁出去给太子就是。
可德,难的很。
他想他也得看看书,知道知道点圣人道理。
不能将来给太子丢脸。
明天太子休沐,他想去云台借几本书看看。
他想朝太子要个手令,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黄门低贱,万一太子说他读不得书呢?
他忐忑着,边走边在心底思量着如何开口。
刘疆不知道孙德忠的纠结,迟暮下的宫城被万丈霞光染透,壮丽威严,他小小的心中也生出万千感慨来。
廊旁种着株樱花,风一吹,拂落了一地粉嫩花瓣。
到底是暮春了,露出了要开败的颓势了。
但看着云霞般蒸腾在一块的花海,仍是叫人心生欢喜。
更何况,这只怕是一年中最叫人舒服的天气了。
不冷不热,阳光温煦的恰到好处,又有繁花似锦、春光无限。
他记得,母亲从前最爱在春天牵着他在宫中四处赏花。
那时候,春光流淌的慢,总觉得春天永远也过不去。
今年他都还没好好感受一番,春光便到了尾声。
他小小的心里又有些怅然。
外祖母总说小孩子哪知道愁滋味,但他真的是懂的。
一路赏着景,想着心事,眼看却非殿就要到了。
身后的孙德忠忽地清了清嗓子,低声叫了声殿下。
他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孙德忠嗫嚅着嘴唇:“殿下,您明天……休沐……”
这是要求他什么?
母后说过,身边的人尽心伺候他,其实都是有求于他。
有的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有的则是为了更复杂的东西。
他不知道孙德忠想要什么,心下来了兴趣,转过身来仰着头望着孙德忠。
孙德忠紧张的更厉害了,“奴婢想求您……求您给奴婢写封手令,奴婢想去云台借几本书,学着识字。”
孝元帝那会,中书令弘恭、仆射石显为了弄权,连同乐陵侯史高逼死了帝师萧望之。
后弘恭病死,石显威权日盛,贵幸倾朝,以致纲纪紊乱,吏治腐败。
大汉朝从那会就显出了败落之象,今汉室复立,就有老黄门叮嘱孙德万不可弄权,否则成为了千古罪人,叫人生生世世唾骂。
孙德忠没有那个心思,当黄门无根无靠的,要那泼天富贵有什么用?
依着他说,跟着殿下读书既不受风吹又不受日晒,还不用干什么脏话累话。
耳边听的都是圣人言,吃用的也都是黄门中的头一份。
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可宗室刘嘉在正旦朝贺的宫宴上当众抱怨陛下厚待外戚后,小太子掷地有声地说:“君不必怕臣。”
后面皇后见太晚了,让殿下明日再习字,殿下又说为君必先自律。
嚯——
才这么小,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孙德忠当时真是惊的半天没回过神来,绝不敢再把太子当小孩子看待。
所以,他虽壮着胆子说来出来,但仍是怕。
说不定太子就以为他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处置个黄门,都不用过陛下和皇后眼的。
他紧张的舌头都发起麻来,索性把心底想的全倒了出来。
“奴婢没念过书,愚昧无知的很,怕给殿下惹祸,便想……便想念点书识识字……”
刘疆听到这里忽地笑了,他并不觉得孙德忠愚笨。
相反,他觉得这是个聪明人。
什么都不奢望,只想做好交代给他的事。
如能永葆初心,他愿意一直用他。
“有心向学,这是好事啊,孤准了。”
孙德忠松了一大口气,又忙不迭地保证:“奴婢绝不会耽搁了差事的。”
刘疆又笑:“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我。”
话说着,脚却没停,转眼间已到了却非殿门口。
众目睽睽的,孙德忠不好跪谢太子,但心底着实高兴的很。
进到殿中,立时有宫人迎上来服侍着刘疆洗漱更衣。
“父皇和母后回来了吗?”
“回来了。”
刘疆嗯了一声,待更衣完毕后往内殿去却见羽年守在门口,里间还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他刚欲问询,便见宫门开了,父皇母后和姨夫固始侯一起走了出来。
姨夫来干什么?
他有些好奇,当下却只是高兴地扑向姨夫:“您怎么来了?我小姨呢?”
姨夫笑着道:“她在家呢,没跟臣一块进来。
明天殿下休沐,她多半会进来。”
他说完这话,便行礼告辞:“陛下和皇后不必再送,臣这就去了。”
父皇站住脚,目光温和:“一路小心。”
刘疆觉得有些奇怪,从却非殿到固始侯府又不是龙潭虎穴,父皇和姨夫为什么这么说话?
他本想等姨夫走后问父皇的,可母后却拉了他的手神神秘秘地要往右配殿去。
父皇也跟着一道去,脸上也全是笑。
左配殿中有猫,但都不许他去。
说是猫性子不定,爪子又锋利,还带毒,万一挠伤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他还是偷摸着去。
只是猫性子胆小,见着人来忙跳高躲起来。
但右配殿中有什么呢?
那不是说好给他养——
他陡然明白过来,喜的差点蹦起来,拽着母后急问道:“您把狗抱回来了吗?不是说叫我自己挑吗?”
郭圣通见他一下猜出来了,也不装神秘了,“今天你外祖母不是进宫来吗?
我叫她也养只做伴解闷,便去了白虎殿挑了回来。”
她边走边描述起狗来:“被毛金黄,腿又细又长,走起来路来像小鹿般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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