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策 (燕子归)

她一字一顿，恶毒的说着，“你不是说，你是来勤王护驾的吗？你不是沈室皇族的顶梁柱，摄政王吗？你不是尽忠报国，最忠心皇帝吗？你自尽啊，你要是不敢，不愿意为了你的皇帝死而后以，那么，你就是乱臣贼子……”哪怕最后你得偿所愿，你赢了，你登基了，也堵不住天下幽幽之口。

青史之上，你注定就是个谋逆之臣。

赵凉儿轻笑着。她心里清楚的很，不管她如何威胁，沈沧瑜都绝对不会为了小皇帝而自尽，她之所言，不过是想给沈沧瑜泼盆洗不掉的污水罢了！

口中说的在大义凛然，在是好听，父兄皆死，自己和亲娘也明显没了活路，赵凉儿又怎么会不恨？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直接咬死了沈沧瑜！！

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和娘亲在没有反抗的余地，沈沧瑜不可能死，他的胜利已经是著定的了。不管小皇帝生死如何，经过他们这一场祸事之后，沈沧瑜都不可能在让小皇帝这个赵太后的‘儿子’坐在皇位上！

那么，平安儿，她给自己定下的未来夫婿，就用他的生命，来给赵家，给她赵凉儿报个仇吧！

只要抹黑沈沧瑜，在他的‘胜利’中蒙上一层洗都洗不去的污点，赵凉儿哪怕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的。

“哇哇……”被赵凉儿死死掐着脖子，感觉皮肤上冷凉滑腻，又惧又怕还被‘抱’的相当不舒服的平安儿，忍不住痛哭出声。

“我的儿啊！”赵太后满含惊惧的声音传来，脚步声响走，她满面慌乱的出现在门边，高举双手冲上赵凉儿，“凉儿，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开我儿……”

时到如今，她也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咱们有话好说，你冷静些啊，咱们求求摄政王……我让平安儿退位，咱们把皇位给他！！”她哭着，连滚带爬的想要去救被掐的直翻白眼儿的儿子。

“娘！”赵凉儿连忙躲避，同时大叫一声。

苑郡主听到丈夫的死讯，本有些呆愣愣的，可女儿一声唤，让她马上恢复了神志。她的脾气本就冲动暴烈，相比软弱糊涂，到如今还想活命的赵太后，她更喜欢的是女儿玉石俱焚的做法。

“赵晴，你还有没有点骨气！”她高声怒喊一句，伸手抓住赵太后的衣袖，两人便撕拉起来。

“沈沧瑜，你还不做决定，是要当个忠君，不是要当个贼子？”赵凉儿借着苑郡主的阻挡，狼狈的一弯身，抱着挣扎的小皇帝退了几步，厉声对沈沧瑜喊着。

“让沧瑜自尽？？你想的美！！”林子陌气的眼都蓝了。

赵凉儿和林子陌的声音在空中飘荡着，赵太后和苑郡主的厮骂，小皇帝尖厉的哭喊，让元泰殿这个本应是大晋国最庄严肃恭的地方，仿佛闹市般喧嚷。

明明，眼前只是几个弱女子，明明，她们已经没有任何兵力，明明，早就胜券在握，可大殿前的精兵们，却没有一个敢动。

——就因为赵凉儿怀中那个哭的脸色惨白，唇如薄金的小小孩童。

那是大晋国的皇帝，是他们应该孝忠的君主，是百姓们的‘神’。

虽然，能跟着沈沧瑜攻打进宫的，肯定是他铁打的心腹，他们唯一承认的主子，只是沈沧瑜，小皇帝什么的，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坐在龙椅上的‘符号’。可，在眼前这个情景中，他们却依然不敢轻易放弃这个‘符号’的性命……

他们可以不忠于小皇帝，不在乎他是不是被利用，甚至，是不是被害死！但，让这个大晋名正言顺的帝王死在他们面前？这样的罪名，他们不敢担。

不由自主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沈沧瑜身上。

……

宫内，沈沧瑜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里，宫外，洛楚尘正坐着马车，急匆匆的往宫门口赶。

“尘儿，别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容王虚弱的半躺在马车塌上，脸色苍白的安抚着焦急的儿媳。

他被许灵珠下了迷药，又被掐了好长时间，虽然没受什么太大的影响，但身体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父王，我知道的！”洛楚尘强自扯出个笑容，眼神透过窗帘，远远望向皇宫院墙。

从昨日在林子陌家中出来，如今已经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宫中半点动静也无，洛楚尘从担忧等到心焦，从心焦等到慌张，如今，已在等不下去了！！

是死是活，是好是坏，总得有个说法吧！

“咱们去等，无论如何，咱们一有三口都要在一起。”容王淡然的笑了笑，半闭上双眼，语气间一片安然。

受他的影响，洛楚尘焦躁的心也有些平静下来。

不错，胜了能如何？败了又怎样？终归，她会跟沧瑜在一块，无论是风是雨，是晴是昼，就这么，两人扶持着走下去罢了。

马蹄‘得得’的响，车轮缓缓转动，不一会儿便到了宫门前。容王身体虚弱，动作慢些，而洛楚尘却手脚麻利，都没用人伺候，直接便跳下了马车。

一步步走到皇宫门口，她仔细瞧着半开半闭的宫门，深深吸了口气，刚想退回马车边静静等待之时，宫门突然大开。

一身青缎锦袍，袍角还染着血迹，满面疲惫的沈沧瑜从宫门处，映着落日的余晖，走了出来。

眸中映满夕阳，他仿佛一点都不惊讶在这里看见洛楚尘，写满疲惫的脸上徐徐展开一个令人心动的笑容，他缓慢而坚定的，一步步向洛楚尘走来。

洛楚尘也张开手臂，仰头看着他。

“尘儿，我回来了！”沈沧瑜走到洛楚尘身旁，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用温柔而低沉，会让任何沉醉的声音道：“我赢了！我的皇后！”

番外：乱臣贼子的夫妻日常

大晋国元和二年，太后赵氏之兄户部左侍郎赵英谋.反，被摄政王沈沧瑜诛之。其妻宗室郡主沈苑与其女赵氏凉儿绑架元和帝于大殿之前，刺王杀驾，元和帝崩，年仅八岁。

国不可一日无君，永平帝一脉除残废的诚王外，在无子嗣。群臣上表，请奏永平帝嫡弟容王登基，容王在三推辞，坚拒不受。首辅大臣段似道率众臣跪求容王府外请奏，容王坚辞。无奈，容王之子，摄政王沈沧瑜临危受命，登基大保，是为晋惠帝，其妻，安陵候府二房之女洛氏楚尘，登六宫之首，为皇后之尊。

沈沧瑜登基了，成了皇帝，洛楚尘水涨般的，自然也成了皇后，当初京城被人鄙视，暗中瞧不起的伎人之女，到如今却成了万民之母，就连洛楚尘本人，都觉得这事儿确实有些戏剧性。

不过，当皇后的日子，和做王妃的感觉……对洛楚尘而言，还真心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无非就是换个地方住罢了。皇宫——她确实来过几回，给她的感觉，不得不说，真心不咋地！！

头一回进宫就是废太子造.反，杀得血肉横飞，随后又是赵英和苑郡主……还有他们俩那个闺女——赵凉儿，哪里是简单的人物，都能活生生掐死个皇帝，当真古今第一人啊！！

不过，话说赵凉儿这个行为，也确实是给赵家带来了可以说是灭门的灾祸。要知道，造.反虽然是十恶不赦之罪，但碍赵家其实已经在废太子造.反中死了全族，而造.反这种诛九族，包括妻族在内的法子，也确实没办法用在赵家身上。

赵英的妻室是沈苑，而沈苑……是宗室。诛连沈苑的全族，那不就是成了杀沈室皇族了吗！

拜托，总共就没几个啊！！怎么可能杀？？

所以，如果仅仅是造.反，沈沧瑜顶多将赵苑宗室除名，事实他也是这么干的。但是，赵凉儿不止造了反，她还亲手掐死了元和帝，这个罪名，可是真真的古今第一人啊！！

杀皇帝，赵凉儿罪无可恕，按理应该是三千六百刀，刀刀不少的活剐，但那日小皇帝抽抽着翻了白眼儿，一命呜呼之后，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凉儿就异常果断的抽下头上银钗，一钗子捅了心窝儿，干净利落，一招毙命。

那股子狠厉的模样，让沈沧瑜都不由得为之感叹。

赵凉儿死了，沈苑却没她那么果断，到是被抓了个正着，做为造.反主谋中唯一存活下来的那个，昔日高高在上的‘苑郡主’确实遭了不少罪，甚至，她还连累了她的娘家……

没错，一般而言，沈室宗族的皇亲，哪怕犯了错，亦不会连累家人。都是只诛恶首便罢，尤其像沈苑，她还出嫁那么多年，孩子都有好几个了，就算她谋反，也不会怎么牵连娘家人，毕竟她的娘家是宗室！！但，沈苑这个造.反，还不是一般的造.反，她的全家不止造了反，她的女儿还亲手掐死了皇帝！！

这个比造.反——没成功还要恶劣一百倍！！

当然，沈苑的娘家是宗室，不可能被她连累到灭门的程度，律法上写着诛九族，哪怕包括妻族，这‘包括’里面也没有‘包括’宗室的道理。就算是在教条的老御吏，比如吴太皇太后的亲爹，都不会在这个事情上要求‘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