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作为大周天下之主,素来是天下最好的事物摆在自己面前挑择,于耐心上本就比常人差一些。本就日渐焦躁。今日玉真公主为阿顾安排的相亲之举更是触发了他心底的危机之感。告诉自己:原来长安还有很多名门子弟,他们年轻,俊朗,亦可以堪配阿顾。这些少年郎,虽则没有自己身份高贵,但简单的生活未始没有陪伴在自己身边轻松。
这样的认知引发了姬泽心底的一丝焦虑,此时此刻望着少女的目光,掺杂着些许暴虐和男女之欲,几乎想要将少女当做自己的猎物一口口的含在口中。“哦?”他沉沉的目光望着顾令月,问道,朕还以为,阿顾没想到在这儿见朕,那到这儿来是为了见谁啊?”
顾令月隐约感觉到今日的姬泽压迫之势较诸旁日十足,微微退了一步,“没有的事情啊!”微笑着道,“不过是一些闲杂人等罢了。既然没有来,便不值得提了。”
少女言语中对相亲对象的轻慢随意取悦了姬泽,气势微微松懈,语调稍稍柔和。“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顾令月道。同时仰头,绣球花簌簌,遮挡住了姬泽阴翳的目光。少女没有察觉姬泽眼底的风暴之意,嘟了嘟绯唇,忍不住向姬泽抱怨,“九郎你不知道,小姨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觉得我嫁不出去似的,特意为我安排了一些相亲。我根本不想去见,只是拗不过小姨。”
姬泽望了顾令月片刻,“你既是不愿意,为何不向皇姑说明?”
顾令月闻言苦恼的蹙了蹙眉,“你当我没有说么?”叹息一声,“只是小姨自有主见,根本不肯听我的,我行我素,我有什么法子。”声音低沉下来,“我早早没了母亲,小姨素来疼我。她这般安排,虽然并非如我的意,但切切实实是出于为我好的心思。我着实不忍拂逆了她的一番好意。”
姬泽闻言立定望着顾令月良久,确定顾令月此语确然发诸内心,心中微微燥乱的意方渐渐安宁下来,微微一笑,“阿顾一切烦忧,朕都愿意代劳。若你当真无意行此相亲之事,朕去跟皇姑说吧。”
顾令月闻言怔了怔,面上露出喜色,“那可真是太好了!”姬泽掌握国事,宗室之中权威日渐深重。若是肯出这个面,想来小姨定也不会驳了姬泽的面子。
她心中明白,仰头望着姬泽,目光中露出一丝感动之色。
这大半年来,姬泽对自己的时时事事好处,她并非毫无所觉,真心实意道,“九郎您这般为臣妹好。臣妹心中实在感激之甚,也不知道,该怎生才能回报一二呢?”
姬泽深深瞧着顾令月,道,“不急,会有机会让你回报的。”
芙晶馆前绣球花开放热烈,姬泽淡淡一笑,开口问道,“阿顾这两日也算是见了两三位长安俊彦子弟,感觉如何?”
顾令月闻言俏脸微微一红,“九郎怎么问这个呀?”
姬泽垂眸,似漫不经心问道,“怎么,问不得么?”
“倒不是。”顾令月微微低下头,声音悠缓,“小姨心疼我,方安排了这样的事情。只是,”心情抑郁,“我如今心境沉寂,犹如死水,没有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想法。那几位郎君……都是很好的人,但我自身这般,只能辜负他们的一片心意了!”
姬泽闻言怔住,沉静片刻后,一字字的追问道,“心境沉寂?”
“是啊。”顾令月微笑道。台上绣球花浅碧深红,映照的少女笑容清冷平寂,“九郎,我觉得我心思冷感,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热情。我怕是一辈子都不想嫁人了!”她抬头望向姬泽,俏皮一笑,“也许日后,长安会传出一段传闻,说皇室有一个闺中老大的郡主,圣人您到时候别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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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渐渐自中天移往西侧,长安城门高大,大鸟从高高的天空中飞过。一群人从官道远处策马奔驰而来,在城门外勒住马缰。左庶子苏晋在马背上昂让道,“今儿若非马儿打叉一次,玄兄虽然今儿稍胜一筹,我却不服”
李玄“呵”笑一声,傲然道,“若是不服,咱们改日再赛一次。保管叫你再输的落花流水。”
众人哈哈大笑。在城门处各自拱手分离,尽兴而归。
李玄入城之后,踏马闲散而行,途径东市醉仙酒楼之下,忽觉一朵丝巾花落在额头之上,接过丝巾愕然抬头,见二楼之上,玉真公主当窗慵懒斜倚而坐,嫣然而笑,眉眼间风流之态盛世扑来。
唇角便也不自禁泛出笑意起来。
将马交给下人签了去栓住,自行奔上二楼雅座。“公主。”
“公主今日不是在府中陪着顾郡主么,怎么独自一人出来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玉真公主道,端着酒盏饮了一口,“我虽为她尽心安排,但走出什么路来,还要看她自己。”朝着李玄嘻嘻一笑,眉目风流挑眉问道,“我也好就没陪玄郎一处了。今日与你一处,你不高兴么?”
李玄心中一热道,“高兴。”接过玉真公主递过来的酒盏,一饮而尽,将公主拥在怀中,“我与公主在一处,怎么会不高兴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就到7月30了啊!
不好意思,电脑抽了。不知道抽的是JJ还是我自己的电脑,章节早就准备好了,按发表发表不出去。
想控制字数进度,也想惠偿读者们。所以做个决定,单日保底一更,本书收藏、作者收藏、评论、营养液四项中毎一项满500加更一章。小天使们,8月愉快!
第三十章
芙晶馆前,姬泽眸光动荡不定, 时如风卷, 时如云涌, “为何会如此?”声音沉沉,犹如云翳。“若……”艰涩道,
“你是觉得北地那段往事太过痛苦, 大可不必。此事已然揭过, 姓孙的如今连骨头都不知道烂到哪里去了。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日后”低低沉吟,“朕日后定会替你寻一位疼你的男子。”
顾令月闻言却已心灰意冷, “便是男子再优秀又如何?”淡淡而笑,“是我心思的问题。”“我如今已然习惯了一人独身的生活,颇为满意, 不想改变如今的生活现状。”
姬泽闻言一颗心陡然沉下, 犹如沉入不见边际的深海, 忽感觉脑海微微晕眩, 扶住台边石础。
顾令月察觉到了,急道, “圣人, 您……这是要犯风疾么?”
姬泽扶着石础, 渐感眼前的昏花渐渐散去, 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之意。冯辙诊治风疾告诫自己:此疾最重要的是保持自己的情绪稳定,这些时日自己悉遵医嘱,尽心调养,但对于顾令月终究关心则乱, 听闻阿顾心思死寂无心男女□□,情绪牵动剧烈,竟隐隐生了风疾将犯的一些征兆。
摆了摆手,“无事。”将手搭在顾令月的肩膀之上,“阿顾,朕头似乎有些晕眩,你寻个屋子扶朕进去歇歇。”
顾令月急急应了,搀扶姬泽前行。
按说此台便在芙晶馆外,入内歇息最是便捷,只是姬泽忌讳这儿是玉真公主安排给阿顾与一众年青俊彦相亲的场所,不愿入内,从台上下来,一路转折,进了不远处的听春水榭。
天光明亮,长安街市温煦如春。
玉真公主瞧着日头时辰还早,她还需在外头消磨几个时辰,待阿顾留在府中和几轮“青年才俊”见了面,方好施施然归府。便与李玄滞留在外。二人府中相处日日甜蜜今日在集市之中约会,自另有一番甜蜜滋味。
玉真公主含笑道,“我在长安城长这么大,其实少有久没有何人一道这么逛长安城了,今儿和玄郎一道,也是别有风味。”眉目望向身边情郎,“能与玄郎你这么相伴朝朝暮暮,也是一件美事。”
李玄闻言感动,“草民何德何能,能得公主这般倾心,实在是修来的福分。”
见了一名拎着花篮经过楼下的卖花女,取钱买了一支盛开的芍药花,笑道,“好久没有送过公主东西,今日碰巧,买一朵芍药花,送给公主。希望公主喜欢。”
玉真公主只觉芳心可可,微微低头,任由李玄将芍药花簪在自己的发髻上。嫣然问道,“好看么?”
李玄退后一步,打量着玉真公主,赞道,“好看。”目露痴迷之色,“玄这辈子见过的美人中,公主风采当属第一。”
玉真公主吃吃而笑,虽未饮酒,却觉放心如同被酒浸润而过,眼波流着流水一样的光泽,“难怪人说李玄诗才通仙,你的这张嘴,真是,比蜜糖还甜。”语带叹息之声。“我怕是一辈子都爬不出来了!”
听春水榭乃是惜园之中一处建筑,施于半月形的河湾之上,一半着于河岸,一半施于半空,高挑的匾额上用秀美的隶书书写着“听春水榭”四个大字。榭中四面以木板挂隔,榭中陈设着柔软的大红地衣,
时值春盛,靠着湖面一侧窗板大开,天光随着新鲜的水色湖光一同涌了进来,空气颇为清新。
顾令月坐在榭中榻旁,瞧着姬泽轻声埋怨道,“圣人龙体关系天下百姓,干系重大,怎的好生生的忽然发作起来?是否要即刻召冯御医前来诊治?”
姬泽躺在榭中躺榻之上,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