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连太皇太后都搬了出来,老脸都不要了。
凤鸾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哀家不会因为皇上年纪小就纵容他,也不会因为帝师年纪大,又是顾大人与太皇太后的亲弟弟就违心偏袒,如此,我北凉还要什么王法?百姓还可以信赖谁?难不成顾大人想要徇私舞弊?”
顾祥贺:“......”好你个臭丫头,这是铁了心要跟我对着干。
他气的握紧了拳头,死死的咬紧了后槽牙,直到外面传来顾祥林的哀嚎声,他才又上前一步,眼内怒火中烧,挺直了腰板直视着珠帘后若隐若现的人影,再一次道:“顾祥林乃是先皇亲封的殿阁大学士,从一品要员,太后私自做主滥用私行,可是有欠妥当?难道不需要跟太皇太后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凤鸾之:“后宫不得干涉朝政,顾大人这是知法犯法啊!”
顾祥贺冷笑反问:“难道太后娘娘不是后宫之人?”你自己都干涉朝政,还装什么装!
凤鸾之抿唇一笑,眉眼淡淡的,并没有被人反驳而生气,仍旧用那凉凉的、又似漫不经心的调子回道:“先帝遗诏中,特嘱哀家垂帘听政,你说哀家可否干政?”
顾祥贺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的脸色酱紫。
他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那一副想要将人撕碎的模样倒还真有几分瘆人,若珠帘后坐着的是一般人家的闺秀小姐,这会儿怕是吓的早就哭了鼻子,可凤鸾之是谁?那可是跟着母亲慕白茯在狼窝里走过一遭还能面不改色的人,这又算得了什么?
宣和殿外的哀嚎声由最初的穿堂刺耳到最后的声若蚊呐,顾祥贺身上的戾气也是越积越重,一时间,大殿之上安静如斯,唯有某人气的厚重的鼻息声尤为的凸显。
凤鸾之轻笑一声,声音脆若黄莺,婉转动听,可是听在顾祥贺的耳里却是险恶至极。
“太后娘娘心情不错吧?”
凤鸾之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这一早上的连珠带炮,似乎顶了她一个月的话量,更别提跟谁耍嘴皮子了。
不过今儿心情好,气气他也无妨。
“顾大人看起来好生不服气?”
“臣...不服!”
“不服?不如哀家拟道懿旨,送你去见先帝和先祖爷,问问两位帝君是如何看上了哀家,又是如何推哀家坐上这个位置,给你一个信服的理由?”
“你......”嚣张至极!
好你个凤鸾之,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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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后,顾祥贺出大殿门时,狠狠的撞了下走在他前面的凤知名,若不是身后不远处的凤翎眼疾手快的搀扶了一把,定要摔出个狗吃屎。
顾祥贺冷笑一声,明明该是态度诚恳的一句“抱歉”,硬生生的被他说出了几分血淋淋的味道。
凤知名站稳后,拂了拂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然一笑道:“无碍!”
“哼!”
顾祥贺甩袖气呼呼的走后,凤翎担心的问:“父亲,安儿这般无所顾虑的打压秦王派系怕是不妥吧?池弈也就算了,可顾祥林是太皇太后最疼爱的弟弟,她才刚刚入宫,又常年随着母亲在外游离,对朝堂上的波橘云诡与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并不清楚,这样贸贸然的动手,怕是会惹了麻烦!”
凤知名负手走的极慢,他眉头紧锁,锐利的双眸平添了几分忧色。
“是不妥,她还没站稳脚跟就开始动起手来,容惹杀身之祸。这样,你先回去,为父去见见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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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鸾之前脚刚进了未央宫,后脚就有人来禀报,道是内阁首辅凤知名凤大人求见。
既然父亲用的是君臣之名,她便不得在未央宫内接见。于是连忙洗漱梳妆了一番,换下那一身老气横秋的华服后,又挑了件宝石青织金丝牡丹花对襟褙子,随便戴了支簪花,这才赶去了含元殿。
“臣凤知名参见太后。”
凤鸾之连忙上前,弯腰扶起了凤知名。
“父亲不必多礼。”又对着身后立在门外的宫人道:“赐座!”
凤知名落座后未等开口,凤鸾之已先道出他此番来意。
“父亲是想问女儿今儿在朝堂之上反常的举动吧?”
“正是。”
凤鸾之端着彩釉簇花紫砂壶,亲自为凤知名斟了一杯茶。
“父亲最爱喝的日铸雪芽,说是今年江浙新贡奉的,尝尝。”她一手拦着宽袍衣袖,一手拎着茶壶。
茶香袅袅,水雾漫漫。
“您别说,进了宫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吃穿用度都是顶顶的好。”
这话里有几分赌气的意味,像是假装大人的小孩子耍脾气一样,想怒又怒不得,只能言语上找些痛快!
凤鸾之心里虽想着不怨不恨,可说到底,还是带着气的。
凤知名又怎会听不出她话语里的含义?只无声的叹了口气,心里滋味莫名。
不心疼么?屁,谁家孩子谁不心疼?
他也不急着问,待喝完了一盏茶后,凤鸾之才缓缓开口道:“为何明知顾氏一族动不得又偏偏不知天高地厚的拿他开刀?因为...女儿不愿意了,女儿想要反悔了!”
☆、秦王
因含元殿内除了凤家父女外并无宫人伺候,所以凤鸾之索性随意的坐在凤知名左手旁的檀木半枝莲太师椅上,她余光瞥见凤知名端着茶盏的手徒然一抖,好在茶已饮尽,并未有水泻出。
凤知名只一瞬的失态又恢复如常,他放下茶盏,似是认真考虑了一番才侧过头来看着凤鸾之,缓缓开口道:“安儿若是后悔了,为父便带你出宫。别怕,为父会为你打点好一切。只是这京城,怕是再也待不得!你且先在外避避风头,待朝局稳定了,为父便解甲归田,带着你娘与凤翎去寻你。”
语气里隐忍着几分不舍,又夹杂着对女儿的歉意。
当初他也是迫于无奈才答应了先皇的请求。
情况危急,太皇太后的人一直在寝宫外伺机探听些什么,先皇弥留之际始终放心不下慕凉傾与北凉江山。于是左一句“朕无能”又一句“朕能信任的人只有老师您。”
凤知名给慕珩做了二十年的老师,他又于心何忍呢?
所以,明知先皇已然驾崩,他还是狠心的将凤鸾之送进了喜车。
可凤知名不仅仅是北凉国的内阁首辅、慕珩的老师,更是凤鸾之的父亲。他又如何忍心断送女儿的幸福?
罢了、罢了,总归会有法子的,大不了拼了这条老命!
凤鸾之闻言突然鼻子一酸。
她不是个爱哭的性格,可不知怎的,这一刻,莫名的想哭。
许是真的觉得委屈,委屈父亲在母亲没有回府的时候,没有问过她的意愿,甚至没有一句解释就迫使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背负着整个北凉国的重担。
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女人想要摄政,必定要面对强大的政治压力和敌对势力,不是凤鸾之懦弱不愿意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只是这北凉江山始终是慕家的江山,她做的再多,不外乎仍旧是个窥觊于江山的外人罢了。
她觉得委屈,觉得不值,所以今日朝堂之上,她肚子里窝火,想要发泄,想要破罐子破摔。
可说到底,她再如何乱闹也是有分寸的。
忍了几忍,凤鸾之才忍下这汹涌的泪花。
她吸了吸鼻子,佯装抿了口茶稳定情绪。
如今得知父亲仍旧爱护她,心情舒畅了,自然也就愿意多说了。
她放下杯盏,面对着凤知名,正色道:“父亲,女儿不是后悔入宫了,女儿是后悔应下您的十年之约。如果女儿在五年之内,或者是更短的时间之内可以解决秦王派系想要谋权篡位的事,帮助慕凉傾打理好江山,是时国泰民安,女儿是不是就可以提前出宫了?”
“安儿你...”
“父亲,我知道您觉得会很难,毕竟顾氏一族与咱们凤家同样是开朝元老,与朝中乃至各地方官员的关系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并非易事。可女儿并未想过连根拔起。水至清则无鱼,没人可以永远保证君臣始终一心。
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不就是秦王?只要铲除他,太皇太后手中再无慕氏男丁,还如何挟天子以令诸侯?再想篡位就是谋反,天下百姓得以诛之,即便我不在,也无伤大雅。不是么?”
凤知名微微垂下眼帘,认真思考后,突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问:
“安儿不会是想刺杀秦王吧?
也不怪凤知名会这么想,毕竟凤鸾之刚刚的意思就是这般,刺杀无非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
凤鸾之轻笑一声,唇角上挑,并未涂抹口脂的嘴唇却是粉嫩嫩的,格外好看。粉黛未施的鹅蛋脸上嫩如细瓷,一对梨花窝浅浅的,勾勒着面部线条柔软软的。
“父亲想到哪里去了,女儿不过是想逼迫秦王回京罢了。听闻他已回了岭南,如此总是不回京城,着实摸不透他的性子,又如何做对策?”
凤知名认同的点了点头!
说起秦王慕言,着实让人头疼。
他性子温润如玉、谦逊有礼,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似并不关心朝中局势,无论秦王派系的老臣们闹腾的多厉害,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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