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隗嚣未到。\r
更始帝便令张卬、廖湛、胡殷、申屠建各至偏殿等候,没有召见。\r
心中有鬼的诸将下惶然不安,等张卬、廖湛、胡殷三人按捺不住冲出去时,申屠建已为更始帝所杀。\r
三人知事不成,夺马出宫,领军掠夺长安城。\r
日暮后,烧汉宫而进。\r
更始帝抵御不得,领了爱妃赵夫人在翌日清早东奔到岳父新丰赵萌处。\r
经此巨变的更始帝变得疑神疑鬼,谁也信不过。\r
他认为只要是领兵之将便算不得十分忠诚,因为他们具备了谋反的条件。\r
于是,他召见王匡、陈牧、成丹。\r
陈牧、成丹先到,更始帝不问青红皂白便斩杀。\r
王匡随后而到,他见黄门神色慌张,心知不妙,借口如厕趁机逃脱。\r
他逃脱后,索性率军去和张卬等人会合。\r
后李松与赵萌共同攻打王匡、张卬于城内,月余终下,更始帝重新回到了汉宫。\r
这场历时两月的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r
可没过几天太平日子,赤眉军便到了高陵,王匡等人降于赤眉,与之一起东进。\r
更始帝派李松出城迎战,李松被活捉。\r
彼时,李松弟李泛为城门校尉。\r
赤眉军便称若李泛肯开城门,便放过李松。\r
李泛又不是个傻子,哪会为眼看着不行的更始帝搭上兄长和一家老小的命?\r
李泛立即开门献城。\r
更始帝单骑逃走,刘秀闻信后下诏:“更始破败,弃城逃走,妻子裸袒,流冗道路。朕甚愍之。今封更始为淮阳王。吏人敢有贼害者,罪同大逆。”\r
话说的很妙,似乎真要就此宽恕过刘玄。\r
但诸将和郭圣通都看得分明,刘秀不过是怕刘玄死于他人之手,不能亲手报仇罢了。\r
而且这诏书,毫不避讳地提到了更始帝妻子儿女的惨状,不过是在另一种层面地羞辱他报复他。\r
话说回来,更始帝这样的人不止懦弱、贪得无厌,还无情寡义到了顶点。\r
从前恨不得摘天上星星讨赵夫人的欢心,然而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他记得的只有他自己。\r
听说赵夫人死时被乱军所踏,血肉模糊,衣不蔽体。\r
想必她生前绝没想到,她会死得如此之惨。\r
同为女子的郭圣通闻信后戚戚然,颇有种同类相伤的感觉。\r
倘若将来刘秀也到了那般境地,他必然选择的是那个贵人而不是她。\r
“……”\r
想想就扎心啊。\r
不过,那贵人现在到底在哪飘呢?\r
冬月时,刘秀终于带着她到了洛阳城外。\r
彼时,洛阳城仍未破。\r
朱鲔和刘秀有杀兄之仇,如何敢败?\r
吴汉领诸将围城两月有余,竟不能下。\r
可围城久了,城内难免军心动摇。\r
东门守将挨不过,私下里约见了坚镡,决意投降以此来保全全家性命。\r
他于约定日的清早开东门,坚镡与朱佑乘机而入。\r
双方苦战一个时辰后,汉军被誓死保城的朱鲔赶出。\r
此次突变虽未破城,但也使朱鲔死守的决心为之松动。\r
部下不忠诚,如何负隅顽抗?\r
刘秀到后,便使岑彭前去劝降。\r
他用的理由,是岑彭曾为朱鲔校尉,有旧情可言。\r
但郭圣通可不这么觉得,她觉得他纯粹就是觉得岑彭劝降有一套。\r
话说回来,岑彭口才也的确了得。\r
他受命后策马至城下,与城上的朱鲔说话。\r
岑彭聊完旧情后,趁气氛不错劝曰:“彭往者得执鞭侍从,蒙荐举拔擢,常思有以报恩。\r
今赤眉已得长安,更始为三王所反,皇帝受命,平定燕、赵,尽有幽、冀之地,百姓归心,贤俊云集,亲率大兵,来攻洛阳。\r
天下之事,逝其去矣。\r
公虽婴城固守,将何待乎?”\r
朱鲔听到这便知道他此来不全是为了叙旧,便也坦诚相待:“大司徒被害时,鲔与其谋,又谏更始无遣萧王北伐,诚自知罪深。”\r
这意思很明白啊。\r
我不是不想投降,我是害怕刘秀记仇。\r
刘秀听后,淡笑道:“鲔今若降,官爵可保,河水在此,朕决不食言。”\r
时人重诺,何况是帝王之诺?\r
朱鲔当即出城而降,刘秀信守承诺,拜其为平狄将军,又封扶沟侯。\r
朱鲔感而泣之,刘秀上前双手扶起。\r
一片其乐融融中,君臣相对而笑。\r
仿佛,从前刻骨的仇恨都在这笑容中化解开了。\r
只有郭圣通肯定,他既不会反悔,也不会原谅朱鲔。\r
因为因势而叛,又因势而降的人,不值得杀。\r
这样没有气节的人,活着受尽天下人鄙视,和死了有什么区别?\r
而更重要的是他活着,便是代表刘秀诚信和气量的最好典范。\r
连这样的人,刘秀都能容纳,还有谁不能投?\r
可纵有千般好处,刘秀依旧意难平。\r
这夜睡下后,刘秀瞪着眼睛久久无眠。\r
郭圣通心知肚明,却并未拆穿他,更没有安慰他。\r
做皇帝,说随心也随心,可说不随心也真不能随心。\r
这其间的酸甜苦辣,他只能一个人去品尝。\r
她为他欣慰,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r
能减少伤亡,尽快破洛阳城,是对百万汉军的负责。\r
她也为他难过,杀兄之仇是促使他一路前进的动力。\r
可真到了这天,他却不能手刃仇人,他心下想必复杂的很。\r
而最后,她为自己苦笑。\r
他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料,而她却实在不适合做皇后。\r
210
☆、第两百四十三章 贵人?
建武元年,冬十月癸丑日,帝后车驾入洛阳,幸南宫却非殿。
是日,雪后初霁,清寒耀眼的阳光漫洒在天地间,照破所有昏暗。
郭圣通深吸了口气,跟在刘秀身后缓步从廊下走出。
她的头顶上飘着大片大片软绵绵的白云,蓬松细软。
寒风刮过她的脸庞,冻得她耳根都有些发抖。
她不由抱紧了手中的暖炉,回身又看了眼由常夏抱着的刘疆。
他正为被裹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而恼火,一见母亲转过头来忙冲她啊啊啊地喊。
郭圣通好笑:“你倒是真不怕冷。”
她疾步下了台阶,朝一早便等候在那的皇后车辇走。
刘秀回身伸手:“过来——”
她一愣,而后下意识地摇头。
她不是因为帝后同辇不合规矩,也不是怕今日的风光成为日后僭越的明证,而只是单纯地想一个人静静。
越近洛阳,她的心便越浮躁。
尤其是昨日知道要进洛阳城南宫后,她更是整夜都没有睡着,只是闭着眼躺着。
她心底煮着一锅沸水,咕咚咕咚地冒着泡,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打翻?
到时候,还不知道把她烫成什么样子呢。
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她不想应付刘秀,不想听他说定都的事,也不想听他说赤眉军。
她什么都不想听,也什么都不想想。
为什么抵触洛阳?
原因无外乎自此之后刘秀便从她的夫君变成了她的陛下。
他会纳进一个又一个美人,而她得笑着叫她们一声妹妹。
真是想想就够恶心的。
她连婉拒的话都懒得想,只是笑望着刘秀,眉目写满了坚持。
他没有坚持,但分明有些被拒绝后的失落。
他们夫妻之间也要如此谨慎么?
她这样好是好,却总让人心头噎了口气似地。
他看向绝无可能拒绝他的刘疆:“到父皇这来。”
郭圣通独自踏上后辇后,车队便缓缓驶动了。
她静默地靠在车厢上,抿着唇闭着眼。
车队到南宫外时,宫门被八人齐力轰然推开。
她推开车窗向外望去,沿途所见熟悉的像是一早便烙印在骨髓里一般。
前世时,她在这生活里多久呢?
二十年?
三十年?
抑或四十年?
她不知道,但她可以肯定她大半辈子都陷在这。
她忍不住回首望去,宫外的世界就此和她无关了吗?
猛地意识到这点后,还真叫人有些无所适从。
她的眼眶里几乎是刹那间便涌满了泪水。
她逼着自己回过头来朝前看。
熟悉的一切扑面而来,更是叫她的情绪无法控制。
这里算是她的家吗?
还是说,她始终都只是过客,她从未融入过这里。
她忽地生出无限倦意,撂下车窗缩回了车里。
她把双手拢在熏炉上,不一会儿手热了,可心还是冷的。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太偏执了,明明如今刘秀并没有半点对不起她。
她不止一次地想,她如果放下心防,她会不会比现在轻松些?
可,前世她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她得到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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