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女策 (燕子归)

好在万兰春确实是亲娘，虽然总放言要打折她的腿，可到底还是心疼她的。虽然不敢违抗洛老夫人的命令，可却给闺女准备了不少糕饼点心。这一路上，点心就茶水，蔡婆子在外头车辕上坐着，就见里面‘咔嚓咔嚓咔嚓咔嚓……’跟闹了耗子似的，一路都没停。

——足有小半个时辰。

真能吃啊，一蓝子点心连渣儿都没剩。把洛楚尘几人送进安陵候府内宅，蔡婆子恭恭敬敬的告退，且乐的狗屁颠儿似的领了一个大红封之后，看着马车里遗留下来的，干干净净的诺大蓝子，不由感慨万分。

要不人家是姑娘呢，瞧这吃的多干净……

进了内宅，洛楚尘上了软桥，很快回到了水谢阁，刚进了院儿，四个二等丫鬟就围上来请安的请安，伺候的伺候，端盆打水，洗漱换衣。这一通儿的下来，洛楚尘身上的寒意尽退，又吃饱睡足，终于起了打听的心思。

“盼春，我离开这段日子，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我瞧着咱们附近……像是热闹不少！”坐到靠窗的罗汉椅上，洛楚尘抬目向窗外看去。

她的水谢阁在安陵候府内宅的居中偏右位置，正夹在惜芳华和陶然轩中间，只是原本这个院子并没住人，住惜芳华的洛楚微一直跟在她身为大家的先生那儿讨教学问，而陶然轩的洛楚静，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但她似乎大多数时间都住在母亲周氏的院子里，尤其是自洛楚尘住入水谢阁之后，更是很少……额，好吧，是根本就没在往陶然轩来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氏觉得让自己的闺女住在一个庶女身边，嫌丢面子，所以才把闺女留在院里，不让她随意在往陶然轩来了。

反正，自搬到水谢阁之后，洛楚尘虽然有了左右‘邻居’，但基本……还是一个人住，甚至都不如还在裴氏的缀绵院时，那好歹丫鬟婆子还多点。

而如今在水谢阁，哪怕是用的嫡女份例，在说米在的确实是不如缀锦院热闹，毕竟缀锦院那里是早晚最少都有三十多人，每天都热热闹闹的。而水谢阁呢，或许因为是姑娘住的地方，讲究个秀美沉静。而洛楚尘……在说是等同嫡女，也终归还是庶女出身，裴氏又多少还有点余威。水谢阁的丫鬟婆子们，除了丹清和觅露，又都是裴氏身边的大丫鬟给挑的，于是……

自洛楚尘搬进水谢阁，这里就跟被按了静音似的，别说什么好好相处，培养主仆感情了，就是小丫鬟们连说话都压低着声儿，走路都轻手轻脚的。

对此，丹清和觅露是不大适应，毕竟被排斥的感觉并不好，但洛楚尘却早就习惯了，压根儿不在意。

下人们虽是为了伺候主子存在的，但候府的奴才，尤其是已经爬到主子身边的，哪个单拎出去不是人尖子，她这个主子如果立得住，站得稳，不需要如何拉拢，这帮人也会上赶子贴上来，就像蔡婆子似的。可她若立不住……

呵呵，她就是说下大天，许下大愿，把心都掏出来。没有利益关着，人家该背叛还是背叛。在安陵候府这种地方，又身为下人，谁会傻了跟你讲人情？

心里对这种事儿清楚的很，洛楚尘就不像丹清和觅露那般，因为不被接受而心烦，不着急用拉拢人家，她反倒乐悠悠的出府回小院儿去看亲娘。本准备着回府之后在慢慢收服水谢阁的人，却没成想，刚进了院儿，她就发现本来很是安静的左右‘邻居’院里热闹不少，人来人往的。

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四姑娘，您是出府了所以不知道，这不快过年了，三姑娘便从许先生家里回来了！”这边，盼春笑着回答：“就是昨天的事儿，因三姑娘回府……六姑娘就也从三夫人那搬出来，回到陶然轩去住，这不，就热闹起来了……”

盼春说着，猛的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偷瞧了洛楚尘两眼，她咬着唇小声儿接着道：“额，还有，那什么……四，不是，是五姑娘也，咳咳，也从家庙里出来了……”

“哦？”洛楚尘微怔，随后瞧了一眼满面谨慎，仿佛害怕她突然暴怒的盼春，嚯然笑道：“五妹妹被放出来了，那很好啊！又不是犯了什么塌天的罪过，大过年的怎么好让五妹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庙里过？”

“是老太太替她求的情吧！”眼珠微微一转，洛楚尘毫不吃惊的道。

“不错，正是老夫人慈爱。”盼春点点头，又偷着斜了洛楚尘一点，似乎有些惊讶她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毕竟，当初五姑娘可是直接带人打到四姑娘的家门，听说打的还挺狠，连院子都给砸了，这才被候爷禁了足，关了家庙。可如今，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就全须全影的给放了出来，根本没受什么罪。

听说，五姑娘被放出来的时候，还站在缀锦院的院子中间，把五姑娘住在抱夏时用的东西全给烧了，口口声声说：她的院子里绝不留贱.人生的贱.种的东西，怕脏了地介儿。有裴夫人保驾护航，老夫人和候爷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五姑娘的行事，可盼春这样的大小丫鬟们……呵呵，她们中间早就传遍了。

盼春觉得，若她是四姑娘，恐怕心里也不会舒服到哪去的，到没成想，这位竟然连一丝埋怨都没露，若不是真的太善良（傻）纯真，那就是胸有城府，心机深沉了……

“呵呵，三姐姐回府，五妹妹出来……这府里到是越来越热闹，好，好的很呢！”洛楚尘侧脸瞧向窗外来来往往的丫鬟下人们，面上微微一笑，语意不明。

“谁说不是呢！”盼春虚应着，面色有些沉重，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应了珠香姐姐的话来监视四姑娘……这选择似乎不怎么正确的样子。

“进府之后，我还没见过三姐姐呢，改天许是得聚一聚才行。”洛楚尘斜睨了盼春一眼，轻笑道。

“姑娘说的是，都是自家姐妹，自然是要聚的。”不知为何，看着自家姑娘的眼神，盼春更心虚了。

“哦！”洛楚尘意由未明的应了一声。

莫名的，气氛突然有些紧张起来，盼春垂首低头，双手置于腹前纠结着，眼角乱飞不知在想些什么，屋里猛的静了下来。

——显得很是尴尬。

好在，门外，映夏突然走了进来，脸上笑盈盈，声音清脆的对洛楚尘说：“姑娘，老太太刚才派了白玉姐姐来，说请您去春晖院一趟呢！”

91.明珠于掌，三姐姐！

盼春，映夏——这两个原是在水谢阁里看门户的大丫鬟，算是比较亲近裴氏一脉的下人。毕竟，原来水谢阁是裴氏给洛楚芬准备的，虽然洛楚芬没住进来，但是她的就是她的。盼春，映夏能给洛楚芬守门户，自然是裴氏比较信得过的丫鬟了。

洛楚尘名下按份例应该有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丹清和觅露自然占了两个大丫鬟的名额，而剩下的四个小丫鬟嘛，原本守水谢阁的盼春和映夏占其二，余下的便是后来珠香给补的敛秋和暮冬。

盼春和映夏原是亲近裴氏那边儿的，只可惜却归到了跟裴氏撕X撕的特别欢脱的洛楚尘身边，自然是满心犹豫，左右为难。以洛楚尘的观察来看，盼春似乎是铁打铁的要跟裴氏，而映夏却左右逢源，两边讨好，两边不得罪。

就是活稀泥的墙头派。

至于敛秋和暮冬，这两位是从扫园子的粗使里提出来的，到是没根没底，洛楚尘目前正打算把她俩收了……

毕竟这比较容易。

“老太太招见我？”看着笑的一脸山花灿烂的映夏，洛楚尘抬了抬眼皮，“是有什么事儿吗？”

“回姑娘的话，老太太是想您了，听说您回来了，就马上让人来叫您呢！”映夏笑眯眯的奉承着。

跟盼春一心一意的投靠缀锦院不同。映夏觉得，四姑娘虽然没啥背景，又讨了裴夫人的嫌，看似不讨喜，可她既得了老太太的喜欢。真论起来，洛老夫人才是安陵候府女眷的顶峰，且最重要的，老夫人身体还好，瞧起来怎么也能活到四姑娘有了一定（嫁人），毕竟四姑娘已经十六岁了，眼看就能出嫁。所以，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四姑娘未来应该是很有前途的。

——值得她巴结。

“老太太那儿还有谁？是只传唤了我一个，还是……”有别人？洛楚尘起身，走到梳妆镜旁，一边收拾妆容，一边貌似随意的问道。

“并不是只有姑娘一人，几位姑娘都在呢，说是为了庆祝三姑娘回府……老太太知道了您回来，这才派人来传您过去，说是不好落下您一个人，几位姑娘一块儿聚一聚……”映夏赶紧上前，一边伺候洛楚尘上妆，一边回答。

“是这样啊！”洛楚尘垂了垂眼帘，默默的看着铜镜里自己那略显苍白，但却绝美无双的容颜。半晌没说话，最后，才突然笑了出声，“也挺好的，那就见一见吧！”她低声自语般的道。

……

春晖院里，正堂之中，洛老夫人高坐上首软塌上，左右两边分别是大房的洛楚微和刚刚被放出来的洛楚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