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策 (燕子归)

面对这些，洛楚尘自认脸皮厚，根本就不在意，半点影响不了她。而旁人……也都没啥反应，只有洛楚宁，许是自身经历太过艰难，在经不得什么风波。偶尔传进嫁妆宅子的支言片语，到让她越发沉默起来。

没说什么抱怨的话，也没有崩溃大哭，只是越发不爱出门，不爱说话。伺候的丫鬟向洛楚这尘反应，这位二姑娘，简直跟个幽魂似的，整天‘飘忽忽’的。

这种情况——当真挺麻烦。洛楚尘横不能眼看着二堂姐好不容易脱离魔掌，转眼在让人拿‘舌头根子’压死。可无论她怎么劝，怎样说，在她面前，洛楚宁就是微笑不说话，然后，转头，该怎么还怎么样！！

“我都快愁死了，这可咋办啊！！！”一天夜里，洛楚尘掐着沈沧瑜的脖子，‘癫狂’似的抱怨着。

“二堂姐……许是有心结吧！”沈沧瑜‘艰难’的说，随后一个反转，把‘作乱’的洛楚尘震压在身.下！

“什，什么心结？”被‘压’的都快断气儿的洛楚尘，挣扎着把脑袋从他怀中探出，坚持着问。

“二堂姐，就算离开了，但她还是许家的媳妇儿，许容诚的妻子呢！”沈沧瑜低头亲了她一口，如是道。然后，在洛楚尘若有所思的眼神中，彻底把她‘震压’了。

……

得了沈沧瑜的‘有偿相助’，洛楚尘扶着酸疼的腰，自己琢磨了琢磨，觉得沈沧瑜说的还有道理。

哪怕许家因为相助太子造.反的原故，已经马上就要被满门抄斩了。而洛楚宁这个嫡子媳妇儿，虽因为她的关系被放出，无需斩首，但……

说到底，她依然还是许家媳妇儿，许家的祖谱上，永远都有她的名字，而她死后，入了地狱，怕也要归到许家那一拔儿人里去。

毕竟，如今她早被安陵候府族谱除名，算不得洛家人了，就算想‘回’娘家，都没有个所在。

可是，天地之间，她哪怕成了孤魂野鬼，日后没个香火供奉，甚至直接魂飞魄散，都不想归到许家那堆‘畜生’里！！

有了即定目标，洛楚尘就旁敲侧击，令伺候她的丫鬟小心探查。最终，到还真摸出了洛楚宁的心结所在。

就像沈沧瑜猜测那般，确实就是因为许家！！

所以，为了帮洛楚宁解开心结，从此奔向新生命，洛楚尘哪怕并不是很情愿，在大冬天的寒冷季节里，跑到菜市口儿看人家砍脑袋，但……

“二姐姐，你看，中间那个就是许容诚。”坐在马车上，她掀开车帘，伸指去点跪在菜市口木台上，被刀斧手拎着头发，脸上表情惊骇欲绝，身.下屎尿齐流，枯瘦如柴，满身污脏的男子，“马上，他就要被斩首了，许家亦被灭门。二姐姐，你的苦难早就结束了！”

她侧身，抬手轻拍着满面呆怔的洛楚宁的肩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物，“还有，二姐姐，这是你和许容诚的合离书，是沧瑜亲自压着他写的，已经到官府备了案，解了你们俩的夫妻关系。从此之后，你跟许容诚，在不是夫妻，不过陌路罢了！”

洛楚宁呆呆的看着那纸合离书，漆黑的眼眸没有半点光亮，颤抖的手，她把那一纸薄薄的合离书接到手里，低下头，完全面无表情，不知在看，还是没有看。

好半晌儿，她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可脸上，眼角……却竟然慢慢湿润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脸颊滑落，无声无息的浸入衣领之中。

“时辰到，行刑！！”外头，菜市口儿之上，刑部侍郎抬头望了望天，发现时候差不多了，连忙高喊一声。

“是。”刀斧手齐声应。

随后，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那动作，当真熟练至极，干净利落。

鲜血飞溅而起，连一声惨叫都无，斗大的脑袋滚落在地，无头尸身耸立半晌，才缓缓倒在。

刀斧手立在当场，并不动弹。自有专门负责收拾残局的小吏上前，将尸身和头颅归整完毕！当然，收拾尸身这等活计，原本该是人犯亲眷来办，但许家却是谋反大罪，除了十五岁以下，未成年的孩子，以及某些女眷之外，合府全都被抄斩了！！

就算有躲过的，五服之外的旁枝，如今也都该抹官的抹官，该流放的流放，这还是沈沧瑜不愿牵连太过，法外开恩的结果。

要不然，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

总归，许家被许尚书这一脉连累的几乎差点灭族，恨他们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有人来给他们收尸？当真恨不得他们暴尸荒野，尸骨无存呢！！

于是，威风显赫，曾经也是位及人臣的许尚书一家，就被几个无品无级小史，用一卷破席子卷巴卷巴，随手扔到了倒夜香的马车上，一路运出，扔到了乱葬岗。

到很是让一些野狗野猫得了‘粮食’，平安度过这严寒冬日。

……

风清云淡杀人日！菜市口儿这一开，杀的自然不可能只有许尚书一家。事实上，跟太子造.反沾上些原故的，基本都在今天被斩杀当场。

足足好几百人呢！为砍了他们，刀斧手都换了好几批，刀都砍卷刃儿了，飞溅出来的鲜血，将原木的木台子都‘漆’成了暗黑色，形成了一层厚厚的血痂。

不过，后头还要杀什么人？这就不是洛楚尘要关心的，她今日之所以到来，就是为了解二堂姐的心结，让她亲眼看着，被她视为恶梦的许家人服伏！！

“死了，他们真的死了！！”洛楚宁喃喃。脸上泪水越来越多，哭声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人都伏跪在车上，竟然嚎陶起来。

“二姐姐，过去，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洛楚尘没有阻止她哭泣，只是轻拍着她的背，连声安慰着。

如此痛哭，虽是伤身，但能将心中委屈发.泄出来，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哭过了，痛过了，伤口总会慢慢痊愈，总比憋在心里，让其慢慢溃烂来得强！

观看过了许家人被砍头，洛楚宁痛哭一场之后，两人吩咐车夫，准备离开了，到底，她们来这儿，只是为了看许家下场，至于那些尚未被砍头的，陪太子造.反的诸臣，跟她们也没什么关系，到是没闲心观看那些。

虽然不同普通贵女，见不得血腥。这般大砍人头，鲜血飞溅的满场，她们就算并不害怕，但说句实话，不害怕不代表愿意看。

拜托，哪个女子会愿意看刀光闪过，人头落地的场景啊？脑袋一场，腔子上飚起的‘血柱儿’……很吓人好不好？

车夫扬鞭打马，马车缓缓而行，载着洛楚尘和洛楚宁缓缓离开。

对她们来说，此间事已了，在不需关注。但，她们完全不知道是，在她们离开之后，菜市口儿中，法场之上，却又来了她们的另一个姐妹。

“承嗣，佐景……我的夫，我的儿啊！”淑惠公主从马车跌落，一路几乎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冲过人群，红肿的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在刑部侍郎的命令下，在次被刀斧手压上来的人群中的两人。

——那正是裴家族人。

为首一个，白面长须，面目呆怔，正是废太子的舅舅，原承恩公裴承嗣——淑惠公主的丈夫。紧跟着那个，面色苍白，单薄削瘦，却是承恩公的长子裴佐景——淑惠公主的儿子。

裴承嗣和淑惠公主只有两子，长子裴佐景生来体弱，不堪造就，次子裴佐辰天生英才，探花之身。因此，那承恩公的爵位才会给嫡二子的裴佐辰。只是，后来裴佐辰犯事被杀，裴家的公爵位又被撸了，裴承嗣虽有几个庶子，但有淑惠公主在，他又哪里来的包天大胆，让庶子继承家业？

哪怕裴佐景生来体弱，可只要他一直活着，他就是裴家的继承人……虽然承恩公爵位被撸，但裴家可是天子外家，哪怕是暴发之家，但家业却绝对不少！！

只是，继承人的位置——可不是只继承家业，享受好处便可了。真有那灭门的大祸，继承人也是头一个被杀的。就如今朝，裴承嗣帮且太子造.反，裴家被连累抄家。如果裴佐景依然还是那个病歪歪，一年时间就要在床上躺半年的‘废物’，那么靠着淑惠公主的‘余威’，他或许还可以活下来……

但，可惜的是，在淑惠公主的努力下，裴佐景却成了裴家继承人，妥妥的被裹在里头，在也跑不掉。因此，在这菜市口的法场上，裴承嗣，裴佐景，在加一溜儿的裴家庶子，庶子媳妇儿，另裴承嗣的几个兄弟，和兄弟的孩子们，一连串儿的，俱都被带了上前。

验明正身，刑签落下，刀斧手一口烈酒喷在刀上，运足膀力，手起刀落，又一批斗大的脑袋落地！！

“儿啊！！佐景！！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淑惠公主嘶嚎着扑上前，不顾血污，一把抱住了裴佐景滚落的脑袋，“是我害了你啊，我的儿！！”

连滚带爬的，她跪在木台边上，伸手抓儿子无头的尸体，侧目又瞧见儿子身旁，死不瞑目的丈夫，“承嗣，你，你怎么扔下我先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