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策 (燕子归)

“祖，祖母……孙女，我，我……”洛楚宁颤微微的站起身，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哽咽的抽泣了两声，她眼眶通红，终于忍不住扑到了洛老夫人怀里，嚎啕大哭道：“祖母，祖母救救孙女吧，我活不了了！我真的活不了了！”

102.断袖之好，二姑爷！

洛楚宁这一扑一哭，可是把满屋子的全都哭懵了。

“宁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许家人欺负你了，是二姑爷吗？你先别急，别哭，咱们慢慢说啊！”洛老夫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手足无措的垂头看着扒在自己膝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眼看就要撅过去的二孙女，心疼的无以复加。

那是她疼着爱着，眼瞧着长起来的孙女啊，出嫁不过半年功夫，就成了这个模样，洛老夫人怎么可能不心疼。

“祖母，宁儿真的没法儿活了，求求您救救我吧！”洛楚宁放声嚎啕，半点大家贵女的风范都没了，弱不胜衣，青丝干黄，仔细瞧起来竟似都没有那农妇光鲜。

“宁儿你这是做甚，你方才嫁人，小夫妻之间初初相处，总要有些个不适应的，你已为人妻，不在是那闺阁中娇养的小姐了。嫁为人妇，婆母相公，妯娌小姑……都得慢慢的相处不是！”许氏强笑的接着话头，状似安慰劝导的道：“尘儿，不是母亲说你，为人媳确实是不容易的，你娇娇儿小姐出身，受不得委屈也正常。”

“可是，你已经出嫁了，成了许家的媳妇儿，便不好在这般娇气，虽你是低嫁，但真实个论起来，以尚书府的门第和二姑爷的人品……配你是足够了，怎能三言两语不合，就回娘家哭诉呢！”

“还活不了了？哪就那么严重，你父亲最是疼你的，让你低嫁就是为了怕你日后受气。许家来提亲时，你父亲还特意吩咐我，让我将许家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查问一番，生怕你吃亏呢！“

“据母亲所知，许尚书为人和善，许夫人也最是好说话儿的。二姑爷虽是庶子，可他生母早逝，养在许夫人膝下，许夫人又没生养，疼他疼的跟亲生儿子没两样，便是对你，也是当正经儿的儿媳妇教导着，你进了尚书府，不到两个月，许夫人不就把管家权交给了你吗？这样的信任，刚入府的儿媳妇，你还想怎样啊？”许氏语重心长的说，看似好言好语相劝，但实际上，却完全把错处推给了洛楚宁。

竟似，她的哭诉哀嚎，是有好日子不过，全是自己作的呢！

“母，母亲，女儿没有，公公婆婆自是好的，可相公，可相公他……”洛楚尘本就体弱，一通哀哭下来，更是身子发软，头疼欲裂，好不容易洛老夫人似有疼惜之意，心中正觉有了希望，可谁知许氏三言两语的就把黑祸扣到了她头上。

“容诚？容诚怎样了？他待你还不够好吗？旁的不说，他二十好几的人了，出去大大小小都是个人物，房中连个妾室通房都无有，少年的同进士，尚书府的公子，按说只要尊敬嫡妻，房中便是抬个三，五个，咱们都说不得什么，可人家呢，一心一意的待你啊！就这样儿，二姑娘怎么还是满腹的怨言？”许氏淡下神色，义正言辞的说着。

“二姑娘，我是你的嫡母，按理没有站在旁人边儿的道理，但……你也不能太过份了，你就算面儿上是低嫁，但实际呢！也该想想自己的身份才是。”你也是庶出，乌鸦落猪身上，没得嫌弃别的人道理。

许氏板着面孔，一副‘我是正义嫡母，就算教训你也是为你好’的模样，正大光明的就把黑祸给洛楚宁可扣结实了。

“额……宁儿啊，你母亲说的也有道理，当了人家媳妇儿，确实是没有做姑娘来的舒服，只……但凡托生成女人，都要走这一道，祖母知道你不适应，但，这也没办儿不是！”随着许氏一番似是非是的‘大道理’，洛老夫人原本焦急心疼的神色竟缓合了下来。

抚着二孙女的手，她叹息着道：“宁儿啊，听你母亲的话，好好跟你婆婆相处，不管她如何对你，你只需尊敬孝顺她就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真心真意的待她，她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会感觉不到呢！”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且都得这么苦着呢。

不得不说，许氏这回真是发挥了超乎自身的口才，一通儿的胡歪，竟把洛老夫人给带到沟里了，只以为洛楚宁这般哭泣痛楚，是因为婆媳不合的关系……

不过，这到也怪不得洛老夫人，就像许氏说的，这年头儿女人出嫁，求得什么啊？无非就一个夫妻和顺，举案齐眉嘛，许容诚相貌不凡，才华尽有的，房中又没有妾室通房，听说外头也挺‘干净’，洛楚宁这般痛哭又是为什么啊？

肯定不是因为丈夫。

不是为丈夫，那自然——就是为了婆婆了。

尤其，许夫人还是嫡母婆婆，这比之亲婆婆，就更差了一道，许氏说许夫人待人和善，对许容诚比亲生儿子不差这话……洛老夫人是根本不会相信的。

开玩笑吗？比亲生儿子分毫不差……怎么可能不差，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在怎么孝顺讨好，不是自己肠子里爬出来，那看着就是别扭。庶子没办法了，还得靠着他养老，但一个庶子媳妇儿……还是跟庶子相处的好的庶子媳妇儿，这简直不要太碍眼好不好？

洛老夫人年轻时当过儿媳妇，如今也当了婆婆……两种身份她都经历过，自有自的体验和经历，许氏这么一说，她就信了，完全是因为……这简直太和理了有没有！

亲生儿子和儿媳妇儿关系好了，婆婆看着都不顺眼呢，更何况庶子媳妇，不折腾你折腾谁啊！反正阴天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不过，就她对二孙女的了解，并不像许氏所说，是个不懂事儿的孩子。这次会如此失态，大嚷‘活不了了’，想来也不是作，而是许夫人太过份了。

“好孩子，快别哭了，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最乖巧不过，会如此行事……肯定不是你的不对，放心，别怕，待过了这阵子，我亲自去尚书府，见见许老太太。”洛老夫人笑着扶起洛楚宁，伸手抹她脸上的泪，安慰道：“你怕是不知道的，我和许老太太啊，年轻的时候就认识，她那人嘛，脾气是直了些，但到是挺好说话的，等祖母帮你说和后，你就到许老太太身边伺候，有太婆婆撑腰，许夫人在不敢对你如何了！”

婆婆厉害归厉害，但婆婆上头还有太婆婆呢！洛老夫人不愧是从孙媳妇混到了老祖宗的人，这方面的斗争经验也是丰富，直接玩了一招釜底抽薪。

“不是，祖母，跟婆婆没关系，婆婆对我很好的，是相公，是相公的问题啊，祖母，请你避退左右，孙女有话要说啊！！”洛老夫人这般疼爱她，那么大年纪的竟然要亲自上门给她撑腰，洛楚宁不是不感动的，只是……这位祖母全程状况外，根本没说到点儿上，这就……

“容诚有什么问题？难道他要纳妾吗？”看着洛老夫人满脸迷茫，开口要问，许氏连忙抢过话头，“可是，宁儿啊，你进门半年多了，还没有身子，许家就是要抬举一个，两个的，咱们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你放心，许家就是要抬举，也必须是抬举你挑出来的人，若是随便什么猫儿狗儿，或是容诚外头的相好……那是绝对不成，若他们敢这么干，母亲便亲自上许家门，给你撑腰。”

“不错，不错，你母亲这话说的才对呢！”洛老夫人又被带走了，还满面赞同的点头道：“宁儿就该这么做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纳妾算不得什么，但必要纳你挑出来的才是，就挑那乖巧懂事的家生子，从小教出来的，最懂规矩不过，若竟由着爷们性子来，选个淘气的出来，那日后才有的闹呢！”

洛老夫人满面的慈爱啊，真心真意的要把生活经验传授给孙女，甚至对她大年初二跑回娘家要死要活的行为表示了体谅和理解——

小孩子家家嘛，没经过啥大事儿，难免有些不稳重，这正常的很，无需大惊小怪，等慢慢经了事儿，长起来就好了！

大晋好祖母——洛老夫人当之无愧，但被她如此体贴的洛楚宁，眼睛都快翻白儿了！

她自出嫁后，本来就基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闺中打的那点好底子，早就折腾没了，身体无比虚弱，精神也受了催残，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回娘家求救。结果，先是在亲爹那儿被泼了一盆的冷水——洛锦文就跟没瞧见她这副要死的模样一般。

等进了春晖院，终于见了素来慈爱的老祖母……老祖母很好，貌似很能给她撑腰，但，嫡母实在太过份了，几次抢话头，把她千般万般的苦楚一岔就岔到了天边啊！！

身体本就到了崩溃的边缘，方才那一痛嚎哭又基本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洛楚宁嘴角苍白的完全没有血色，双腿颤微微，两眼直往上翻……

这是马上就要撅过去的节奏。

坐在下首，见庶女这般模样，许氏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终于有些放心了。

话说，以她笨嘴拙腮不会说话的程度，几次把庶女的话头茬儿过去，把洛老夫人忽悠到这种地步，确实是太过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