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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 (玖拾陆)



唐姨娘的梳妆台上,可还真没有那样的值钱玩意儿。

寒风阵阵,谢筝抱紧了手炉,还是有些寒,等到了药铺二楼的屋子里,站在炭盆边拷了一会儿火,这才缓缓暖和过来。

略等了会儿,陆毓衍和苏润卿便一道来了。

苏润卿眼睛尖,自然也看出来了,他的视线再陆毓衍和谢筝身上一转,也不多言。

反正,他这半年也习惯了,拐弯抹角劝过了,也就不做那恶人了。

男人嘛,有个心头好,也没什么不对的。

再者,陆毓衍的未婚妻没了,他宠着个身边人,也无所谓规矩不规矩的。

“每次都叫我打听些陈年旧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的,”苏润卿抿了一口茶,低声道,“其实,就算没有长安公主插一脚,林驸马与房家大姑娘的婚事也成不了。”

谢筝一怔,林勉清与房幼琳据说有些私交,两家又是门当户对,婚事为何会不成?

“房大姑娘的八字不好。”苏润卿的指尖点了点桌面,“这是房家的秘密,绝对不会往外头说,也就是她人不在了,想方设法打听的时候,才晓得那么一点儿。”

房幼琳的八字是房家最头痛的事情。

她并非是和林勉清的八字犯冲,而是自个儿就八字不好。

“先皇后当年把房大姑娘抱进宫里养,也是为了这一遭。”苏润卿道。

傅皇后与房太师夫人私交甚笃,房太师夫人当时进宫求了傅皇后,想让宫中的老先生们给房幼琳排一排八字,看看如何从名字、教养上,稍稍正过来一些。

傅皇后怜惜房幼琳,数年间将她养在身边,毕竟,房太师的孙女,又由皇后抚养,便是八字不好,房幼琳将来许是也能少吃些亏。

“这事情知道的人很少,我猜萧家老太太可能晓得,若要证实,不妨问一问她,”苏润卿继续道,“先皇后薨逝,房大姑娘回了太师府。与林家合八字时,房家原本是在八字上动手脚的,房大姑娘自个儿不愿意骗人,偷偷换了庚帖。

林家一看八字,肯定谈不拢了,恰好长安公主要招林勉清为驸马,顺水推舟,这事儿就成了。

后来房大姑娘再议婚事时,林家也没把这事儿说出去,不想招人怨恨。

只可惜,房大姑娘嫁去了何大人府中,还是红颜薄命。

何家和房家如今僵着呢,房大姑娘会小产,是叫两个小姑子给气的,房家又给了假八字,谁都想讲理,谁又都理亏。”

听罢,陆毓衍和谢筝交换了一个眼神,勾着唇角,道:“打听得够清楚的。”

苏润卿支着腮帮子,道:“总觉得这话不是在夸我。”

谢筝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道:“给小姑子气着了,为何?”

苏润卿皱着没有犹豫了会儿,终是压着声儿道:“那些话就不好听了,何家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骂房大姑娘,说是她八字凶险,克死了先皇后娘娘。”

谢筝愣怔,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这句话可不是不好听,而是居心险恶了。

虽然是傅皇后主动抱养了房幼琳,但这句话传出去,追究起来,整个房家都要倒霉的。

也难怪房幼琳孕中被气得小产了。

“何大人府中的姑娘,竟然是这般说话的。”陆毓衍摇了摇头。

何大人是圣上在潜府时的旧臣了,也进过翰林,在国子监里讲过几年课,前些年告老了,只两个儿子在官场里做事。

按说这样的人家,再是金玉其外,教出来的姑娘,也不该这般不知深浅。

“何家往来的那些人家,与房家原本就不是一路的。”苏润卿道,“何家姑娘们挂在嘴边的似乎是曹家姑娘。”

这句话,谢筝就不明白了。

陆毓衍想了想,解释道:“何家是潜府旧臣,与同样潜府出身的人家关系近些,房家并不在其中。曹家,是贤妃娘娘的娘家吧?”

苏润卿颔首道:“如今的皇后娘娘、贤妃娘娘、还有应昭仪、乔淑媛,都是潜府旧人,家中与几位旧臣关系不错,而先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齐妃娘娘,以及你姑母陆婕妤,还有好些,都是圣上登基之后进宫的,与潜府那些旧人就疏远些。”

谢筝了然了。

姑娘家相交,往往就是如此。

何家姑娘们与曹家来往多些,自然亲厚些,而房幼琳并不在她们相交的人选里头。

房太师夫人与傅皇后亲近,房家又并非潜府出身,这其中的远近关系,很是清楚。

不仅仅疏远,八字都是假的,何家姑娘口不择言,胡乱说了一通,气得房幼琳小产,一尸两命。

房家气恼不已,可偏偏占理的同时也理亏,就成了现在这局面。

“房大姑娘没了之后,听说,只是听说,这半截不一定准,”苏润卿说话极少这般慎重,“何三公子寻过林驸马,不晓得两个人说了些什么,隔了没几天,林驸马就坠马了。其中是不是有关系,我也不知道。”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请帖(SV弄潮儿和氏璧+)

何三公子正是房幼琳的丈夫何怀喻,蒙荫进了国子监念书,高中的那年娶了房幼琳,后在翰林院里做编修。

苏润卿与他年纪不同,只是泛泛之交,倒是挺苏太傅提过,说这位何怀喻的文章还不错,多历练两年,在翰林院里熬一熬,还能再晋一步。

陆毓衍想了想,问道:“你这些消息,从哪儿得来的?”

“信不过?”苏润卿挑眉,道,“房、何两家的冲突,不好说出消息的来源,但何三公子寻过林驸马,这事儿问问驸马爷身边的人,就能晓得了。”

林驸马的几个亲随,鸦青早早就离开了京城,此刻不知道在哪儿落脚,再者,驸马坠马前几日发生的事情,鸦青也不会知道。

另几个亲随,陆毓衍倒也认得,便点了点头。

正说着话,松烟敲了门进来,递了一张帖子,道:“安瑞伯小伯爷使人送来的。”

陆毓衍接了过来。

小伯爷的字迹龙飞凤舞的,潇洒地让人险些就认不出来了。

上头说,明日是将军坊年前最后一场斗鸡了,黑羽大将军风光了几个月,最后一场,势必守住这一年的桂冠,小伯爷想请陆毓衍去助阵。

苏润卿凑过去看去,道:“他不请我?”

松烟忙道:“听说苏公子的那一封帖子,早些就先送去太傅府中了。”

苏润卿这才满意地点头。

谢筝支着腮帮子笑了。

前回小伯爷请陆毓衍与苏润卿去将军坊,叫人一折子参到了圣上跟前,虽说那是别有用心,圣上也没真的为此就怪罪小伯爷,但他还是规矩了一些时日。

闭门不出,谁请都推说身子骨不适,要休养休养。

过了半个月,风头过了,小伯爷领着黑羽大将军重新出山,依旧叱咤风云,不过也顾忌着,没有呼朋唤友的,做他的独行侠。

眼瞅着要过年了,小伯爷这是耐不住了。

思及此处,谢筝不由暗暗想,在“视言官为无物”这事儿上,小伯爷卢诚还真比不过他的老子、安瑞伯卢禀衡。

卢禀衡年轻时就是个脸皮子极厚的,不管言官怎么递折子说他,他就是听曲遛鸟逛园子,什么也不管。

唯有说他生不出儿子这一条,才会让他跳脚不已,这一点,也在得了卢诚之后消失了,越发的百毒不侵。

陆毓衍提笔回了帖子,让松烟给小伯爷送去。

第二日的将军坊,比往日还热闹了三分。

因着是年前的最后一场了,但凡喜好这些的,都来凑个热闹,还有像陆毓衍和苏润卿这样的,来给认得的人捧场的。

小伯爷依旧安排了楼上的雅间。

屋里头炭火烧得滚烫,窗户却也大开着,凉风吹进来,小伯爷站在窗边往底下张望,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见他们来了,小伯爷抚掌道:“我的黑羽大将军,比初登台时越发厉害了。上一回比试时,就追得对手满场乱跑,那爪子、翅膀、喙嘴,满京城寻不到第二只。”

小伯爷来了兴致,滔滔不断说着大将军的英姿。

谢筝听得认真,别看小伯爷那一手字飞得比大将军还高,讲故事的本事倒真不差,斗鸡的场面,从他嘴里道来,还真有身临其境之感。

苏润卿和谢筝正听在兴头上,突然那门板就被拍得噼里啪啦响。

小伯爷不满地皱了眉头,门边的松烟赶紧拉开了门。

跌跌撞撞进来的是小伯爷的亲随丁七,他惨白着一张脸,结结巴巴道:“爷,不好了,大将军他、他……”

小伯爷腾地站了起来,快步冲向了隔壁屋子里。

谢筝抬眸看去,只见小伯爷出门往边上一拐,下一瞬惊声叫了起来,惨烈极了。

她唬了一跳,赶忙跟着陆毓衍过去隔壁,一迈进去,谢筝也不禁惊呼一声。

小伯爷瘫坐在屋里,怀中抱着黑羽大将军,大将军一动也不会动了,嘴角的羽毛上沾染着鲜血,看起来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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