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策 (燕子归)

“您今年已经二十一了，还未被赐婚，这不就是最明显的证据吗？”洛楚尘上下扫了他两眼，只看得他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您身为容王世子，单以身份而论，整个京城中比您尊贵的，除了皇子之外，不做他想……”

“一般宗室之子，没差事的，十五，六岁便成亲的不在少数。就算在拖，十八，九岁也该办妥了，您今年都二十有一了，成亲早的，孩子都上三，五个了！而您呢，至今还是单身一个！”

“当今不愿意让容王府在多一门实权姻亲，可若给您指赐指的太差，他又难堵天下幽幽之口，您父亲……如今的容王爷，之所以娶了……呵呵，说句实在的，家世人品相貌都极普通的王妃，那好歹还有个继室的说法，可您却是实打实的初婚……”

“您已经二十一了，今年又是选秀年，当今就是从心里往外的还想拖您的婚事儿，怕也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语气顿了顿，洛楚尘双目直视着沈沧瑜，正色问道：“现如今，您靠着太子的推荐，算是在朝中展露头角了，那今年的选秀，万岁爷必然是要给您赐婚的，您难道就没想想……以您的身世处境，万岁爷会给您赐一门什么样的亲事吗？”

“容王府的未来女主人，会比现在的段继妃要好吗？”洛楚尘轻笑着。

“四姑娘既然对容王府的处境如此了解，又这般关注在下的婚事，说要嫁我……难不成是善心发作，要解救我与水火之中？”沈沧瑜嘴角微勾，但眉头却深深皱起，早已恢复了心神。低头望向洛楚尘，他面上轻松，心中却很沉重。

事实上，早在数年之前，他就已经在心烦自己的婚事了，身为被皇亲宗室，王府世子，他的婚事注意要由永平帝来指赐，但看如今的容王继妃，他那后母的模样……沈沧瑜对他未来的妻子就已经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家世无所谓，不丢人就行。相貌不强求，能看就可以。不需要太聪明，只要不傻就能忍受……事实上，对未来妻子，沈沧瑜的要求已经低的不可思议……只要不像他继母就行了！

别自做聪明，懂事听话，能心向容王府……这就行了！

只，就这么单纯的要求，沈沧瑜都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实在是，万事万物皆有偶然，选择权和决定权都不在他手中，他想的在好，到底赐下何人这个权利——却是在永平帝手中。

本来，最近沈沧瑜就曾想过自己找寻这么一个女子，不需要多好，但最起码不坏……在选秀时想法荐于永平帝，令其赐婚给自己，只是……

抬头望着洛楚尘，他开口，“四姑娘，到底因何想嫁我？是否真心？”对这位洛四姑娘，一开始只视为有趣的闲棋，后升级成有趣的对手……到从来没想过，把她视为娶妻的对象！

不过，现在看看，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样子……抬手抚了抚唇，沈沧瑜面上若有所思……

“为何想嫁你？呵呵，这还用说嘛，当然是因为沈世子人品出众，秀色可餐了！”勾起唇角，调笑一句，见沈沧瑜眉头一挑，洛楚尘连忙摆了摆手，“沈世子别介意，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方才我所说，您的婚事有诸多不便，但反过来提起我……说的好听是候府嫡女，但实际是怎么回事？怕是没人不知道的，我今年已经十七岁了，眼看就要嫁人，我那父亲您也知道，惯是不顶事儿的！我的婚姻大事，肯定是要安陵候——我那大伯父做主。”

“……不是我自夸，沈世子，可着满京城的算，我的相貌都算顶尖儿，但凡女子长成我这模样，身份又卑微，命运便如浮萍一般，不自行谋算谋算，不定哪天就被我大伯父送到哪家府上了呢！”

“太子，长安王……但凡对大伯父有利的选择，他是不会管我为妻还是为妾的！区区伎子所出的私生女，接入府记为嫡出就该感恩戴德，为家族利益为妾，不是很正常吗？”洛楚尘嗤笑一声，淡淡道：“只可惜啊，我这人素来自私自利的很，从没有舍已为人的想法，大伯父要利用我讨好贵人，我却是不愿意的。”

“我不想被随意配人，那么就要早找退路，而沈世子……”抬头瞧向沈沧瑜，她道：“你与我相识微时，彼此之间的几次接触，也还算和谐有趣，我看得出，沈世子没有鄙视我身份的意思，而我嘛，也并不在意容王府的尴尬处境……”

“当然，以我的身份，嫁于您为正室，确实有些配不上，所以之前哪怕在难，我也从未开过口，只是今朝，呵呵，侥幸得了三军虎符的下落，自觉终于有能回报世子的地方，这才厚颜提起，想于沈世子双利双全。”

“……只不知世子您，到底意下如何？”她挑了挑眉，语气虽轻柔，却有几分夺夺逼人之势。

找到三军虎符，这完全是洛楚尘一人之功。事实上，沈沧瑜根本就未曾告知过她，白夫人遗留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当然，洛楚尘完全可以理解，连永平帝都心心念念，二十年不忘的想要寻找，能掌控二十万边军的虎符，这实在太过重要。

沈沧瑜身份尴尬，处境敏感，他敢撒下人马找这样的东西……但凡被人知晓，随手给他扣一个意图谋反的帽子，容王全府就是被圈禁的命，这样重要的事，沈沧瑜怎么敢跟她说！

猜出白夫人的‘底牌’是什么！并利用洛楚宁之事，威胁柳姨娘，空手套白狼般的套出虎符的下落，这完全是洛楚尘的功劳。所以，她才可以这般老神在在的，以虎符为‘制’，提出要求。

“这，嘶……不知四姑娘所谓的虎符下落……是从何而来，是否属实？”沈沧瑜微微蹙眉，找了那么多年的虎符，却一无所获，而洛楚尘入安陵候府不过半年未到，就得了结果……这实在让他有些不愤！

“真，当然是真！你我相交时间也不算短，这种事我不会骗你，那根本就没有好处。至于消息从何而来……呵呵，主子和奴仆所接触的层次原本就是不同的！就沈世子往安陵候府安插无数人，但有些东西，接触不到，就是接触不到……”比如说柳姨娘。

虽然用洛楚宁的安危来威胁……这样的手段不算高明，但洛楚尘是主子，是四姑娘，这样的事她就能做到。可换一个人呢？白玉行吗？八喜行吗？这样两个身份的人，哪怕站在柳姨娘面前拍胸脯保证能保下洛楚宁，甚至把沈沧瑜都供出来，柳姨娘会相信他们吗？

“您当初帮我进府，不就是为了今天吗？”她起身，一步步靠近沈沧瑜，直到站在他身侧。仰起头，看着他那张如玉般的容颜，洛楚尘微微启开红唇，道：“沈世子，咱们相处了这么久，我相信你的为人，你我的婚事，你虽吃了些亏，但勉强也算得上是双赢。”

“今日，你只要答应了我，我便会把虎符的下落告知与你，你自去寻找，或于我合作，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你我成亲，你虽失了一个有可能得到的，清白名声的大家闺秀，但也并不是完全无所得。”

“虎符，是你的！而我……不敢说十分聪明，但好歹还有几分灵俐。且，你和我合作那么久，对彼此的行事作风都算了解，想来比你娶一个陌生人，甚至是永平帝赐下的‘陌生人’，要好的多！”

“我的身份在名外上是安陵候府的二房嫡女，配你勉强还能配得上……只要您不介意背地里‘私生女，伎子女’之类的话，那么，在明面上儿，旁人是挑不出什么来的，选秀之时，你也很好操作。”

“毕竟，似我这样的‘无依无依’，明面高贵，实则卑贱出身的女子，只要您寻个妥当的人，略微递上几句话，那么，对当今来说，不就是赐婚给容王府的最佳选择吗？”

“更何况，我还自带三军虎符这样的嫁妆呢？”洛楚尘探身贴近沈沧瑜，在他耳边诱.惑性的轻声说道：“如何？沈世子，娶我乃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你是否动心呢？”

“似你这般如玉郎君，除我这天仙下凡之外，又有谁能配得上？”

117.有客将至，裴佐辰！

银月将升，天色已晚。容王府中，林子陌歪着脑头，靠在大书房的墙边，肩膀一耸一耸的，口中狂笑不已，“哈哈哈哈……沈沧瑜，你也有今天啊！都让人逼婚到当面了，好个洛四姑娘，果然不同凡响。”

“自你认识她以来这几糟事儿……看似你占了上风，可实际呢，半点好处没得着说，反而次次为她做了嫁衣，如今更好，连你都归了人家，看来，她根本就是你命里的克星！”

林子陌拍着大腿狂笑不已，那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半点都未曾有掩饰的意思，整个大书房都回荡着他如魔音穿耳的笑声。

沈沧瑜坐在窗边，隐于帘幔阴影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林子陌，沉默足有一刻钟。随后才突然微笑起来，“怎地，我要成亲？子陌你竟这般高兴吗？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既如此，那过后选秀中，如何不着痕迹的令永平帝将洛四姑娘赐婚于我的事儿，就交给子陌你去办好了！就当你给我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