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策 (燕子归)

想起丫鬟提起，守门小厮说洛楚宁是一个人上门，身边连伺候的丫鬟都没跟着一个，洛楚尘紧紧皱着眉，心底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当初许容诚想借肚子，甚至还要直接熬死洛楚宁，那般绝望的境地，都没让洛楚宁崩溃，反而还能冷静的强忍着，借机跑回安陵候府，绝地重生，这回……又是发生了什么样难堪的情况，能让洛楚尘大年下，直接孤身一人跑到她这个实际上并不是很亲近的堂妹这儿来求救呢！

“不是的，四妹妹，你不知道……”似乎感觉到了身上的暖意，洛楚宁颤抖的抬起头，紧紧握着堂妹的手，就跟握着最后的希望般，她哽咽道：“许容诚那个混蛋，他就是个畜生！！还有爹爹，他怎么能……”

洛楚宁痛哭着，断断续续的说着，从她支离破碎的话里，洛楚尘慢慢的拼凑出了让洛楚尘大年下，孤身跑到她这儿来求救的‘真相’。

原来，自洛楚尘出嫁后，洛楚宁在安陵候府的生活，就已经开始艰难起来了。亲爹洛锦文到还没对她如何，毕竟那位正满心忙着怎样重回朝堂，根本到没空闲答理她，只是……嫡母许氏却开始频频找起了她的麻烦。

府中四个待嫁姑娘尽数出了门子，惜芳华，水谢阁，陶然轩就通通空了出来，因此，洛楚宁到是独占了水谢阁，并没有搬走。，但……不比洛楚尘还在的时候，衣食无缺，奴仆环绕。她，却连几块炭火，几口热食都没有。

这事的各中原因，洛楚宁到不是不明白。洛楚尘还在闺中的时候，上有老太太的喜爱，下有傍身的银子，哪怕跟嫡母处的仇人也似，但她自己立的起来，下人们依然愿意巴结她。尤其，不知她是怎么操作的，跟许氏的关系竟然也还算不错，许氏见她都是‘四侄女，四侄女’，满口亲热的叫。

虽然许氏无能，只长了个漂亮样子。但人家到底当家主母，跟她交好，又得老太太的喜爱，就是被裴氏所厌，身份还低微……又有哪个敢瞧不上洛楚尘？

所以，四妹妹还在闺阁时，有她照顾着，洛楚宁的日子，过的虽冷清些，却是衣食无缺，能得到妥善照顾的。

甚至，哪怕后来四妹妹进宫选秀，一走两个月，在安陵候府洛楚宁也没有怎么被冷落，到底，人家是去奔前程的，谁知道哪个会飞上枝头。而许氏，或是瞧自己闺女马上要成那‘凤凰’，而洛楚宁这庶女却如此狼狈，眼看落到泥里，心中得意之余，到生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同情之感，并未找她的麻烦。

而府里的所有人，也都忙着四个未来有可能成为‘主子娘娘’的姑娘们选秀事宜，哪有功夫搭理洛楚宁这个没前程的，到让她平安的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活着了。

其实，如果一切按洛锦文的想法，洛楚微嫁了太子为侧，洛楚尘送给长安王为妾，洛楚芬嫁到承恩公府，洛楚静在联姻一门豪强……那么，洛楚宁或许真的可以就这么留在娘家。

虽然不明不白，亦不可能和离被休，但只要远离许容诚，在不回尚书府去。哪怕当一辈子的活寡妇，洛楚宁都不在乎。

只可惜，她想的未免太美。世事不可能均如她所料，选秀期间，洛楚芬出事，洛楚静入东宫……这个时候，裴氏和周氏的态度就已经很不对了，对独留在家中的她，偶尔也会有些迁怒。不过好在，这两个都不过伯母罢了，在是瞧她不顺眼，她自己躲得远点就是了。

但是，选秀过后，洛楚尘成了容王世子妃，但洛楚微却被封为永平帝的贵人……这个就让许氏接受不了了。

白天，碍于有旁人在，许氏不能把她怎样，可晚上的时候，借着她做为庶女，必须去请安的时机，许氏可是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那话说的难听极了。

这事儿，洛楚宁根本没敢告诉四堂妹，嫡母教训庶女，天经地义，便是说了，四堂妹也无法可想，何必去为难人家。因此，洛楚宁便也忍了。

好在那时候，她日常只住在水谢阁，有洛楚尘帮衬盯着，许氏也不敢太过份，不过责骂训斥几句，洛楚宁也是入耳便忘，根本不当回事儿。

可后来……洛楚微和裴佐辰闯下祸，安陵候府瞬间落败，承恩公府‘尸骨不存’。裴佐辰直接丧了命，洛楚微被饺了头发，进了姑子庙‘清修’……安陵候府的旁人，或许还在心底庆幸洛家人留住了候位，保住了性命，可许氏……

失去了女儿的她，在目睹了洛楚尘风光大嫁之后，直接便颠狂了！！

在洛老太太和洛锦文面前，她不敢有何表现，甚至在两个弟妹那儿，她都勉强保持着候府主母的威严，可面对洛楚宁这个碍眼的庶女，那态度，就可想而知了。

——肯定不会多和气。

“母亲当真是恨毒了我……”洛楚宁喃喃的说，“虽然依然让我住在水谢阁里，可每日都缺衣少食，不自己拿出银子来，大厨房便根本不准备我的饭食。可是……我是那般回家的，嫁妆都留在了尚书府，除了以前四妹妹你给我的那些，我还哪有什么银子……”

“手头没了银子之后，大厨房竟在不送吃食给我们，我和往昔，生生饿了两天，实在没法子，只能饺了头面首饰，用那上头的银子宝石去向大厨房‘讨’要膳食……”

“……我不过一个介庶女，又是那般回的府，身上只几件不值钱的钗子手环罢了，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便用尽了。甚至连往昔那当丫鬟的，都把月钱填补给了我。”洛楚宁苦笑着，“都是当人主子的，人家的丫鬟跟着姑娘穿金戴银，奔着好前程，可往昔……跟我这没用的主子，却连饮食热炭都混不上。”

“……我和往昔实在没法子，就接了些女红针线来做……她托小厮拿出去卖到绣楼，好在，我在闺中的时候，到很是钻研过刺绣的手艺，绣品到还值些银子，这才没把我们主仆俩个饿死冻死。”

“那二姐姐上门……是想让我帮衬些银两吗？还是……”洛楚尘低头瞧着她，果然是衣衫单薄，身上半点首饰都无有，论打扮，比之丹清和觅露都要‘干净’，甚至，在衣衫遮不着的地方，还有肉眼能瞧得见的青紫痕迹。

略微带着些惊讶，她疑惑着问道：“二姐姐，大伯娘她……动手打你了？”

不能够吧，衣食苛待是衣食苛待，大户人家的姑娘，哪个主母会动手去打？就连似她前世那般的处境，安陵候府的人也不过是让她自生自灭罢了，根本没动手打过她。

尤其，府里还有洛老太太呢，像许氏在衣食上苛待洛楚宁，她或许不会管，毕竟她对洛楚宁感情不深，且……这辈子没受过缺银子的苦，这位老太太还‘天真’着呢，洛楚宁因为这个向她告状，她最可能的表现就是，多多的赏她银子，不痛不痒的训许氏一顿，说不得心里还会嫌弃洛楚宁‘世俗’，竟然为些个‘阿堵物’就状告嫡母！！

但，若是被打，这可就是实打实的‘证据’了。洛楚宁这一身的伤，只要直接去到洛老太太，甚至是洛锦文面前，都可以让他们责令许氏，给洛楚宁做主了……到不是她们多疼洛楚宁，而是，高门大户的，嫡母虐.待庶女虐.待到伸手去打，传出去，丢不起那个人啊！

更何况，安陵候府如今还是那种情况，等着落井下石的人不知几凡，洛锦文怎么可能让人抓住那样的把柄。

“不，我的伤，不是母亲所为。”果然不出洛楚尘所料，对这一身的伤势，洛楚宁否定了乃是许氏做孽，抽咽着，带着恐惧和恨意，她轻声道：“如果只是缺衣少食，我不是不能忍。只要能活命，多干些针线活儿又算得了什么。哪怕母亲不喜我，每日斥罚责骂，也不过抄抄佛经，禁足罚跪，并不值得什么……”

“这我都可以忍，只要让我留在家中，不用回许家，受苦受累，我认了！！”

“既如此，二姐姐，你今日到此究竟……”不是为了要银子，也不是为了求她相助，还带着一身伤势，洛楚尘当真是满心疑惑啊，“你的身上的伤，又是谁弄的？”

“是，是许容诚。是他，是他和……他们伤了我，他们不是人，是畜生，是畜生！！”洛楚宁突然尖声叫了起来，精神恍惚带着些许疯狂。到把洛楚尘吓的够呛，连忙一把揽住她，她死死握紧她的手臂，沉声道：“二姐姐，你冷静些。”

“许容诚？怎么会？你不是还住在安陵候府吗？根本没回许家，他又怎么会弄伤了你？”

“是他来了！他住进了安陵候府，是父亲让他住进了安陵候府！！他们根本就不管我，就那么眼睁睁的瞧着我被许容诚那个畜生和，和……”洛楚宁抽泣着，语不成声。

自洛楚尘出嫁后，洛楚宁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不过经历了在许容诚手里的半年地狱生活之后，她的忍耐能力直线上升，到不觉得如何，如果没有意外，说不得，虽然艰难困苦，但她也能在娘家熬过一生。可谁知……

洛锦文的内阁学士之位被撸了，世袭的爵位也变成了三代而斩，若不想法子立功，安陵候府很快就会落败下去，可……没了内阁的位置，太子那边儿根本就不在理会洛锦文。而被洛锦文当做‘备胎’的长安王……人家如今越发势大，根本不缺安陵候府个没实权的勋贵，洛锦文想搭也搭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